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赛这天是周六,前一天又是月考,林稚就住在学校,她这一个月就回过一次家,周钰一直念叨她瘦了,最近这半个月都是凌晨睡觉,瘦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七点孟莘乔就喊她起床了,今天她哥送她去一中。“你好好考,苏姐说了,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这一大清早,孟莘乔跟洗脑一样对着她喊,“哎哟哎哟!知道了知道了。我走了!”林稚边捂着耳朵边往外走。
到楼下看见谢聿青也在,“你不是三中考试吗,我去一中。”
“嗯,今天繁星复查。”言外之意家里又没人。
“三中不顺路,你打车不就行了。”林稚还是不懂这人为啥要绕一圈。
“你问题忒多,我让他坐我车,你有什么意见。”林衿南撑着方向盘怼他。
“不敢!”林稚上了车没再说话。
到了地方以后林稚下车,她哥突然伸出手:“给。”是一枚古铜色的硬币,正面是数字,背面是一只雄鹰。“这是硬币吗,德国的?”
“嗯,在德国有一种说法,送你一枚硬币,可以给你带来好运。”林衿南手撑着车门,是他上大学时德国室友送他的,送了好多枚,“考试加油,考完我来接你。”
“谢谢哥。”林稚对她哥笑了笑,“不会辜负你心意的。”
林衿南把谢聿青送到三中,下车前同样给了他一枚硬币,“你也加油,好好考,给哥哥涨涨脸!”
“不用你说。”谢聿青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开车注意安全,我十一点半结束,你先去接林稚。”
“行。”送走了家里两位“考生”,林衿南跟秦嘉予见了个面。
“什么时候回去。”秦嘉予应该早就走了。
“袁家老爷子快不行了,秦殊是他带大的,肯定会回来,我要带秦殊回去。”袁家老爷子,是秦殊的外公,秦家这样的环境养不出秦殊这样的性子,小时候秦殊都是在袁家。
“现在情况不合适,秦嘉予,不要意气用事。”林衿南严肃地警告他。
“我知道,袁家情况更加复杂,老爷子留给他的东西不少,他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秦殊是秦嘉予唯一的软肋。
“有我。你现在应该立刻回柏林,老爷子的地址暴露了。”林衿南骂了句脏话,真是欠了这哥俩的,“做你该做的,我保他在袁家毫发无伤。”
秦嘉予猛得抬头,盯着林衿南看了一会儿,“哼,林叔知道你参与袁家的事?”
“他不需要知道,公司现在我说了算。”儿子能力卓绝,林淮谦现在已经不太去公司了,林衿南也不算说大话,“秦嘉予,我没跟你开玩笑,你现在不走,得不偿失。”
“好,我回去。你答应我,必须保他安全。”秦嘉予相信林衿南能做到,但他就是忍不住担心。
林衿南拍拍他的肩膀,“放心。”
———
林稚十一点结束考试,她随大流地走出校门,正想给她哥打电话,“林稚,考得怎么样。”
是云初,平时在学校只隔一层楼从没碰见过,林稚没想到在这里碰见她,还是在那件事之后。她骗了任千禾,她和云初五六年前就认识了,在一场夏令营里。
“还行。”林稚没多说。
“我以为你不会参加。”云初站着没走,像是在等人。
“想参加就参加了。”林稚手机响了,林衿南说堵车了,让她等等。
“是,你英语这么好,一定能得奖。”云初笑着说,但是笑意不达眼底,看着很不舒服。
“嗯。”人果然是会变,云初从前不会这么笑。
“林稚,你从小就这么骄傲,我承认你确实很优秀,有这个资本。”话锋一转,“就是交朋友的眼光不怎么样。”
林稚就知道这事儿没这么容易过去,“你说的对,从前是不怎么样,不然怎么就认识你了呢?现在眼光好多了,身边都是好人。”
云初正想说什么,林稚电话响了,是她哥,“林稚,还要聊多久?你朋友?”
“不是,我马上来。”林稚已经看见车了,转头对着云初说:“我要是你,就认真学习。”
“什么意思。”云初盯着林稚。
“毕竟你连唯一的优势都要失去了。”林稚转头走了,心想两个年级前十给她补课,超过你不是迟早的事儿吗。
“那谁啊。”林衿南打着方向盘掉头。
“孟莘乔的爸爸的老婆的女儿。”林稚言简意赅。
谁知道林衿南一秒听懂,“重组家庭?”
“厉害啊林衿南!不过那不是她家,孟莘乔的家在海边。”林稚冲她哥比了个大拇指。
“你那个朋友看着比你们成熟不少。”林衿南回想起那个女孩的眼神,沉静,平和,如同一湾湖泊。
“嗯。总要有一个成熟的。”林稚很赞同这一点,她觉得孟莘乔以后谈恋爱了肯定是妈系女友。谈恋爱?啧,不爽,以后孟莘乔会这么照顾一个男生?什么都替他想到?成熟理智不粘人,能解决一切问题?不行,没有男人配得上孟莘乔。
“哥,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林稚问得莫名其妙。
林衿南看了她一眼,像是看透了什么,给了他一个中肯的答案:“你朋友这样的,应该是很多男生的理想型。”
“嘶。”林稚压根没明白他哥的意思,脑回路清奇,“那我呢,我就不是了?”
林衿南一脸无语,看着他妹糟心道:“你是个屁,找个女儿养?”
“哼,我才不用别人养,我有孟莘乔。”林稚又开始翻零食,林衿南看着他妹的表情,一脸坦然,丝毫没有明白自己说了什么,“那以后和孟莘乔过一辈子?”
“我都无所谓啊,我又不结婚,臭男人有什么好。”林稚撕开坚果掏出一颗腰果往嘴里扔。
林衿南没再说什么,吃吧,以后有你抓瞎的时候。
———
到三中的时候谢聿青正在门口玩手机,林稚一脸坏笑隔着马路喊,“帅哥,想去哪儿,免费送!”
谢聿青黑着脸走过来打开车门,“你能不能不要丢人现眼。”
“什么嘛,没意思。考得怎么样?”林稚扔给谢聿青一包坚果。
“强得可怕。”谢聿青又把坚果扔回去了,打开林衿南的水喝了一口。
“后面有,非得喝我的是吧。”林衿南无奈得叹了一口气。
“小气什么。”谢聿青把水放回去。
三人吃完饭,林稚跟他哥说:“哥,你送我回学校吧。”
“今天周末,不回家?”
“我早上跟孟莘乔说了中午要回去。”林稚觉得做人不能言而无信。
林衿南利落得掉头,林稚摸出手机给孟莘乔打电话,“孟莘乔,我马上回来了,有什么想吃的,包带的。”
“你周末不回家?”孟莘乔那边很吵,像是有小孩。
“不回啊,你在哪儿?”林稚问她。
“在带孩子。”孟莘乔平和的声线和周围的喧闹形成了鲜明对比。
“什么呀,去我家吧。”林稚撇撇嘴,估计又是那个便宜弟弟。
“不去了。”孟莘乔盯着草地上的秋千,“给杨宇补习。”
“喔,你弟弟好烦人,那你晚上回学校吗。”
“回。”孟莘乔不想在他爸爸家里住。
“知道了。”林稚没再说什么挂断了电话。
孟莘乔盯着阳台外的绿植,有两株已经蔫了,屋里是女人尖锐的声音,“杨宇的课程找补习班就行了,为什么要让她补习,杨智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她是你女儿,可不是我的。”
“我不是那意思,莘乔课程很不错的,给杨宇补习完全足够了。”杨智城给女人揉着肩,一脸和蔼。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给了她多少钱,杨智城,别忘了你现在的一切是怎么来的。”女人一巴掌拍开了杨智城的手,“滚出去,我要睡觉了。”
杨智城转身关上门后发现孟莘乔站在阳台上看着他,他笑着问:“怎么样啊乔乔,你弟弟是不是学的不太好,那臭小子在学校里就知道惹事生非,课程应该落下了很多……”
“爸。”孟莘乔打断男人,走从包里拿出一张卡,“你给我的钱,都在这里。”
男人眉毛拧起,目光微微闪烁,脸色涨红,“乔乔,你阿姨的话帮你别往心里去。”
“我来这里上学和你没关系。外婆说我在镇上待了十几年。现在有这个机会,就去见见外面的世界,舅舅和妈妈也很支持我,所以我有钱。钱还给你,你可以告诉你们家里人,从小到大,我没花过你一分钱,妈妈连生下我的钱都是外婆给的,所以我跟你没什么关系,我没有父亲,也不需要,以后我们不用联系。”
孟莘乔放下卡,转身出了家门。来之前妈妈说,你爸给你钱你就拿着,这是他欠你的,这是他当爸爸应该做的。
孟莘乔曾经也好奇过,自己的爸爸是什么样的,为什么别的小孩都有,她没有。
外婆从前告诉她,父亲只是一个身份,是责任的象征。不需要一个固定的人选,有的人是爸爸,但不一定尽到了父亲的责任;有的人不是爸爸,但是一直在做一个父亲应该做的事。
幼儿园的亲子活动是舅舅陪她玩儿的;小学开家长会是舅舅去的;她有弟弟的,是舅舅的孩子,叫孟一舟,是个非常漂亮的小男孩,今年11岁了;父亲这个角色,在她的生命中从未缺席过,只是她不叫那个人爸爸而已。
孟莘乔只觉得身心轻松,站在路边等红灯,隔着马路看见地铁站的台阶上坐着个人,孟莘乔觉得太阳太晃眼了,不然怎么在这里看见林稚了呢。
十一月的天,林稚叼着根冰棍坐在楼梯上,瞅着孟莘乔向她走过来,“你太慢了,我等了半个小时。”
孟莘乔有些不可置信,“你怎么在这啊。这么冷的天你吃什么冰棍,晚上又要胃疼。”
林稚伸出手,“真啰嗦啊,拉我一把,腿都麻了。”
“你怎么不回家啊,要跟我去学校吗?”孟莘乔拉着林稚站起来,盯着她笑了。
这笑很放松,林稚没见过,像是放下了一件压在心口的大事,孟莘乔今天整个人都是大写的平易近人,平和的目光泛着细碎的光,星星点点都在这双眼睛里了,怎么眼睛也这么漂亮啊。
“你看那儿。”孟莘乔顺着林稚的指着的方向看见了一辆车,谢聿青隔着窗户冲她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走,回家,江姨今天做大餐,菠萝油条虾,你不是一直想吃吗。”
早前林稚问她想不想家,她记得当时回答的是,想她妈妈做的菠萝油条虾。
孟莘乔不知道怎么形容现在的感觉,林稚站在那里,阳光落在她的身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她的笑容温暖而自然,眼神清澈得像是山间流淌的溪水,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这一刻,孟莘乔的心跳变得有些急促,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她不明白这是什么,只知道这一刻她的心林稚而跳动。
“林稚,谢谢你。”我今天其实很开心,你来了,我觉得我好像变得满足,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
“客气什么,都是好姐妹!”林稚豪气冲天的说,以为孟莘乔说的是做吃的。
孟莘乔没再说什么,这傻子是理解不了的,而且她不需要林稚的理解,只需要站在林稚身边就够了。
“林哥好。麻烦你们等我了。”孟莘乔上车后客气地跟林衿南道谢。
“没关系,林稚说你家里是海边的,江姨也是海边的,会做很多你们的家乡菜,以后你有想吃的就来家里。”林衿南笑着说,心里却叹了口气。
刚刚孟莘乔看林稚的眼神他见过,在秦嘉予看他哥秦殊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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