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密室

齐询想了想:“刚才我上楼的时候,他们也没拦我。或许在这段时间里,他们已经把想要转移的东西送出去了。”

令仪正纳罕她何时泄露了身份,齐询忽然倾身靠近,在她身上嗅了嗅,了然笑道:“我明白了,是你身上的熏香出卖了你。”

她这才想起,靖国公回京后,齐烜为了嘉奖他在岭南守边的功绩,把一种名贵的犀角香赏赐给了程家,这两天她屋中焚的正是这种香。

这种香是用犀牛角尖、侧柏叶、沉香等十几种香料混合而成的,味道很特别。皇帝年初的时候才得了一些,新近又只赏了程家,刚刚进城的江南绸缎庄老板怎么会有?

令仪背脊一凉,一个不祥的想法袭上心头:“原来掌柜从一开始就认出了我,让我住进来只是他的圈套而已。”

她转而轻笑一声,不以为意地道:“他耍诈,我就更不能退缩。眼睁睁看着他把证据转移到别处也不作为,那才是真正的圈套。”

听着她掷地有声的言辞,齐询眼光中流露出一丝赞许之意:“既然已经被识破了,我们赶快去搜搜吧。东西有没有被转移,我们总得确认一番才好。”

他们偷偷溜进“地”号房,只见屋内收拾得整整齐齐,连苏文卿的影子都没有一个,更别提陈复行提起的那本书了。

令仪不死心,把整层楼的房间都搜了个遍,还是一无所获。

她环顾四周,只觉万念俱灰。

明明已经离真相很近了,可是她还是与决定性证据失之交臂。只有陈复行的证词肯定是不够的,难道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齐谌逍遥法外了吗?

“不对。”齐询的声音忽地在她耳畔响起,“你还记得楼下这个位置是哪间屋子吗?”

令仪沉吟片刻,脑海中灵光一闪:“哥哥曾经告诉我,三楼有一个包间比其他屋子小,价格却更高,看位置正好在‘地’号房楼下。这是不是说明了,那间房旁边另有密室?”

她掀开地毯,四处敲打,确定何处是密室入口。齐询凝眉思索,在旁边的架子上翻找良久,转身把一盒珠子倒在了地上。

令他们意想不到的是,珠子落地后,竟在本应平坦的地上汇聚向一处。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异与欣喜。这低洼之处,分明就是密室的入口。

令仪把珠子收入盒中,从头顶取下簪子慢慢撬动地板周围的间隙。木板逐渐松动,竟是一整块方形板子,中间的所谓“缝隙”只是它的伪装。

她累得满头大汗,一个方方正正的入口终于呈现在二人面前。

齐询当先而行,走下狭窄陡峭的木梯,一个极其狭小的密室便映入他的眼帘。

密室中仅有一个个气孔透进些许微光,令仪点亮“地”号房桌上的油灯,跟在他身后走下木梯,眼前的细节才清晰起来。

密室里灰尘飞舞,堆满了各种书籍账簿,散发着阵阵霉味。在那堆杂乱物品的阴影中,蜷缩着一个身影,正是他们遍寻不着的苏文卿。

二人上前狠狠地摇晃他,苏文卿才悠悠醒转,睁开朦胧的睡眼打量四周:“怎么回事?”

待他完全清醒,听令仪一说,才想起昨日赴公主婚宴的路上,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忽然拦住了他,哭诉自己饿了好几天,求他请自己吃顿饭。

他起了恻隐之心,从怀中掏出银两递给老人。对方却断然拒绝,说想去鸿宾楼吃顿好的,却不知道那里有什么招牌菜,坚持要苏文卿陪自己同去。

苏文卿虽然满腹狐疑,但念在光天化日,鸿宾楼又人来人往,便耐着性子跟着老人进了鸿宾楼。没想到只喝了一杯茶,他就不省人事,醒来就在此处了。

当苏文卿得知整件事与齐谌有关时,嘴角竟浮起一丝轻蔑的笑意:“整个苏家都覆灭了,我那个不成器的外甥才想起来动手。看来他在乎的只有自己,至于苏家的死活,从来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令仪迟疑着向他解释道:“渊柔很担心你,也很后悔拉你下水。她今天没来,是因为没脸见你,你千万不要怪她。”

苏文卿疑惑地问:“我为什么要怪她?”

令仪一愣:“难道你一直都不知道渊柔对你做了什么?”

苏文卿茫然地摇摇头。他初次上门拜访程家,本来是为了调查暴乱发生的细节的,却没想到会和渊柔发生如此密切的关系。

孟懿容听他说明来意,正要派人去叫渊柔,她就从内堂慌慌张张地冲了出来,嘶声尖叫道:“救命!陈复行要杀我!”

“他又来了?”孟懿容惊呼出声,随即又猛地捂住嘴,神色仓皇地看向苏文卿。可是苏文卿探究的目光已然锁定了她,渊柔和她的失言已如覆水难收。

“陈复行是谁?他为什么要杀程小姐?”

苏文卿正觉诧异,一个身形魁梧、面色阴沉的男子紧跟着冲了出来,抓住了渊柔的手腕:“阿柔,别闹了,跟我回去!”

苏文卿还没有做出反应,孟懿容已大声喊道:“大理寺少卿苏大人在这里,贼人岂敢放肆?来人,快给我拿下他!”

陈复行这才注意到堂上多了一个人,神色剧震,身子却像被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渊柔被他拽得一个踉跄,痛呼出声。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狠绝,像抓住救命稻草般不顾一切地扑向苏文卿,死死攥住他的衣袖:“苏大人救我,这歹人要行凶,你快帮我把他赶走!”

陈复行的目光死死钉在渊柔紧攥着苏文卿衣袖的手上,又猛地抬起头瞪着她,声音透着一丝恐慌:“阿柔,告诉我,他是你什么人?”

渊柔感受到苏文卿下意识的退缩,心中更急,非但不松手,反而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倚靠过去,半躲在他身后,向陈复行扯出一个充满挑衅意味的笑:“如你所见。”

重若千钧的四个字,砸得陈复行身形一晃。

事后陈复行也曾反应过来,如果她和苏文卿的关系真如表面上那么亲密,渊柔的称呼怎么会那么生疏?

当他满怀希冀地赶回京城,就在国公府门口撞见了灯会后渊柔与苏文卿的不舍告别,这最后一丝希望才彻底破灭。

孟懿容见女儿竟要放虎归山,急得声音都变了调:“柔儿,不要心软。千万不能放过他呀!”

渊柔转头看向母亲,眼角含泪,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娘,求您别再说了,快让他走吧...你让我嫁给谁,我都乖乖听你的话,行吗?”

虽然苏文卿对眼前发生的一切一头雾水,还是被陈复行和渊柔眼中深重的悲哀触动到了。他隐隐感觉他们的关系不一般,不禁为自己撞破了高门内院的秘密而直冒冷汗。

陈复行如遭雷击,眼中翻涌着震惊、被背叛的愤怒等各种情绪,最终化为一片灰败。

“你竟已许了人家?” 他喉结滚动,惨然一笑,“好得很!姓程的,我记住你了,从此以后,我陈复行决不再踏入你程府大门半步!”

话音未落,他便如一阵狂风般冲了出去。

渊柔的泪水终于决堤,她顾不上去看苏文卿复杂的神色,脚步虚浮地走了进去。

一场混乱过后,正厅又只剩下苏文卿和孟懿容二人。一缕缥缈的烟气从香炉中袅袅升起,震颤着消失在空气中,恰似二人此时摇动的心绪。

孟懿容慢慢坐下,抚着胸口,强笑着向苏文卿道:“苏大人,让您见笑了。小女刚刚受到了惊吓,恐怕不能回答大人的问题了。要不您先回去?”

苏文卿惊魂甫定,淡淡一笑:“不急,下官下次再登门拜访。”

说着,他便站起身想要离开。孟懿容犹豫了一瞬,还是叫住了他,试探着问:“渊柔的清白对程家有多重要,大人能明白吗?”

苏文卿点点头:“下官明白。夫人放心,现在下官一心办案,无意掺和贵府的私事。也请您不要告诉旁人下官正在查这桩案子,以免打草惊蛇。”

“一定。”孟懿容脸上浮起一丝欣慰的笑意,目送他离开,顿时泄了气。虽然苏文卿答应得痛快,但考虑到他的身份,孟懿容还是派人打听了他的底细。得知他与苏家不睦,孟懿容才稍微放下心来。

在苏文卿看来,渊柔当时并没有直言他们是什么关系,所以他并不确定渊柔是不是在利用他。如果令仪不说,他甚至想不到让渊柔负责任。

趁着他发怔的工夫,齐询和令仪已从架子上翻出陈复行特意交代渊柔找的那本文集,还往怀里揣了几本账本,催促他道:“我们已经被发现了,赶紧走吧。”

几人正要爬上木梯,房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的声音。

令仪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糟糕,他们把慧舟抓住了,咱们快出去!”

三人刚刚爬上去,“地”号房的门就被大力撞开。一个伙计掐着慧舟的脖子,神情傲慢地出现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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