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笨拙的毛线团与心意

当秋天的气息逐渐浓郁起来的时候,基地里的空调也开始慢慢地从制冷模式切换到了制热模式。出风口吹着温吞的风,却驱不散空气里的凉意。江玄把自己裹在许佳年那件灰色连帽衫里,帽子拉得低低的,遮住半张脸,衣摆长到膝盖,晃悠着像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这件衣服是上次许佳年加班忘在训练室的,他偷偷洗干净收着,冷的时候就穿上,仿佛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雪松味,连凉意都能抵御几分。

他静静地坐在训练室的角落,面前的电脑亮着训练数据,四周一片安静,只有服务器偶尔传来的轻微嗡嗡声,还有队友们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尽管空调的热风让房间温度慢慢上升,江玄的手指却依然发凉,指尖碰在键盘上,带着点微麻的冷意。他不自觉地搓了搓手,掌心蹭出点热意,又赶紧放回键盘上——还有两把训练赛要打,不能分心。

沈括抱着杯热奶茶进来,杯壁凝着水珠,刚靠近就闻到甜腻的珍珠香。看到江玄缩着脖子打字,帽檐压得快遮住眼睛,忍不住笑出声:“怎么?穿这么厚还冷?你这体质跟个小姑娘似的,比佳年姐还怕冷。”

江玄没理他,手指依旧飞快地敲击键盘,视线却不由自主地飘向训练室尽头的办公室——许佳年还在里面改战术方案。她昨天开会时咳嗽了两声,声音有点哑,今天穿的还是那件米白色薄针织衫,领口松松的,不知道会不会冷。想到这儿,他又往连帽衫里缩了缩,好像自己暖和点,姐姐也能跟着暖和。

晚上训练结束,江玄路过基地楼下的便利店,暖黄的灯光勾着他的脚步。货架最下层摆着几团毛线,五颜六色滚成球,粉的、蓝的、灰的,旁边挂着几副竹制棒针,包装上印着“新手入门”。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起小时候,母亲柳慧冬天总坐在窗边给他织围巾,毛线团滚在脚边,她说“自己织的比买的暖和,针脚里都裹着热气”。

一个念头猛地冒出来:他要不要给姐姐织条围巾?

这个想法刚冒头,江玄的脸颊就“唰”地红了,从耳根红到脖子,心跳快了半拍,手里的矿泉水瓶都差点捏变形。他站在货架前,盯着那几团毛线看了很久,手指在口袋里攥紧又松开——粉的太艳,蓝的太跳,最后红着脸伸手,拿了一团深灰色的毛线,又抓了副最细的棒针。

深灰色,和姐姐常穿的那件风衣颜色一模一样,肯定很配。

回到宿舍,江玄把毛线和棒针摊在书桌上,手机架在旁边,点开收藏好的织围巾教程。视频里的博主手指灵活,深灰色的线在棒针间翻飞,勾出整齐的平针纹路,没几分钟就织出一小段,看着软乎乎的。

“看起来好像不难。”江玄嘀咕着,拿起棒针,笨拙地把毛线绕上去。按照教程里的步骤起针,可手指像是被胶水粘住了,要么线拉得太紧,把竹针绷得弯弯的,要么漏了针,织出来的纹路歪歪扭扭,像条没长开的毛毛虫,针脚大的大、小的小,乱得一团糟。

“怎么这么难……”他小声嘟囔,额头上冒了层薄汗,手心也湿了,手里的棒针滑了一下,差点掉在桌上。折腾了快一个小时,才勉强织出五厘米长的一段,边缘歪得能绕出个圈,和视频里的样子差了十万八千里。

江玄看着那段“惨不忍睹”的半成品,有点泄气地把棒针扔在桌上。他从小就擅长打游戏,手速快得能破纪录,可这种精细活,连打个结都比别人慢半拍,更别说织围巾了。

就在他盯着毛线团发呆,想放弃的时候,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许佳年发来的消息:“明天降温,训练服里多穿件打底,别冻着。”

短短一句话,像团小火焰,瞬间暖了江玄的胸口。他重新拿起棒针,眼神变得坚定——不难的,慢慢来,姐姐怕冷,他一定要织好,让她冬天暖暖的。

接下来的几天,江玄把所有空闲时间都用来织围巾。训练间隙,队友们休息打打闹闹,他就坐在角落,把毛线团放在腿上,低头偷偷织;晚上回宿舍,别人打排位、看直播,他对着教程一针一针练;甚至吃饭的时候,脑子里都在想“平针绕线要松,收针要慢”,连沈括递给他的鸡腿都忘了吃。

手指被棒针扎了好几次,留下几个小红点,碰一下就疼,他却一点都不在意,贴个创可贴继续织。织错了就拆掉重织,那段歪歪扭扭的围巾拆了又织、织了又拆,毛线都起了球,针脚却慢慢变得平整,手指也灵活了不少。

沈括看到他天天抱着个毛线团捣鼓,好奇地凑过来,探头一看,笑出了声:“你这织的是渔网吗?洞比我袜子上的还大。”

江玄立刻把围巾往身后藏,耳朵尖红得能滴血,声音闷闷的:“不是!是……是围巾!”

“围巾?”沈括瞪大了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新闻,“给佳年姐织的?可以啊江玄,藏得够深啊!”

江玄没说话,耳朵却更红了,算是默认。沈括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一脸促狭:“行啊你,没想到野神还有这手艺。不过说实话,你这针脚……是不是有点太豪放了?”

江玄的脸更红了,把围巾往身后又藏了藏,小声反驳:“我会织好的,最后肯定整齐。”

“加油加油!”沈括笑着退开,“织好了记得给我看看,让我也见识见识咱们野神的‘限量版’围巾。”

江玄没理他,低头继续织。指尖虽然还有点僵硬,但比刚开始熟练多了,线团在棒针间穿梭的速度快了些,织出来的平针整整齐齐,像模像样。

许佳年早就察觉到他不对劲。以前训练间隙,江玄总跟在她身后,要么问战术,要么递水;现在却总躲在角落,手里攥着个东西,看到她过来就立刻藏起来,脸颊红得像只偷喝了奶的小仓鼠,眼神躲闪,不敢看她。

“你最近在忙什么?”这天训练结束后,许佳年叫住他,手里拿着瓶热牛奶递过去,眼神里带着点疑惑。

江玄的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把藏在身后的围巾往更后面藏,手指攥着衣角,声音有点结巴:“没、没什么啊……就是在看数据分析,下次比赛的对手资料。”

“是吗?”许佳年挑眉,视线落在他微微发红的指尖上——之前没这么多小伤口,“你的手怎么了?好多小红点。”

江玄的心里更慌了,连忙把手背到身后,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没事!不小心被打印纸划破的,不疼。”

许佳年看着他慌乱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这小孩,藏东西都藏不明白,身后露着半截毛线。她没点破,只是把热牛奶往他手里塞了塞:“那小心点,别感染了,训练室有创可贴,记得用。”

“嗯!”江玄用力点头,像只被赦免的小兔子,接过牛奶转身就跑,脚步快得差点撞到门框。

看着他慌慌张张的背影,许佳年忍不住摇了摇头,嘴角却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这只黏人的“小狗”,不知道又在偷偷准备什么惊喜呢。

日子一天天过去,江玄织的围巾越来越长,从最初的五厘米,到能绕脖子一圈,再到两圈都有余。针脚虽然还有点不均匀,比商店里卖的差远了,但每一针每一线都凝聚着他的心意,带着他指尖的温度,摸起来软乎乎的,满是温暖。

这天晚上,江玄坐在书桌前,织完了最后一针。他小心翼翼地把线剪断,学着教程里的样子打了个漂亮的结,把围巾摊开在桌上——深灰色的毛线在台灯下泛着柔和的光,长度刚好,宽度也合适,能把脖子裹得严严实实。

他盯着围巾看了半天,嘴角忍不住上扬,心里满是成就感,比打赢一场重要比赛还开心。他翻出藏在衣柜里的礼盒——是前几天特意去商场买的,深蓝色的盒子,上面系着银色的蝴蝶结,精致又不张扬,刚好配这条围巾。

江玄把围巾叠得整整齐齐,放进礼盒里,盖好盖子。做完这一切,他捧着礼盒,心里忽然有点紧张,手心又开始冒汗。

姐姐会喜欢吗?会不会觉得针脚太丑?会不会觉得他太刻意?万一她不喜欢深灰色怎么办?

无数个念头在他脑海里打转,让他坐立难安。他把礼盒抱在怀里,又放在桌上,最后还是起身,把它放进衣柜最深处,压在许佳年那件灰色连帽衫下面——等天气再冷点,等姐姐再咳嗽一次,找个合适的机会送给她,这样她就不会拒绝了。

窗外的月光如水,透过玻璃洒进房间,宛如一层银纱,轻柔地覆盖在衣柜上。那柔和的光晕,把衣柜里的礼盒照得隐隐发亮,像藏着一颗小小的太阳。

江玄躺在床上,双眼凝视着天花板,心里却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他的思绪早已飘远,脑海里不断浮现出许佳年的身影——她戴着围巾,站在训练室门口,笑着对他说“真暖和”;她低头写战术时,围巾边角蹭到纸页,轻轻晃动;她走在基地楼下,寒风一吹,把围巾裹得更紧,侧脸被衬得软软的。

姐姐的笑容,总是像春日里的阳光,能瞬间暖透他的心。而这条他亲手织的围巾,会成为这个冬天最特别的礼物,把他的心意,都裹进那细密的针脚里,给她带去一整个冬天的温暖。

江玄忍不住笑了,嘴角弯起小小的弧度。这个冬天,有了这条围巾,姐姐一定不会冷了。他期待着那个时刻——亲手把围巾系在她脖子上,告诉她“这是我织的,以后冬天都给你织”。

月光轻轻洒在他脸上,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他越来越快的心跳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一起编织着这个秋天里,关于温暖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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