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前男友的电话。”赵措侧身陷在被褥里,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诗集。
借暖灯光看,封面是《二十首情诗和一首绝望的歌》。
手机在另一边的床头柜上隔着,嗡嗡地响着《致爱丽丝》。
韩缺披着一身水汽,一边擦头发一边绕到床边。
指尖湿润,一划在屏幕留下水渍。
不小心点开了免提。
“阿缺......”对面纤细的男声氤氲着酒气,带上些许扭曲的动人,“你来接我回家,好不好?”
“你在哪儿。”韩缺擦头发的力度不减,询问时用的陈述语气。
“我在喝酒......”对面磕磕巴巴道,“阿缺,来喝酒!”
似有一阵抢夺的响动,忽插.入一粗嗓的男声:“啊,韩哥,你快来把这小少爷接走吧!他再闹下去,我这店都开不下去了!”
电话被那边挂断,用时不到两分钟。
韩缺看一看时间,刚刚过零点。
“后半夜还回来补觉么?”赵措又翻了一页诗集,轻巧得如同蝴蝶掠影。
“我回来去客房睡,你明天还要上班,早点休息。”韩缺将毛巾搭上肩膀,起身去翻衣柜。
赵措似乎应了声,不过余光里只有个侧躺的背影。
若灯光再明了些,可以看到脊背泛红的指痕。
韩缺捻了捻指甲,是该修剪一下了。
醉得辨不清东西南北的岑清,依旧能凭借习惯,准确扎进韩缺怀里。
分开一年有余,韩缺也学会习惯,避开醉鬼突如其来地索吻。
不着痕迹。
但烟酒的气息还是被沾染,几乎快盖掉韩缺身上新鲜的白桃沐浴露味道。
他将醉鬼送到车后排,用安全带绑好。
再钻进驾驶座,想一想还是打开导航,机械女声提醒他,前方直走,小心红绿灯拍照。
从本市最大的同□□,到岑清的新家,需要一小时四十分。
韩缺原本不需要知道这些,毕竟之前认认真真给自己做过思想工作,说岑清的新家自己过去不好。
各种意义上的。
但旁人都不多说什么,岑清的新婚妻子沉默地从韩缺肩膀,接过形容枯槁的醉鬼丈夫,体贴而温柔地说一声:
“麻烦你了,韩缺哥。”
其实他二人已经结婚一年,说新婚不太合适,韩缺想,面上客气地点了头:“要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重新钻回车厢,关掉导航的同时,发现座椅缝隙滚落一支烟卷。
他记得这套风衣的兜里,有一枚银质打火机。
烟雾袅袅,车头灯将停车场的绿漆地面照得惨白。
等到烟草燃烧到一半,韩缺才尝出来这不是他常抽的牌子。
应该是赵措落下的,他们之前在车里做过爱。
赵措习惯性地将指甲修剪齐整,所以哪怕再激烈,韩缺背上也没留下过太深的痕迹。
打火机似乎也是赵措给的,仿照着上世纪的古典样式。
但韩缺并没有随身携带,只是将它搁在这件烟绿风衣的外兜里。
毕竟这并不是特意买给他的礼物,他要随身带着也不太合适。
一支烟的时间转瞬即逝,韩缺弹掉烟灰,发动了车子。
回到自家楼下,已经是凌晨三点半。
韩缺靠在驾驶座的椅背,一时不想起身。
后知后觉,腰到大腿都发软。
赵措和他都没料到半夜还有这遭,做的时候没怎么收敛。
其实也不是一定要出门,他没这个义务。
缓过神来,韩缺打开车门,关门,锁车。
揣着钥匙和打火机溜达上楼,电梯门开,韩缺与赵措打了个照面。
“遛弯呢?”韩缺下意识问道。
赵措晃晃手上的黑袋子:“丢垃圾。”
他们俩一块去了趟垃圾池,就在电梯附近,不用走太远吹冷风。
电梯的数字一层一层跳动,赵措说:“还是睡主卧吧。”
“嗯。”韩缺点点头。
洁癖作祟,韩缺依旧草草地冲了澡。
赵措给他留了盏小夜灯。
熄灯,掀开被子钻进去。
韩缺嗅到浅浅的白桃沐浴露气味下,掩藏着淡淡的烟草味道。
他自己身上是洗干净了的。
“别在床上抽烟。”韩缺没由来地说。
赵措没否认:“下次不会了。”
该说声晚安,因为都过凌晨四点,很晚了。
可韩缺很快便睡着,醒来时手机显示,上午九点半。
以及无数通未接来电;幸好睡前他设置了静音。
窗帘被拉得严实,隐约透进天光。
身侧只剩被褥微乱的褶皱,赵措该是上班去了。
韩缺抓着头发,起身把窗帘拉开。
天光满室,同时洒到床头柜翻开的诗集上。
韩缺绕到床头柜前,捧起书本。
有一段落,被铅笔浅浅做了印记。
“逆流而上,在外围的波浪当中,
你平行的身躯被我的双臂系住
像一条与我的灵魂无限贴合的鱼,
又快又慢,在天空下的活力里”
文中诗句,选自聂鲁达《二十首情诗和一首绝望的歌》二十首情诗其九。
本文标题,取自陈奕迅《失忆蝴蝶》中的歌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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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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