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洗吧。”赵四别过眼,将视线投向袅袅腾起的水雾,脸烧得火辣辣疼。
赵四不愿去想与她一步之遥的云倾会如何侍奉她,奈何赵四听力极好,想象力极佳。以至无论是云倾拔钗散发,还是抬脚入水,都引得赵四浮想联翩,呼吸加速。
这不寻常。
赵四按住自己的胸口,想助自己镇定。
不想,赵四刚刚护住自己的脖颈,便有一只玉手搭上了她的肩膀。
那只手在“哒哒”的滴水,温热的水滴顺着赵四的衣襟淌她到她的锁骨。
一滴,两滴,三滴……
赵四呼吸骤停。
云倾潮热的面颊贴在了她的脸上。
“夫君莫不是看不起云倾?”
“我。我只是不习惯。”赵四哑着嗓子,说出一个她自己也不信的答案。
这世间有千百种不习惯,但绝对不含美人关。她赵四一山野莽夫,竟能遇此等美人关。
赵四身子在颤。
云倾隔着衣衫从身后将赵四拥住,似讽似劝。
“如何会不习惯?坊间传,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夫君与云倾已修得百年之谊,如何怕那后面半段?”
“你,你说什么?”赵四不解的回望云倾。
云倾一使劲,便再度将赵四压倒在身上,似发了狠,又似中了魔,蹭蹭四五下,即将赵四剥得像剥壳的鸡蛋。
当然,说鸡蛋亦不准确。
赵四借着云倾那双怒意上涌的瞳仁倒影,看清她此刻不仅发髻散乱、衣衫不整。最要命的,却是她是个女人。
女人呵。现在浴池春满,坐在莲台上的竟是两个女人,竟是一美一丑,一富一穷,一全一残两个女人。
“云倾。”赵四干吞了一口浊气,慢慢挪动身子,想拉开两个人的距离。
云倾没有给赵四机会。
屈膝追着赵四的动作,一进一退。
云倾将二人的距离控制在一指之间。
“夫君后悔了?”云倾似习惯了赵四的躲避,只是痴痴的望着赵四的眼睛。
云倾的眼睛红了。微微发红的眼睛并未折损云倾的美貌。反倒是让那蛰伏在青丝的佳人愈发惹人怜爱。
赵四盯着那双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眼睛,败下来阵来。
“我陪你沐浴。”
赵四伸手挽住了云倾的右手,起身扶起云倾,与其十指相缠。
“夫君?”
云倾被赵四拉着,慢步沿着她来时留下的水线走到金莲边。
赵四松开云倾的手,甩开周身的束缚,再转身,已是先云倾一步,浸在了香汤里。
这玉露楼当真是豪奢。
赵四试试水温,自觉尚可,便朝金莲那厢伸出手,扬唇与云倾招呼道:“云倾,下来,我扶住你。”
赵四招呼得爽朗。似是烈焰破云,又似是春草初生,端是那唇间一笑,竟也让云倾在辇上呆愣了很久。
“怎么了云倾?”赵四觉察到云倾的异样。
“无。无事。云倾只是想着,若是夫君能日日待云倾似放才那般好,便是好了。”
云倾柔若无骨的搭上赵四的手。
赵四想也未想,一拉就将云倾拉到了怀中,打横抱起来。
“呀!夫君?”云倾耳尖红了。
赵四只觉她们之间似是本该如此。
下一秒,赵四没头没尾道:“若是他年有幸,定带云倾看遍十里莲花。”
“是何样的莲花?”云倾展臂勾住赵四的脖颈,试图帮其省省力。
赵四深一脚,浅一脚的在香汤中跋涉,弯眉反问道:“云倾想看什么的荷花?”
“云倾。云倾。云倾不知夫君说得是什么样的荷花。”
“荷花而已,能有什么样的?”赵四心道云倾问得奇怪。
云倾轻轻应。
“世间莲花,依颜色有白、粉、红、黄、复色,依花瓣有单瓣、复瓣、重瓣、干瓣。云倾听说,还有些莲花亦是可作膳食。却不知夫君说得是……”
“我邀云倾看十里金莲。”
“金莲?”云倾错愕。
赵四只当自己信马由缰唐突了佳人,豪气干云道:“赵四知云倾见惯美玉琼瑶,宝马香车。但赵四以为,唯有十里金莲,方能配得上云倾待赵四的厚恩。云倾且等着,待赵四发迹,赵四定不负……”
“夫君!不必如此。”云倾抬手捂住赵四的嘴,“举头三尺有神明。夫君既然愿意与云倾携手,云倾断不需夫君发迹。至于莲花。云倾确喜莲花,夫君若有意,便与云倾画上千幅便是。较之十里金莲,云倾更喜纸上莲花。”
“可我不会画。”
“云倾自幼好丹青,粗通花鸟。”云倾翘着手指,在赵四肩头,沾水汽,勾勒一朵莲花。
“那……”赵四眨眨眼,驻足将怀中人抱得更稳,“赵四愿拜云倾为师。”
“好。”云倾点点头,“我们离了玉露楼,云倾便教夫君作画。”
“一言为定。”赵四在踏到台阶时,将云倾放到水中,随后摸台阶坐下。
赵四一坐稳,云倾已是坐到她膝上,细细与她捋去头发上的杂草,再荡到水中。
赵四瞥发尾,能看清自己发梢不仅枯黄,还分出了不少发岔,再看看云倾青丝如瀑,水光顺滑,恐云倾看轻了她,急道:“我自己来。”
“还是云倾来吧。云倾有木梳。”云倾变戏法般从发髻中摸出一把檀木梳,落到水中,将赵四的发尾压到水下。
赵四心生感激。
云倾却在梳尽赵四的发尾后,心疼地抚了抚赵四的下颌,低声道:“夫君受苦了。云倾入楼四载,攒下不少家私。待我们从玉露楼出去,云倾定与夫君好好补上一补。”
“倒也未必受过什么苦。”赵四心道,或许只是穷。
云倾未答,只是转依偎到赵四的怀中,靠在赵四身前,听赵四稳稳的心跳声。
赵四坐在香汤中,暖玉在怀,即一手揽住怀中人,一手翻拨动水波。
水波潋滟,赵四发现自己除了手脚,竟是白得吓人。不禁揣测起,自己莫不是也落难权贵出身。不过这般想法未持续多久,因为云雾外,传来了一声莺儿的轻唤。
“小姐。喜服备好了。”
赵四坐在香汤中,听着莺儿的脚步,忍不住自嘲,做什么白日梦,她醒来时,单枪匹马,谁家王孙公子能落魄到书童、丫鬟皆无一人?
好在,她这番是真的要成亲了。
赵四紧了紧揽云倾的手,心道,她赵四走大运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六章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