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们的来意，只要你应我一事，”她伸手指我，“我便也应了你们。”

我也指着自己，问她：“我们之前认识吗？”子济持剑站我身前。

她摇头，“从未见过，但我知道要找的就是你。”若是个男子，此刻必定被她的盈盈双眸看得心酥意软。被她看得久了，我脑中竟也渐蒙上一缕熟悉感。

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

“你且说，要我做什么？”

“带我进京，或者，随我进京。”

“不行！”子济脸转瞬怒红，低头快语：“长乐，莫听她的，看我收了她！”

话落，半息间，他已翻手结了个金印，晃眼金光成合拢之势，片刻就收缩到三寸大小，剧烈闪烁晃动，却被拦住无法前进。小锦脸色煞白，身后忽地生出一条毛茸茸的赤色尾巴。

狐狸精？

子济口中念出符文，字字出口即成实形，纷飞成阵，呼吸间如一座钟将小锦盖住，小锦拔簪往手腕一刺，血流出，紫色的血……

好强的妖力！好浓厚的修为！她是什么种的狐狸？

符文如流箭，飞攻，小锦又朝手腕狠刺，紫色的血滴滴涌出、腾起，与符文交旋，争斗。符阵中，她发髻全散，飞绕的乌发下渐渐现出第二、三、四……九条尾巴……

九、九尾狐！惹不起啊！

“子济停下！”

他霎时停了动作，低头看我，眸子一半猩红。我急急挽住他的手，“子济，闭眼，我来解决。”

“你不能回去……”他长喘一声，“让我收了她……”他眸子中红色逐渐泛开，我心中慌惧愈甚，小锦瘫躺在地，虚白的嘴张合，她说：“随我进京，我给你一百年的修为。”

一百年修为？！九尾狐的一百年修为！九尾狐生就灵族，它们的一百年，少说抵我一千年苦修……一千年，我此世参悟到老死，也悟不出这些道行……

只是，这狐狸委实怪异，宁愿放血抵挡，九尾狐族的天赋神通也一个不使，她不会？

“长乐，别去。”子济抓住我衣袖，眸中红色渐消，忽地倒地。

“子济！”我伸手探他脉搏，微弱至极，我颤手指着小锦，“你、你救他，我进京！”

小锦一手撑地，缓缓移过来，我拉着她的肩膀拖到子济身前，“那百年修为你也得给。”她点头，随即拿着簪子又是一刺，紫血滴入子济口中。

鹦鹉妖说：灵族天赋法力极高，血肉间是至纯灵气，到了年岁就能褪身成灵仙，九尾狐、金乌、鲲鹏便是灵族至尊三族。小白鹤你天赋虽高，但见了灵族千万避着走。

可小锦的法术功夫，尚不及我妖身十一的威力，甚至被一个凡人逼得祭出紫血相抵……

一刻后，子济脸色转红，脉搏渐有力，我把他移到躺椅上，转头看站不起来的小锦，“你是九尾狐，怎会被一个凡人伤重至此？”

她倚墙坐着，眼神空幽幽。

“我本已死了，死后第七天魂魄走到了**殿，忽地来了一股灰气，它卷我出黄泉，一到阳间就碰上了这具没有魂魄的九尾狐……”

原是狐身人魂。

“我从江南走过来，直到遇见周致北，他有一模一样的灰气……”

所以有了后来卖身葬父入周府的戏码。

我扶她坐在椅上，回头见子济呼吸和缓，我问她：“你找我也是因为灰气？”

她凝眼，笃定：“不错，灰气是因你而生的。”

我修炼勤勤恳恳，从不走歪门邪路，修为清正得很，这灰气一听就不是个好玩意儿，我怀疑她的话，想了半晌，忽地听见子济喊我，回头，他皱着眉，嘴里喃喃“长乐”，他应是快醒了，我不欲与小锦纠结灰气一事。

“那为何要进京？为何要带上我？”

她反问：“你去过江南吗？”我点头，她扯出个费力的笑，“我家在江南，那是个美丽的地方，在那里，我父投江而死，我母白绫了命，我吐血病亡。”

凡人的家破人亡，可谓至悲。

“你节哀。”

“我不甘！我父清廉，不拿公中一缕丝线，我母心慈，年年施粥修善堂…他们是冤死的！一本假账簿，三条人命，我不认！上天怜我江氏一门冤苦，我到黄泉也还留了一线生机，就是你，就是你啊……”她神色凄绝，抓住我的手，“进京，为我江氏沉冤！”

她生前竟是这样一段唏嘘悲事，我轻拍她的背以表安慰。可是细想来，如此种种，从黄泉到人间，恰好又碰到一具无魂灵身，太过巧合，就像一只看不见的手在牵引着。

我顿时汗毛竖起，略警惕地问：“为何要我进京？”

她说：“判我父贪渎罪名的是定王殿下，你与他瓜葛不浅。”

司元贞，竟是他！

我约莫记得，还在赵府时，他寄来的一封信里提过，好像是去江南查贪官吧，莫不是，查错了人？

我挑挑拣拣过去的事情，与她解释：“你不清楚，我过去只是定王的侍女，就是与他有瓜葛，那也浅得很。再说，我与定王殿下如今关系实在，嗯，很一般，我就是随你进京，你又怎知他会听我的话，红口白牙的，信口开河不大好吧？”

话刚落，便听见门外一声轻响，我急声问：“谁？！”

门开，周致北红脸，挠着后脑勺，“夫人说要给小锦好看，我一时急了，才在门外，呃，以备不测……不过你们现也晓得，小锦并非鬼怪……”

我无奈倚头，他都听了些什么啊。

小锦以袖掩住手腕伤口，温声向周致北：“大人不必忧心，不过误会一场，只是以后——”她话未说完，周致北一拍脑袋，“你父亲可是江上淳江大人？”小锦点头，我疑惑地看向他，他回忆道：“数月前听闻江家大变，我们这些同僚惊得不轻啊！江大人官声清廉，如今看来，定是被冤枉的！”

语罢，他双眼亮晶晶地看我：“沛沛，你与殿下相熟，一定可以帮上小锦姑娘。”

我有些烦他，冷声：“叫我长乐。”

“长乐，小锦姑娘的事就要托付你了。”

“长乐，别去。”

周致北与子济的声音一道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