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到洞外篝火边载歌载舞,林云秀却跑去看摆在深处膝盖高的竹根雕,这一回她看清了造型,是慈眉善目的老人形象,看着像是……王村长。
“林姑娘。”
林云秀一惊,回头一看,正是王村长。她笑着指着竹根雕道:“村长,你看,这怕不是照着您模样的雕的吧?”
“这是武儿雕的,他是个很孝顺的人……”
林云秀正要问雕了多久时,突然手里被塞了软软的东西,才发现王村长并非空手而来。她望着手中的黑色服饰,触摸间能感觉到布料的厚实。
在她的疑惑中,王村长解释道:“子时我们还要祭拜,但这里夜里寒凉,这两件披风,你和杨少侠各披一件为好。”
林云秀更加疑惑,先不说外面有篝火,也未必会凉到哪里去,她见在场的所有人所穿的衣服也没有很多。
王村长像是看穿她的心,说道:“我们在这住了很久,早已习惯了。你们是客人,唯恐有失。”说着,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包,又塞到她手里,“这东西你拿着。”
林云秀隔着布料触碰,好像是长长的圆圆的柱子,更是不明所以。
“里面是装了止血药粉的竹筒,刚才武儿流血,就离开处理伤口了,我都还没来得及给他。你看到他,就把这给他。”
林云秀更觉奇怪,不该是交给尚文吗?
她看了一眼洞外篝火,尚文和王晴正围着篝火笑闹,心下了然,便收下放入怀中,“我明白了,一会儿等他们结束了我再把它交给尚武大哥。”
“披风披上吧,还有,别忘了杨少侠。”
“好。”
林云秀抖开一件,披在了身上,又拿着另一件,走向正抱胸倚在洞口石壁上的杨乔。
“村长给的,说夜里风寒,披着保暖。”林云秀不由分说地将披风往他怀中一塞。
杨乔皱眉,盯着怀中的披风,又看了一眼林云秀身上的,神情古怪。
“不必,我身体健壮,不怕冷。”杨乔将披风递到她跟前。
林云秀并没有接,反而退了几步,“你不要的话,你自己还给村长吧。”
杨乔瞥了她一眼,将披风放在了洞内席间的长凳上。
林云秀远远望着洞内深处仍站在竹制品边的王村长,她正朝他们看来。林云秀便耸了耸肩,像是在说“看吧,是他不要披,我也没办法”。王村长却只是笑笑,并无举动。
她转身望向篝火处,尚文同村民围着篝火跳舞,王晴站在一旁看着,两个人时不时地对视,眼神十分温柔。
正当她想着要不要等结束了再过去把止血药粉给王晴时,眼角余光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鬼鬼祟祟地动。
她心中警铃大作,一双眼往那鬼鬼祟祟的东西看去,虽然火光甚远,月光甚弱,但她看得出有一道人影藏在树后。
她不动声色地往杨乔看去,只见他也往那道人影的方向看去,视线转回到她身上后,微微闭了眼又睁开。
这个眼神示意她已熟悉,这是让她不要轻举妄动的意思。
她正打算听杨乔的话按兵不动时,他却动了。他抬脚与她擦肩而过,慢慢往那棵树走去。
林云秀愣了一会儿,转身就见那道人影已逃离,杨乔追了上去。
一切发生得很快。
她望着围着篝火跳舞的人们,谁也没注意到角落里发生了什么。林云秀没办法说服自己留在这里让杨乔一个人去涉险,毕竟是她自己说什么也坚持要来的。
一念毕,林云秀当即隐入黑暗,朝着他们奔跑的方向闪电般跟了上去。
在微弱的月光下,虽然可以勉强辨清周围环境,但她对此地不甚熟悉,还要时刻提防脚下山地地面的路况。
好在林云秀的轻身功夫不弱,于是杨乔明明已一马当先跑出了一段路,可林云秀愣是很快追了上来。
“不是让你留在那边吗,你来干什么?”杨乔隐隐动怒,但双眼又是打量周围,又是紧盯着前头的可疑人,双脚无法停下,更别说赶走林云秀。
“你想抛下我一个人去,我是万万不能答应的。”语气是斩钉截铁的,脚步是勇往直前的。
“你没什么经验,万一出什么事,你应付不了。”
“经验也是积累起来的,你不让我上我怎么有经验。”林云秀忽而沉了声音,“你可闭嘴吧,看人家跑得多顺当,再分心可就追不上了。”
杨乔似乎是听了她的话,还真就一言不发。
月光下,前头的人虽穿着一身黑色劲衣,却无兵刃。
随着一路跑,山中环境变得更加复杂,脚下更多石块突起,或植物藤蔓,或山沟陷坑,林云秀和杨乔已忍不住慢了下来,那黑衣人却速度不减、如履平地,想来他对此地是十分熟悉的。
杨乔沉眉,跑过一棵小树时,顺手折下一根手指粗的树枝,手一扬,树枝旋转飞出,准确无误地卡在了黑衣人不停跑动的双脚之间。
黑衣人一个踉跄,“咚”的一声,狠狠地摔了一大跤。
林云秀一愣,这人似乎没什么功夫,谁家练家子被绊倒是摔了个狗啃泥的?起码也得是蜷起身子朝前滚一滚的。
黑衣人挣扎着站起,作势要继续跑。
林云秀微眯双眼,双方距离已不到一丈,便足尖一点,轻跃到了黑衣人面前。
她转过身,见黑衣人脸部大部分被黑布蒙得严严实实,根本认不出是谁。也不知他是被从天而降的她震惊到了还是被谁暗中点了穴,居然傻傻地站在原地。
她迅即朝他伸掌,力道很大,可他好似不会功夫对招格档一样,一下子被她推摔在地上。他本已俯身摔过一次,这一次仰天摔下,全身泛疼。
林云秀见黑衣人躺在地上蜷着身体不住扭动,看着自己的手掌,不禁心中疑惑,这是什么黑衣人?一点功夫也不会?
在这空当中,杨乔已追了上来。他也瞧出这黑衣人不会功夫,伸出手迅速一抓,黑衣人脸上的黑布被扯了下来。
借着被层层乌云时不时遮挡而忽明忽暗的月光,林云秀探眼一瞧,微微怔住,却又不意外,“真的是你?是你带人抢了观音像?”
黑衣人正是竹仙祭筵席上一直未出现的尚武。
尚武勉力站起身,对林云秀的问话却是充耳不闻,只一个后退。
林云秀不解尚武此举,忽而她听到四面八方传来细微响动声,心下大惊,正当环顾时,胳膊一紧,她被拉到了杨乔身后。
不一会儿,十名黑衣人缓缓地从黑幕中走出来,将他们围在了一个圆圈里。
与尚武一样,全身上下被包得严严实实的,只有双眼双手露了出来。但与尚武不同的是,他们手上都带了家伙,有单刀长剑,有粗棍短棒。
这才是来了一群真正的练家子。
其中一名看似颇有首领地位的人对尚武说道:“你可以走了。”
尚武闻言,深深地望了被包围的林云秀和杨乔一眼,随后踉跄地往山下跑去。
林云秀这时才醒悟,尚武是个幌子,故意引他们二人跳入他们一伙的陷阱。既然对他们费了如此大周章,必然与观音像脱了不关系。
不知道为什么,林云秀看着首领的身形,略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见过。她放胆喝问首领:“观音像果然是在你们手里?”
首领好似一点也不怕他们逃走,用满不在乎的语气慢悠悠地说道:“可以说在,也可以说不在。”
林云秀皱眉,这什么回答?不过,起码是承认了与观音像有关。忽然,她发觉自己好像无意中学会了杨乔的套路……
正当她再问时,杨乔微侧了脸对她低声道:“你下山找徐兄,抓尚武。”
意思是只有她下山?林云秀急了,抓住他的衣角脱口而出:“那你呢?”这话问出口的一刻,她心中忽生显而易见的答案——他是要留下与黑衣人周旋,助她顺利下山。
果然,杨乔用嫌弃的语气对她说道:“笨,我自然是将他们拖住。记住,有豁口就跑。”他说得极其自然,显然没少做过这些事。
可眼前这敌众我寡的情形,林云秀再怎么没经验也知道,两个人很难对付十个人,只能逃,而且分开逃,还能拖散敌人,极大地降低风险。
她还没说话,杨乔对面来了两把明晃晃的刀,这是要齐齐朝杨乔劈落。
杨乔十分冷静,瞥了一眼地上,又盯回黑衣人,在二人离有半丈远时,脚忽而在地上一扫,地面的树枝石头全骨碌碌地滚向了两个黑衣人脚下。
黑衣人一时没防备,鞋底一滑,刀的准头随着摇晃的身子歪掉。左右两边黑衣人见状,也一起夹棍带棒地冲向二人。
杨乔左右一扫视,拉住林云秀的手往前冲。林云秀怔住,前面还有这两个正在稳住身形的黑衣人呐!
“跳!”
一声低喝响起,林云秀顿时明白了他的意图,立即足尖一点,轻松跃过了那两个还在脚滑的黑衣人。
在这一片叶子落地的时间里,杨乔已带着林云秀脱离了包围圈。他突然停了下来,手上用劲,一把将林云秀甩得远远的,“快跑。”
那十名黑衣人已追了上来,杨乔捡起地上一截长着不少分枝的树杈,借着树杈又长又多分枝的优势对着那些黑衣人左阻右挡,不让他们靠近林云秀。
林云秀不敢停下,脑中唯一的念头是搬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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