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潇然的身侧就是纪如瑄，她一直挡在杨皓诚的旁边，不让他靠近。

“林老师，台词真的背好了吗？”纪如瑄目视前方，最后询问一次。

“当然…我从刚拿到卡片的…咳咳！”林潇然又开始咳嗽了，但现在已经是马上要登台，没有时间让她再去吃一颗润喉糖什么的。“我刚拿到的时候，就在看台词。”她把头微微昂起，让蕾丝边不那么刮到下巴。

正如纪如瑄所说，这套巴斯尔服装，只有形制上的正确，面料实在是粗糙。

衣服不是重点，重点是人。无论是多么华贵，亦或者是丑陋的衣服，都取决于穿着者。

林潇然就是最适合这种风格的人，明媚中带有一丝忧郁，光彩下掩盖着悲伤。

“不要紧张。”纪如瑄的说话声与林潇然的内心声音重合到了一起，她抬起眼眸看向身侧人。“林老师，这是作为前辈的……要求。”

“好。”林潇然只是回复了一个字，随后门被打开，她缓步向前走，登上属于她的舞台。她身上的气质独特，早在出场的一刻就夺去了众人的目光。

“林姐姐她…我能一会儿去要个签名吗？”杨璇戳一下梁韵，她的眼睛快粘在林潇然身上了。梁韵把手机收起来，抬头看向林潇然，也被吓了一跳，“林老师她…我……我说不出话了。”

林潇然站在舞台的右侧，杨皓诚站在舞台的左侧。她左手握住右手腕，放在身前，微微低头，让帽檐挡住舞台的光。她瞟一眼台下，纪如瑄已经回到了座位，正注视着她。

“不要紧张…不要紧张……”她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头也开始发晕。窒息的感觉再次如同潮水将她包围，快要使她昏厥过去，迫使她张开嘴，呼吸室内发闷的空气。

“林老师准备好了吗？”杨皓诚在对面招呼了一声，远远地挥挥手。

林潇然颔首，在旁人面前是保持着自己的优雅，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这是在保证自己的清醒。

灯光再次关闭，仅留下了属于主持人的那一部分。“今天，是我们本场节目的压轴环节，由我们的老牌演员杨皓诚先生，携手新晋小花林潇然小姐，为我们临场表演一段戏码！”

台上的主持人还在介绍着故事背景，烘托着直播现场的气氛纪如瑄的手机震动了一下，过了一秒再次震动。她皱皱眉，把手机拿出来，放在桌下查看着。

一条来自小冯，另一条则是来自母亲。小冯的信息上写着“纪姐，事情办完了。”她手指敲敲，回了个简短的OK二字。对于自己母亲的信息，看着上面的文字，她不知道该不该回复。

“你终于找到她了？”这几个字摆在纪如瑄的脸前，让她的脸上出现为难的表情，手指晃了半天，最后只能打下几个字发过去。“在节目上，妈你先等等。”

背景音响起了潘杜里和都都可的声音，把环境带到了冰面开化的苔原上，一群高加索岩羚羊在上面嬉戏，羊蹄踩出独特的节奏感。纪如瑄抬头，再次注视着林潇然。

“玛格丽特…你为什么要离开！”杨皓诚把手中的拐杖杵向地面，喊出这句话。林潇然把头微微偏过，不去看他，但是手却紧抓自己的裙摆。

“看向我！为什么！为什么不愿意看我一眼！”杨皓诚接着质问道，他紧抓自己胸口的衣服，眼神中满是悲伤，“我甚至为你买下了整个第比利斯的玫瑰花！你连一眼都不愿意给我吗…？”

林潇然调整好自己的呼吸，一字一顿地说：“你就这种爱，太过沉重了…对我而言是枷锁。”她把身子转过去，脚步却有些没跟上，“我说过……不，不是这样……”克制住差一点栽倒的晕眩感，林潇然把两只脚站稳。

“我从未爱过你…这一切都是你的一厢情愿…！”

“你在说什么？玛格丽特…你是认真的吗？”杨皓诚大跨步走到她面前，抓住她的手腕。“你之前的感情，之前的话语，都是假的？”

“对！就是假的！”她一把将手甩开，微微喘着粗气，“你我不过是萍水相逢，离开我你还有更好的人选！”林潇然纤细的手腕再次被握住，只得转过半身去看他。

杨皓诚的眼神与她对上，但是神情却让她想起了另一个人，一个此刻正坐在台下，安静观察她的人。

“我…我……”她想往后退两步，却被锢住手腕，没法后退半步，“你放开我！皮罗斯马尼！”

“我绝不放手！”杨皓诚喊出这句话，咬住自己的牙齿，“我既然找到了你，就不会再让你走！”他把林潇然猛地拉入怀中，手扶上她的腰。

林潇然感觉晕眩不止，台上的灯光也晃得刺眼，她模糊了眼前人的样子，觉得那就是纪如瑄。

林潇然猛地转过头看了一眼台下，却没有第一时间发现纪如瑄的身影。是她看错了吗？还是她没找到？还是对方有事先走了？她顾不上那么多，只能把手头的事先办完。

“再给我一次机会吧，玛格丽特…如果我哪里犯了错，你就告诉我吧，让我能够改正！”林潇然把手撑在两人中间，作出抗拒的动作，她不想让自己太过为难，但是手一直在发抖，没法推开他。

杨皓诚抓住她的一只手腕，将手放在了自己面庞上，轻轻蹭着，“就一次机会就好…一次……”

纪如瑄一直盯着他俩看，从刚才林潇然的动作就很不对，总是慌张和厌烦，甚至还看了一眼台下。但是她在看谁？自己明明就坐在这里，她却看向了另一边。

林潇然的头被轻轻地按在杨皓诚的胸前，“你都没有用力挣扎…证明你心里还有我…我亲爱的玛格丽特。”他把林潇然的脸捧住，两人鼻尖碰着鼻尖，就这样说着悄悄话。

杨皓诚用手遮住了两人的脸侧，在摄像机的视角就像是分手之前的……最后一吻一样。

窗外的雨还在用力拍打着窗户，想要冲进屋子，将所有人一并卷入暴雨之中。林潇然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人，脸贴着脸，唇就差一点点就挨上了。

她不想这样做，也不要这样做。鼻息，气味，肌肤的触感，每一处都让她感到……无助。她的手使不上劲，虚弱的感觉从指尖传来，能站住不摔倒，已是她能维持的极限。

如果这样保持下去，那内心的折磨感会直接杀死她。

林潇然的手上用力，猛地将他推开，“说够了没有！我是……”她闭上双眼，缓解自己的眩晕感，“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从来没有爱过你！你所谓的看法…所谓的心情……我一点也不在乎！”她往外走了几步，突然站定，回手指着他，“还有你摆在广场上的玫瑰花…你就守着它们吧！”说完这句话，她就快步下台了。

只留下杨皓诚一人愣在原地，等待着舞台灯渐渐熄灭。

“我们的两位老师，将经典片段，演绎得十分到位…我们的节目也就在这里结束了。”主持人还在介绍着什么，但是纪如瑄已经没心去听了，她的心现在很烦，不仅是自己母亲一直在给自己发信息，还有刚才林潇然跟杨皓诚过度的亲密接触。

这两种东西就是两双恶毒的手，正在撕扯她的内心。

“好，我们下次再见。”

“我要先去拿点东西吃……”其他几个人在节目宣告结束的时候，就结伴从门口离开了，只剩下了纪如瑄和林潇然两人站在走廊。

“我让助理把包拿来。”纪如瑄点点手机，语气有些冰冷，“先去休息室吧。”她作个请的手势，让林潇然先她一步往前走。

一路上两人无言，只有微弱的呼吸声。走廊有些凉，让林潇然感觉更加的不舒服。“她究竟想说什么…？想要表达什么？”走的路上她一直在揣摩，一直在猜测纪如瑄的想法。就这么短短的路程，她甚至感觉走了快要一辈子。

她先走进休息室，纪如瑄走在后面，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你刚刚台上是什么意思？”

“你在说什么？”林潇然往后走，扶住沙发，盯着纪如瑄没有表情的脸。她扶着沙发，慢慢坐下，却被纪如瑄拽住胳膊一把拎起来。

“你听不懂我的话吗？林潇然？我在问你刚才台上……为什么不推开他？”纪如瑄咬住自己的嘴唇，眉头紧锁在一起，把林潇然往自己这个方向拽过来。

林潇然用另一只手把住纪如瑄的胳膊，想要让她松手，放开自己。“那是舞台上…咳咳……效果…我怎么知道！”后脑带着脖子一阵阵的发疼，每一次呼吸都是煎熬。

两人相互争执，纪如瑄根本不想去理解她在说什么，在她眼里，那些台词，那种态度，就是**裸的挑衅。“你表演的不是很好吗？林潇然…你说的那些台词，你何尝没对我说过？”她两只手都握住了林潇然的胳膊，盯着她的眼睛，嘴唇一直在颤抖，“回答我？嗯？”

“我说过了，我们已经分手了…还要我重复多少次？”

“分手为什么不拒绝我的要求…为什么不见到我就走！”

林潇然把眼神移开，脸偏向一边，“我不爱了，这个理由你满意吗？我几年前就说过了。”

纪如瑄把手松开，眼底通红。“你说你不爱…这都是谎话……”她把眼泪从脸上拭去，咽了下口水，用手指着林潇然，“你一直在骗我，要么是逃避要么是欺骗…我究竟有哪里不对？”林潇然看着眼前的身影渐渐弯下去，用着近乎哀求的语气说着话，“我跟你的关系…有那么不可修复吗？那个温柔的你去哪儿了呢？”

林潇然还在保持着沉默，双手在身侧握拳，克制住内心想要扶起纪如瑄的想法。

“我只想要你在我身边…你说的性格问题，我已经改了，但你还在一直撒谎……”如果不撒谎，两人的结局也许会有不同，但是世界上没有如果。

“我们的分手已经是事实…纪如瑄……”她从嘴里挤出纪如瑄的名字，用最生硬的语气拒绝着她的请求。

“只要我服软，你就会看我一眼，对吗？”这一句话让林潇然懵在了原地，她不知道纪如瑄这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她把目光紧紧锁在纪如瑄的脸上，看着她擦去脸上的眼泪，紧闭自己的嘴唇。

“你之前就是这样…只要我放软语气…把态度放低，你就会靠近我，像安慰小孩一样敷衍我……”

“我没有…从来没有……”

“你就是有！”伴随着这一声，泪水决堤，纪如瑄大口喘着气，任由眼泪从自己脸上流下来。

“林潇然…我真的…真的真的…想跟你和好如初……”扑通一声，纪如瑄跪在了她的面前，重复了几年前的场景。她紧握着林潇然的手，就像是握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林潇然呆呆地看着眼前人的哭泣，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太阳再次陨落，把桂冠摔成了碎片，刺入面前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