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秘密不再

林云秀送走王婉后,一直望着头顶的火烧云直到慢慢消失殆尽,不知道杨乔心中的愤怒,也有没有消失。

她转念一想,怎么搞得自己好像有多对不起他一样,这本来就是她的事她的选择,不是吗?就算兰小渝有交待了什么给他,但他已尽了力,就可问心无愧。

可虽是这么一想,林云秀还是有点难受。想了一会儿,转身往厨房方向走去。

路过小铺时,瞄了一眼里面,只见杨乔神情漠然,手中拿着书本,眼睛虽看着书,但她一眼就能判断,他的视线并不在书上。

林云秀也不知自己怎么回事,竟格外在意他的情绪。她的在意,延续到了吃晚饭的时候。

黄大娘察觉到饭桌上奇怪的死寂,一个劲儿对杨乔说道:“阿乔,这韭菜炒蛋是阿秀做的,你吃吃看,我刚吃了一口,还不错。”

林云秀闻言,只低头一个劲儿用筷子扒着碗中米粒和炒蛋。以她的脾气,她肯定会对黄大娘使眼色不许说得好像她在向杨乔和解似的。但她没有,只浑身紧张,留意着饭桌上的变化。

杨乔只是对黄大娘笑笑,夹了一些嚼了几下开始挑刺,“这韭菜切得长短不一,蛋还炒老了,而且蛋东一块淡,西一块咸,可见打蛋时加盐巴都没有匀好。”

杨乔这一番挑刺挑得林云秀怒火嘶啦就上来,但她知道他在生气,而且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有说出她的反噬秘密,如果要说,他早就说了。于是,她紧闭着眼睛忍着不发作。

黄大娘见状,似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又换了个话题说今晚林少宇回来的事,杨乔也陪着聊天。

林云秀不答话,一下一下扒拉着碗中的米饭,以及被他评价东淡西咸炒老的蛋。

饭后,林云秀回到自己的房间看着毛笔,她不管杨乔如何想,反正自己做的菜已经被他点评得一无是处,如同自己伸着一张笑脸被他打得啪啪作响一样严重,权作两清了。

她光明正大地拿起毛笔,光明正大地完成了最后一转,光明正大地画下最后一条箭头。整个过程做下来十分解气。

可解完气后,心里一阵空虚。林云秀左手支颊撑着脑袋,呆呆地望着窗外,心中问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幼稚得好像在和他置气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忽然闪出一张脸,“云秀姐,我回来啦!”

林云秀才醒转过来,自己竟想得太入神,连林少宇回来的动静都没有听见。

“哎呀,”林云秀站了起来,朝窗外的林少宇伸出手,“舆图借我看一眼。”

林少宇愣了一会儿,“你要做什么?”

林云秀道:“上回也没细看,我想看看竹迷仙山大概有多大,这里离山有多远。”

“舆图我放在衙门了,不过我可以回答你,”林少宇一拍胸脯,仿佛舆图上每个细节都已烂熟于心,“竹迷仙山因为是在阳雀与兰台交界处,所以没有相对准确数字的,南北走向约六七十里,东西走向约三四十里。咱们这里往西大概十里就是一座山的山脚了。”

“不错嘛,居然背得这么熟了,看来一个多月后的考试,你肯定名列前茅了。”

林少宇嘿嘿了几声后,道:“那我去找杨大哥啦,我有好些话想同他说。”

林云秀丢了一记白眼给他,“去吧去吧。哼。”她回到书桌前,开始认真研究三条箭头。

第三条箭头与第二次正午的几乎重合,两条箭头与第一次的有一点点偏移。夜里和午间,都是吃饭时间和休息时间,既然重合,那极有可能是家的方位。第一次是在上午,发生了位置偏移,那就是外出。

思毕,林云秀开始思考下一个问题,那就是夜里的反噬。离子时尚早,又时值林少宇刚归家,若现在去取火盆,万一被谁撞见,都没法解释。

她提前备好火山红晶,坐在房中,静静地等。终到了夜深人静,万籁俱寂时,她悄悄开门,看到隔壁房中没有烛光,那两个人应是都睡下了。

今夜的月亮被厚厚乌云遮着,月光极为微弱,但这也难不倒对林家熟悉的她。她熟门熟路地去厨房取火盆,以及所需的柴火。

回房时,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好像有双眼睛在看着她。她四下打量,周围黑乎乎的,偶有三两只荧火虫发着绿光自在飞舞。

是错觉吧?还是自己在期待着什么?她摇了摇头,进了屋。

和从前一样,林云秀将火盆放在柜旁,又往火盆里添了柴。左手不怕热地摸脖子上挂的火山红晶,右手拿着火折子,等着自己体内那熟悉的寒意。

只要寒意一到,就烧火,立即钻入柜子裹棉被,火山红晶暖胸口心脏,熬着直到天亮,这样下来,反噬也就一眨眼过去了。

只是,今夜的反噬迟迟没来,林云秀疑惑中又有些开心,难道是不会来了?

正当她站起身揉揉自己坐久了发麻的臀部,忽然,林云秀一下子失去了力气,紧接着,同上一回一样,整个人瞬间冷透。

她惊慌失措,可全身僵了的她什么动作也做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倒下,垂下的手还砸到了置于地面的火盆一角。

火盆受力弹起,里面的柴火掉出散落了一地。

“咚”——落地后的火盆滴溜溜地转,发出咣啷啷的声音。

在失去意识的那瞬间,林云秀惊怔地想着,这次的反噬竟强到她来不及反应,这是要死了吧?

好了伤疤忘了疼,说的也就是她。

不知过了多久,林云秀浑浑噩噩地醒来,发现自己处在黑暗混沌中,好似从前做的奇怪梦境一样。她试图飘起,随意挑了一个方向开始飘荡。

可飘了很久,都没有看到什么奇异的景象,也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哪怕是自己不愿见的杨乔。

她停了下来,打量这一片黑暗,忽而不远处有一些微弱的光芒飞上飞下,可是那光惨绿惨绿的,实在阴森恐怖。

可是,除了那儿,也没地可去。

林云秀大着胆子飘过去,慢慢地她发现了两根巨大的柱子,柱子上方有巨大的牌匾。她停了下来,借着微弱的绿光看清了匾上的字——鬼门关。

林云秀心内一惊,自己竟是死了吗?那现实中的她不会是像杨乔说的那样脱了衣服冻死的吧?

不要啊!

林云秀纠结了许久,终于接受了这个可能的事实,光着身子就光着吧,反正她回不去阳间,目击者的反应她也看不到,再怎么纠结也没有用。

但是,林云秀纠结上了另一件事。

这儿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呢?难道阳间千千万万的生灵,只有她一个人不幸来到了这个阴间?

她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怎么看都只有这鬼门关和绿光陪伴着她。她叹了一口气,想着自己是不是该踏入这鬼门关了。

忽然,林云秀头晕,身子直往下坠,同时感觉到有股温暖在包围着自己。头晕目眩中,她闭上了双眼,任自己往下掉,掉哪里算哪里。

但是,这掉落得越来越快,林云秀有些慌,照这个坠落速度,要是掉在地上也该摔成碎末肉块了。

她用尽全身力气蹬了个腿试图飘起,一个扑愣中,林云秀睁开了双眼,看见了灰白色的蚊帐。

“阿秀,你没事了?感觉怎么样?”

伴随着满含焦急的声音,一只手触上了林云秀的脸,摸得很小心。林云秀呆呆地抬头,看到黄大娘满头大汗,一脸担忧地抱着自己,身上还盖着厚厚的棉被。

她呆愣没一会儿,身上所有的感觉都回来了,现在她好热,还有些透不过气。她往自己身上看了一眼,是昨晚穿的衣服,还好不是光着的。

“干娘,热……”

林云秀发觉自己喉咙是涩的,还没等她说下一句话,黄大娘已经甩开了棉被,下了床榻,一边倒水一边道:“谢天谢地,看样子,你真的是没事了。昨晚,你可是把我们都吓坏了。”

林云秀看到黄大娘的衣服上有大片水渍,想来是热得出了一身汗。

黄大娘转身将倒好水的杯子递到自己面前,林云秀低着头,眼眶微红,“干娘,对不起……”

“有什么对不起的,”黄大娘将杯子放在她手上,“先喝水吧,听你声音都是干的。”

林云秀动了动仍有些僵硬的身体,握着杯子一饮而尽。

“干娘,昨晚……你就这么抱我抱了一夜?没冻着吧?”

黄大娘呆了下,眼神闪烁,“是啊……抱了一夜,你昨天像冰块一样,这么热的天里抱着还挺凉的。”

林云秀低下头,有些愧疚,“干娘,你衣服湿了……后面你一定是热得要命。”

“没有的事——”

声音怎么有些虚弱?林云秀抬头,愕然发现黄大娘手抚着额穴,身体摇摇晃晃的,还没等她勉力下床去扶,黄大娘已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林云秀一惊,纵身一跃,双手牢牢托住了黄大娘险险着地的脑袋。她顾不上全身的疼,立即坐起,将黄大娘抱在怀里轻摇了下,焦急叫道:“干娘……干娘,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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