往诛妖台最近一家客栈落身，但听得全城百姓皆在议论三日后诛妖大会。

龙冥忧心忡忡站在主人身侧，见主人微垂眼眸，面容凝重，以往的温文之色全无，食指轻叩桌面，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主人，我们要怎么做？”担忧之情益甚，龙冥终是忍不住出声询问。

秦钦揉了揉额角，微垂下眼，轻声道，“龙冥，到时候可能要麻烦你了。”

龙冥眼睛亮起来，“没问题，主人。”

秦钦笑得勉强，“不要伤人，只管带着我们逃就好。”

龙冥乖巧点头。

接下来的两日，为防出现意外，明心宗弟子及凌云宗众弟子皆往诛妖台上布置宗门法阵，在那些弟子当中，秦钦远望见公明仪及之前照过面的其他几个凌云宗弟子，蓝杉奔劳，神色轻松。书柳不在其中，想是云檀幻境的事情仍未处理好。

有弟子发现他，大声呵斥，“看什么看！一边去，别杵在这里影响大家布阵！”

秦钦往下拉了拉头上斗笠，转身离去。

第三日，秦钦带着龙冥早早地到了诛妖台，高台上一具十字木架伫立中央，整座诛妖台上散放着法阵的芒光。

东方的太阳往南方移去，慢慢挂到众人头顶之上，金光铺道，剑鸣清越，明心宗宗主苦乐子与凌云宗宗主鹤孤生及其他宗门宗主自云端乘风踏剑而来。与此同时，散落在天佛城各处的仙门子弟逐个汇聚，早已得知消息的百姓亦从四面八方如潮涌来。

诛妖台下场地宽阔，可容纳数万人。平日冷清无人，可今日，一颗颗好奇愤恨的脑袋中间再容不下另一颗脑袋，人们脚踩脚，肩摩肩，将诛妖台围堵得水泄不通。

秦钦和龙冥头戴斗笠混迹在人群之中，一言不发，尽量降低自身的存在感，只是静静地观望。

台上众仙门宗主互相寒暄两句，便随鹤孤生一齐落座。半刻钟后，苦乐子着弟子从身后押上一名红衣红发手脚皆穿戴腕粗玄金锁链的男子来。

秦钦眸色变了变，隐在袖中的双拳不自觉收紧，一股寒意不受控地自心室涌出，龙冥敏锐察觉到主人情绪变化，偏头唤他一声，“主人。”

似北风过境，玉白的面容上一片冷肃，秦钦深吸了一口气，绷紧下颌极力压制着胸中翻腾的痛意。

不多时，君无忧被明心宗弟子拖锁到十字架上。原本艳丽夺目的红衣此刻却被血色玷污，暗痕斑驳，那素来喜欢高昂着的头颅无力地低垂着，如丝如绸的红发失去了生机，萎蔫而凌乱地散在身前，遮住了那张绝色容颜。

何其狼狈。

秦钦一瞬不瞬地望着君无忧，蓦然想起梦中场景，只觉心似刀割，难受得双目发红。

苦乐子一道拂尘挥下，君无忧似受到重击，身子一颤，却是慢慢抬起头来，用一双血红的妖瞳狠厉地盯视苦乐子。

“妖物，五百年前狐族辛隐就是在此处被诛，五百年后，历史重现，你亦将在此处被诛！你说，这是不是天意？”苦乐子高声质问，神色间露出几分恨意。

君无忧朝他露出一个蔑笑，“五百年前，我狐族先祖辛隐救你一命，你却忘恩负义，恩将仇报，诛我先祖，灭我狐族，这就是你们人族秉持的修仙之道吗？”

苦乐子冷笑一声，“死到临头，还胆敢口出妄言。辛隐身为妖狐，迷乱百姓，祸害苍生，便合该诛之！本宗不过替天行道罢了！天下妖魔，原就不该存留于世！”

君无忧眼里的轻蔑更浓了，他用这样讽刺的目光缓缓扫过台上一众仙门修士，又慢慢扫过台下激愤的千万民众，倏尔仰首悲笑两声，含恨道，“悠悠苍天，何薄于我！为复仇，我君无忧韬光养晦五百年，到头来仍是一场空，这就是天道吗！天道既容不下我狐妖一族，又何生之孕之！”

苦乐子拂尘再挥，君无忧闷哼一声，口中喷出鲜血，脸色愈加苍白。

苦乐子恨道，“妖狐，多说无益，今日，本宗就要当着诛妖台上下所有人的面，用你的魂飞魄散，祭奠我门内惨死的二百余名弟子亡灵。你就好生享受接下来的噬魂之痛罢！”

语罢，苦乐子躬身向凌云宗宗主鹤孤生请礼，鹤孤生微微颔首，从袖中取出一支墨笔，苦乐子接过，凌空挥舞几笔，口中念动法决，随着法决出口，一道蓝青色的火焰跃出笔尖，闪动幽幽冷光。

苦乐子向下轻轻一点，那冷焰便直朝君无忧身上扑去。

秦钦神色一变，眼见那能燃魂灼魄的阎火就要飞落到君无忧身上，情急之下，唤出清离剑，腾空而起，挥出一道剑光，欲为狐君挡下那道冷焰。

却不想阎火直接穿越剑光，不偏不倚落到君无忧心口，顿时，幽蓝火光大起，君无忧被那火烧得面目狰狞，赤狐本相显露于头顶，嘶吼挣扎着，魂魄离体欲逃，却因早被施下定魂咒而逃脱不能。

虽提前布阵，却仍有人搅局，众宗主与仙门弟子大惊，忙起身四望，但台下人头太多，并不能锁定究竟是何人。

不必他们去寻，秦钦已带着龙冥飞身上台，却是看也不看他们，直奔君无忧而去，锁妖链被清离剑一剑斩断，君无忧如飘絮般倒下去，秦钦及时将他护进怀里。

熟悉的气息充盈胸腔，君无忧虚弱地撑开眼皮，待看清斗笠下的容貌，原先黯淡的瞳眸里倏然焕发出微末的神采。他缓缓伸手，似乎是想最后抚一抚眼前人的面颊，只是那手才伸出一半，又忽地失力垂了下去。

蓝青色的冷焰仍灼烧着君无忧的魂魄，秦钦眼睁睁看着，虽心急如焚，却因太过慌乱而失了理智，一时竟想不起要用什么办法才能将这火熄灭。龙冥眼见主人没了头绪，一边戒备地看着将他们重重包围住的仙门修士，一边冷静提醒着主人，“主人，用水！水能灭火！”

水！水火相克，互不相容。秦钦豁然明亮，玲珑宝箱中的天水尚余下些许，他忙取出来，浇灌在狐狸身上。天水一遇阎火，便将那冷焰的威势压了下去，眨眼间，阎火熄灭，狐魂不再哀叫，回归本体，随主人沉寂。

见状，鹤孤生起身靠近两步，沉声道，“道友，这是何意？”

此刻，秦钦已分不出神回应他的问，君无忧气息微弱到几乎感觉不到，已到了生死边缘，半刻也延误不得。他忙将玲珑宝箱中的仙丹与清歌子送与他的金丹一齐喂送到狐狸嘴里，见他无法自主吞咽，便俯下身用自己的舌将那丹丸强顶了进去。随后，又即刻运掌，将自己体内的仙元源源不断渡送到狐狸身体里。

诛妖台下人群躁动，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呆住，片刻明白是有人要救下残害人命十恶不赦的妖物，神情立刻变得凶恶，纷纷叫嚷着请诸位仙长速速将搅局的人抓住，随狐妖一起诛杀。

见二人无话，苦乐子和鹤孤生即令众弟子速将二人拿下。霎时，数道光芒冲向台上，朝秦钦与龙冥袭去。

龙冥一道真气瞬放出去，将攻过来的修士震退，而后即刻化身龙形，龙尾将秦钦和君无忧卷到背上，仰天长吟一声后，用身体强行冲破笼罩在诛妖台上的禁制，以迅如闪电的速度往他处逃去，须臾便不见了踪影。

“妖！是龙妖！”仙门众弟子大惊失色，没想到人群之中竟混入一只龙妖，他们竟一直毫无所察。台下众人也纷纷瞪大了眼，心中惶恐难安。

这一切发生在极短的时间，众人刚反应过来，龙妖已带着搅局者和狐妖逃之夭夭。各仙门宗主面面相觑，心中俱惊疑不定。

苦乐子气得吹胡子瞪眼，转头向鹤孤生质问道，“道友，为何龙妖混迹，你却毫无所觉？”

鹤孤生是目前十八宗门修士修为最高者，竟然连他都没有发觉此处尚有其他妖物存在。

鹤孤生道，“妖龙事先隐匿气息，所以一时失察，还请道友勿怪。”

苦乐子恼叹一声，“这！妖狐竟被救走，诛妖不成，反招笑话！”

鹤孤生淡淡看他一眼，“无妨，妖狐身中阎火，离魂飞魄散差不远，即便被救，也该修为尽失，只做得只普通狐狸。”

“那就好，那龙妖？”

“妖龙实力难测，行踪难定，需各宗门合力围捕，方可擒之。”

苦乐子当即和众仙宗宗主商议围捕妖龙及白衣人事宜。不日，追捕令下达天下各宗，宗门弟子领命，四处搜捕龙冥和秦钦踪迹。

待各宗仙修尽皆散去，七月火跟在顾长梦身后，扯着师尊耳朵悄声嘀咕了两句，便见顾长梦先是大喜，随又大惊，一喜一惊下，脸上五官乱飞，看得门内其余弟子挠头不已。

龙冥载着秦钦和君无忧一路飞驰，待飞到一处僻静无人之地，方化成人形，从云中落下，落到一处河岸。

不觉间，天色已晚，耳边水声潺湲，河中月光如练，夜风拂起萤火点点，秦钦却是半分欣赏的情思也无。

集仙丹及他大半仙元之力，才堪堪护住君无忧两魂，保住性命。狐君几百年的修为，却是已被烧得所剩无几，几乎要维持不住人形。

可秦钦忧心的并非此事，有仙丹之力，狐狸修为恢复如初不过是时间问题，难办的是狐狸被阎火烧毁的那一魂。缺了一魂，不知将会产生何种无法预计的后果。

待听得狐狸呼吸终于平稳下去，秦钦拂去额间虚汗，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他的脸色几乎和君无忧同样惨白，龙冥忧惧不已，自请为主人效劳，“主人，你还好吗？你休息下，让龙冥为二主人渡送妖元吧。”

秦钦摇头，“我没事。”

虽耗费仙元大半，损了根基，但和狐狸性命比起来，都算不得什么，不过比以往多花些时日重修回去而已。

不远处有灯火闪烁，秦钦抱起君无忧，带着龙冥朝孤灯处走去，敲门半晌，出来一名耳背的老翁，解释了好半天才听清楚几人是要借宿，颤颤巍巍地开了门，将客人迎进去，随手又拉好门。

不多时，灯在风中晃晃身子，灭了。

秦钦坐在床头，看着床上呼吸轻浅睡得安稳的人，心间的闷痛才缓缓淡了下去。他双手轻轻握住君无忧露在被子外的手，那沾满血迹的手已被他仔细清洗过，和原先一样漂亮修长。

温淡的热意从君无忧手掌传到自己手心，让他莫名觉得安心。他将那手缓缓贴到自己脸上，微微地磨蹭两下，便带着心安的叹息在那温暖的掌中睡去。

又是一场梦境。

秦钦从不知道原来自己竟也是个多梦之人。好几晚梦不断，梦中全是狐狸的身影。

他走在迷雾中，不知接下来要遇到怎样的狐狸。迷雾散去，他来到一处湖边，看见几只小狐狸拖着重伤的身躯跃了进去。

画面一转，红狐狸停在其余小狐狸面前，喘着粗气道，“我们不能再这样跟他们打下去了，我们打不过他们。”

灰毛狐狸流着眼泪，“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算了？”

棕毛狐狸恶狠狠道，“我们去跟他们同归于尽！”

红狐狸厉声呵斥他们，“你长脑子了吗！再这样下去我们会被灭族，你想狐妖一族全军覆灭，一个不留吗？”

棕毛狐狸被他吼得抖了抖，嗫喏道，“依你说，怎么办？我们听你的。”

红狐握了握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当下最要紧的，是提升我们自己的实力。只有实力足够强大，才能真正为我狐妖一族报仇雪恨。”

其余小狐狸点点头，跟在红狐的身后，开始了勤修苦练的日子。

秦钦站在一旁认真看着，春去秋尽，暑往冬来，红狐都在认真修炼，一刻也不曾懈怠。

忽而一日，红光乍现，他抖抖身子，变作人形。那是个十岁模样的孩童，一身柔顺的红发散在腰间，似一帘绝美的瀑布。红衣艳艳，红瞳妖妖，长眉薄唇，整个人精致漂亮得不像人间所有。唯一的瑕疵便是那收不进去的狐狸耳朵，傻呆呆冒在脑袋上，毁了两分狐童的气质。

秦钦微愣了愣，是孩童版的君无忧。忽见小君无忧眸子一沉，朝他的方向看过来，警惕地问，“你是谁？来我狐界做什么？”

他走过去，朝他轻扬唇角，“无忧，我竟能在梦里见到小时候的你。”

君无忧眼珠子在他身上转一圈，奇怪道，“谁是无忧？无忧是谁？”

秦钦笑道，“无忧是你。”

小狐狸眉间疑惑更甚，“我刚化作人形不久，还没有名字。你怎么就擅自给我取名字了？”将这两个字放在嘴里念了几遍，抬起一双红瞳，亮晶晶地问他，“无忧是什么意思？”

秦钦怔住，看着小狐狸，恍惚忆起久远前的一个梦境。

功德囊中功德圆满后，他隐蔽山林之中，不受外界打扰，一心等候升仙之机。每日洞中盘坐入定，不知人间岁月几何。

偶一日，竟在修行中无端入梦，梦至一陌生境界，见到一只红毛狐狸正修得人形，见了他，满脸戒备问他，“你是谁？来我狐界做什么？”

他微微一笑，存两分捉弄的心，“我是收狐居士，来此专收你这只狐妖。”

小狐狸睁大眼睛，胸口起伏得厉害，抬掌就运出妖芒攻向他，他拂袖轻轻挥开，小狐整个身子扑过来咬他，他揪住小狐后领，将他悬在半空。

“如何，你服是不服？”

小狐龇牙咧嘴，抖抖耳朵，化作狐形一溜烟跑了。

后来小狐和他混得面熟，也就不再怕他，反而主动过来跟他搭话，问他些乱七八糟的问题。

“你有名字，我却没有名字，不如你给我取个名字，如何？”小狐捧着两腮，坐在他面前，期待地望着他。

他看着小狐天真无邪的模样，不自主生出一股怜爱之意，“你想叫什么名字？”

小狐手指点着脸颊，“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叫什么名字。我们狐妖一族的名字都是由狐君亲自赐下的，可是我们的狐君已经死了。”说着神色低落下去，显得忧闷哀愁。

他看着小狐低垂下去的眉眼，心念一动，脱口道，“问君此心何所愿，唯愿此生君无忧。”

“你就叫君无忧，如何？”他笑问。

“君无忧……君无忧……？”小狐眸光闪闪，不解其意，于是再问，

“无忧是什么意思？”

同样的一句话，却是不同的两个梦境和时空。

秦钦闭了闭眼，展眉笑道，“无忧，便是没有忧愁烦恼，潇洒快活的意思。”

小狐狸点点头，似是觉得满意，“本来我们狐妖一族的名字皆是由狐君亲赐，不过狐君已经死了，就算你给我取名字也没有关系了。以后，我就叫君无忧。”

秦钦微怔，眸光闪烁，万千心绪堵在喉间，不知该从何说起。

原来他和君无忧早在梦中相识，只是这百年一梦，如烟尘般，早已被他从心间拂去。

小狐狸摇身一变，变作一只大狐狸，秦钦望着面前自己再熟悉不过的面庞，呆呆地立在原地，紧紧地盯住他，一动不动。

君无忧勾唇，朝他笑道，“怎么看得呆了？是本君太迷人了吗？将你的魂都迷飞了？”

秦钦弯眼，点了点头，“好久没见你，我很想你。”

君无忧眼中笑意愈深，他凑近两步，轻声道，“我也很想你。”

秦钦主动凑上去亲了亲他，“不知几时梦醒，醒后又会见到怎样的你。”

即使在梦里，也还牵挂着君无忧的情况。

君无忧眯起双眼，“魔族圣水虽能复制，但却并非传说那般能以同等实力复刻，虽杀得他几百弟子，参战的狐子狐孙却几乎全军覆没。”

秦钦叹息道，“妖狐的力量终是太过微薄。你这一遭，又搭上了多少狐族性命？你杀他几百弟子，他伤你千万狐孙性命，值当吗？这仇，就到此为止，以后你便安心修行，莫要再想报仇的事，好么？”

君无忧默然看他片刻，背过身去，“我和苦乐子，不死不休。只要他死，我便不再向人族寻仇。”

秦钦道，“以你的能力，怎么杀他？还是说，你准备再被抓一次，再让我去救你一次？无忧……”你可知道，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后面的话被吞进肚子里，秦钦轻声叹息，只希望他能想清楚。

君无忧没说话，但那紧绷的身躯让秦钦明白了他的选择。他怔怔地看着那道背影，忽而转身，朝迷雾中去。

这个梦太长了，长到他都要以为梦里方是现实，现实即成梦境。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他几乎快要看不分明。

隐约有什么东西从脸上扫过，带起一阵轻痒，眼睫颤动，秦钦缓缓睁开双目，映入眼帘的，是君无忧那一张容颜绝美的脸。

秦钦微微睁大眼，面前人见他醒了，显得很高兴，身子往后一退，笑道，“你终于醒了。这里是哪里，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秦钦怔忡看他，没说话。

君无忧抽出自己的手，往空中甩了两甩，不满道，“我的手又不是枕头，你干嘛压着我的手睡觉呢？”

见他还是盯着自己不说话，君无忧凑近他，手往他面前挥了挥，“喂，你怎么了？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秦钦垂眸，唇动了动，“你的眼睛和头发……”

白如深雪。

君无忧抓起自己的头发左看右看，又凑到秦钦面前从他的眼瞳中看自己的眼睛，忽而惊叫道，“咦，怎么回事？我的眼睛怎么回事？我的毛怎么会变成白色的了？”刚刚只顾盯着这人睡觉的模样看了，都没注意到自己的头发变成了白色。

从他的语气中，秦钦听出了不对劲。

“无忧，你……”

君无忧放下头发，抬头，雪白双瞳中一片惊惶之色，“我怎么了？我到底怎么了？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秦钦盯着他，缓声问，“君无忧，你几岁？”

狐狸眼皮子往上一翻，认真想了想，“二百一十五岁。”

没有一魂，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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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情相依（可怜的狐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