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瞇瞇眼

这些天上课时李寻思一直犯困,不知道是炎症后遗症还是换了地方晚上睡不踏实,凭良心说,欧阳家给他准備的这件客房真不能算条件不好,欧阳家的两层楼虽然比不上他们家独幢气派,甚至门窗外墙还有些破旧,但干净整齐,东西归置的很是地方,一看就是让人舒服踏实的感觉,尤其二楼这间客房,窗下靠墙一圈着淡淡绿色的细棉布,不知道天台种了什么花草,晚风一吹清凉芬芳,格外怡神。

他特意去看了隔壁欧阳逊的房间,虽然干净却没有墙纸,靠窗的书桌后掩着几块灰白斑驳,有点丑。

欧阳逊说的不错,这里确实安静,但他仍然睡不踏实,李乔英的手机一直关机,没有消息,也找不到人问,他只知道公司和家都已经封了,如果不是恰好进了欧阳家的小店,说不定他得去流浪。

这么一想以前激动向往的字眼再让人兴奋不起来,却多了种切切实实的悲凉,李寻思一向以为自已这种人吊儿郎当,從來和悲凉之类字眼扯不到一块,但如今坐在陌生小院干干净净的天台上,听着隐伏在树影下阵阵不知休止的蝉鸣,却忍不住心底一阵阵泛上彷徨。

英语是他唯一不太讨厌的科目,也只勉强听了半堂,剩下的时间都在打盹,根本没注意到周围偶尔投来的异样目光,

班主任中间绕过来,在走廊上站了一会儿,摇摇头走了。

李寻思上课睡觉是常事,不过如今又格外應當些了。

直到下课铃响,他瞬间清醒,

王小飞回头:“寻思,你好点没?”

李寻思坐起来打了个哈欠,懶洋洋道:“嗯。”

王小飞:“前几天你没来上课,我看见欧阳逊帮你领卷子了,你们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李寻思看向前排,欧阳逊低头趴在桌子上,枕着自己小臂伸了个懒腰,后背绷紧又松开。

李寻思:“啥关系?他不是学习委员吗。”

王小飞看了他两秒:“你拉了这么多课,也找他补补吧。”

李寻思翻了个白眼:“为啥?”

王小飞叹了口气:“寻思,你好好学习吧,要不然以后怎么办?”

李寻思猛地恼了,一时间发不出来,闭著嘴运气。

手机振动,他低头去看,提示收到一笔好友转帐。

王小飞:“这是上个月借你的钱,我花了一半,先还你一半。”

李寻思:“谁让你还了!”

王小飞,陈强几个平时玩得好的,几乎都借过他钱,他家境最好,花钱大方,平时买什么都是他请,借出去的钱也从来没要过,大家没钱就找他借,早已成习惯了。

王小飞:“别硬撑了,你家里不是出事了吗,陈强平时借得最多,我借钱都有用,他是故意占便宜,前两天你家一出事,他马上就去巴结隔壁班刘大肠,跟在人家后面屁颠屁颠的,你得赶紧让他把钱还了,过几天他指定不认!”

李寻思感觉脸上被打了一下,明明知道王小飞是好心,却忍不住想大吼大叫让他闭嘴,一口气憋红了脸,什么都沒说出来。

王小飞沒察覺,繼續道:“说真的寻思,你就应该多和一些欧阳逊这样的人在一起,陈强他们巴结你都是为了想借钱的,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还是学习最重要,考上好大学,干什么都有前途,你看人家欧阳,家里那么穷,可是说话气质什么的,看着就是那么舒服,,老师同学都喜欢,这就叫实力,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你懂个屁!”李寻思不耐烦地踢了他一脚,踢在桌腿上

“同学们,先占用大家几分钟!”

上课铃响,物理老师抱着卷子跨上讲台

周围几个压低的嘘声,却没什么说话的。

李寻思抬头,看见欧阳逊揉了揉眼睛,慢慢直起了身子,双肘放在桌面上,露出瘦长的指节。

物理老师开始讲话:“首先我们要祝贺一下这一次摸底考试的第一名,欧阳逊同学!”

鼓掌声中,欧阳逊起立,。

李寻思撇了撇嘴。

物理老师:“全班第一乃至全校第一都不是最值得祝賀的,最值得祝贺的是,这次摸底考试的试卷用是一套国际竞赛试题,分数不但计入校测成绩,还意味着欧阳逊同学已经通过预选,直接入围国际奥竞赛,为校争光,咱们全省也只有这一位,让我们再次為他鼓掌!”

静了几秒种,教室再次响起掌声,这一次李寻思也伸出了手,欧阳逊微微躬身,和大家一起慢慢拍着手,黑色的T恤随着肩膀一起一伏,显得有些宽大。

看着那个略显削瘦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李寻思心里忽然涌起点点激动,那些对他来说没什么感覺东西,好像也和自已有了牵连似的,还是有點隐秘的那种,他觉得高兴了点,四下看了看,抬高双手,拍得更大聲了。

放学时他故意磨蹭,慢吞吞收拾东西,眼角却瞟着前排。

王小飞:“寻思你走不走?”

欧阳逊已经装好书包站了起来。

李寻思皱眉:“你走你的!”

王小飞走了,他接着磨蹭,故意把笔袋撞下桌子,筆和尺子都掉了出來,

数学课代表冯林路过,在他身后跟欧阳逊打招呼,两人说了几句话,一起出了门。

欧阳逊一直没往这边看过。

李寻思有点无聊,慢慢收好东西,没精打彩出了教室。

走廊上已经没有几个人。

下了楼来到路上,后面忽有人叫:“李寻思!站住。”

李寻思停下脚步,慢慢转身,隔壁班外号刘大肠的刘昶,正带着几个小弟堵在路口。李寻思看到是他,立刻皱起了眉。

刘昶跟他是对头。

倒不是他先怎么样,他这个人虽然脾气不好,但有事说事,从不随便欺负人,上次要不是欧阳逊拍了他屁股又不承认,他也不会一上来就动手,就是好好说,欧阳不犯倔的话,低个头,手机钱他早赔了,但是这个刘昶却是纯坏,仗着家里有钱欺负同学,抽烟打架,造女生黄谣,李寻思一向跟他没来往,之所以不对付,是刘昶爸爸也是做建筑的,和李乔英是竞争对手,而且李寻思长得帅,体育也比他好,两人从初中时就一直摽着。

眼下刘昶得意洋洋,一看就没憋什么好屁,李寻思冷笑一声,把书包往肩后一甩,迎上去道:“干嘛?”

李寻思个子高,刘昶不由退了两步,退到他那群小弟中间才抱起胳膊,“不干嘛,来看看大人物,听说你——”

“李寻思!”欧阳逊忽然出现在不远处,李寻思没注意他从哪冒出来的,似乎好像一直都在那。

也许这两个人比他们俩还不容易同时出现,刘昶看了看欧阳逊,又看看李寻思,露出狐疑的神情。

李寻思不理:“听说爷爷什么了?说啊!”

刘昶:“你——,!你个私生子神气什么!”

一个“私”字没说完,李寻思拳头已呼了上去,碰的一声,落在一个人的身上。

“李寻思,该回家了!”被欧阳逊握住拳頭,李寻思挣了一下没挣开,险些把自己带到。

欧阳逊纹丝不动,对刘昶他们扬扬下巴,“我从办公室過来,校长他们剛開完會……。”

話沒說完人呼喇一声散了干净。

李寻思终于甩开手,动作太猛扯了下伤口,伸手按住肚子,才吼:“你干嘛!”

欧阳逊:“回家吃饭去。”

李寻思:“我不吃!我要揍人,谁拦我揍谁!”

欧阳逊淡淡抬眼:“那就找没有摄像头的地方,我不拦你。”

李寻思顺着他视线看去,愣了一下,欧阳逊已转身往外走。

李寻思愣了片刻,快走几步跟上,一阵风吹过,脚边落下几片树叶,操场那边空空荡荡的,根本没有人影。

欧阳逊埋头走路,李寻思赶上几步,回头挑眉:“你帮我打不?”

欧阳逊看他一眼:“不帮!”

“怂包!”李寻思又来了火:“你们学习好的是不是都属狗腿精,啥事儿都报告报告,没出息!”

欧阳逊不理,加快了脚步。

李寻思悻悻道:“娘炮!”

“你说什么!”欧阳逊猛地停脚,李寻思险些一头撞上。

两人差不多高,肩膀却是欧阳逊更宽些,衣服下面隱隱繃起。

“说你没出息!”李寻思来了精神:“没听清,那我再说一遍,没出息!没出息!听清了吧!”

欧阳逊盯着他,眼角渐渐眯起,李寻思心里又咚了一下,叉起手把胸挺的更高。

欧阳逊看了他一会儿,转身接着走,李寻思返身追上,“说你呢好学生,走这么快是不是在找摄像头?”

“放心吧你,没监控我也不动手,你瞅你,瓜子脸眯眯眼,欠揍不是一点点,你这么用功是不是就是为了爭取老师保护啊,那还不如求求我更方便……”

“跟你说话呢听见没有眯眯眼,你走那快干嘛,喂!眯眯眼!眯眯眼,你刚才是不是在等我呢眯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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