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余听梵下意识向后挪了挪,背部几乎已经贴到了香樟树皮上那层粗糙的纹理,有些尴尬地笑了两声。

“先生,这话是甘松哥说的,可不是我说的。”

陶璟低头望着她,眼睫很似他头顶被风吹过的香樟叶,坠在枝头,随着他出口的话语轻颤了几下。

“那你觉得,我待你可严苛?”

严苛?他吗?

余听梵觉得陶璟对自个似乎有很深的误解,为了不让这份误解进一步加深,影响双方所谓的师徒情谊,她连忙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反驳回去。

“哪里哪里,先生待我好的很,既不刁难我,也不羞辱我,还免费给我这许多香材作习香之用。至于方才所言,我不过是没走心随口附和了一下,还请先生不要在意。在我心里,先生已是我见过的所有中,最好的一位了。”

这是她第二次称赞他。

……这次是在她清醒着的时候。

陶璟从没给人做过先生,他自认若为人师,与从前那些教过他的先生相比,应当是远不够格的。

正如她所说,严师才会出高徒,而他对她的教法,却与俗世大相径庭,不过是不拘着她用香,亦不阻着她从他书房中取书,偶尔她自个寻来问些不解的,就顺着她所指提点两句。

这其实近乎与放养无疑,勉强得连合格都称不上。

但陶璟也想象不出还需对她苛求什么,如余听梵所言,她确实是个很勤勉的学生,对于她自个感兴趣的香学,根本无需他督促,也能钻研至废寝忘食的地步。

且联系她先前的那些经历,再看她如今的模样,他便是圣人,也难对她怀着一副铁石心肠,何况他并非……

陶璟自嘲地笑了笑,目光再次落在眼前的少女身上。

她此刻抱着杉木盒子,眉眼弯弯,一双眼睛里写满了认真,让人无心质疑她口中所说的真假,只想将她所言尽数偏信了去。

陶璟一想到平白受了她这份赞誉,胸腔里就跟被梅子泡了酒似的,无故酝酿出许多份喜悦来。

可转念一想,这份“最好”,仅仅只是与从前教过她的那些渣滓们对比所得,来得太过容易,他的心口就像被一根带钩的丝牵着,一点点将疼痛连皮带肉拉扯出来后,渗出的血就如江河入海般,迅速就将先前生出的几分喜悦皆冲淡了去。

陶璟掩下心绪,注视着少女充满殷切的眼眸,温声开口。

“若你觉得我哪方面对你太严了……你受不了,阿梵。”

冷不丁听到这一声称呼,余听梵还未来得及感到不习惯,就先迎上了陶璟的目光。

少女仰着头,有暖阳从树枝的缝隙中倾泻下来,有些刺目,扰得她微微眯起了眼睛。

日光将她的面容映得明亮,几乎可以看清她那根根纤明的睫尾,连掩在其下的瞳孔都晕染成剔透的琥珀色,望向他时,也将那份灵动一起通过视线传递过来。

她嘴里甚至还含着一根不知什么时候塞进去的草叶,瞧着似乎是还没抽穗的维莠。那一截露在红唇之外的草秆,黏附着一点从她口中牵出的银丝,亮晶晶的,好似干涸了许久的井中吐出的第一口清泉。

陶璟忽然觉得,他需要回屋斟杯茶润润嗓子。

可对上她充满期盼的眼睛,他想起先前的言语还未同她说尽,只得清了清嗓子,再次开口。

“……若有受不了的地方,告知我一声,我会依你所言去调整。”

余听梵只觉得他未免太好说话,但细想起来,真正的君子往往只以礼节束缚自己,而非为难他人,也不疑有它,微微颔首应下,又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此时的姿势对他实在太不尊重,索性一骨碌爬起身,老老实实站到他身旁,抱着杉木盒行了一礼。

“先生言重了,我并非那不能吃苦受累之辈,只要苦难不是那种毫无意义的即可。”

她说话时,那维莠也从齿间一点点和着唾液吐出来,粘在了绯红的下唇上,与她此刻端正的姿态作比,委实瞧着有几分违和。

陶璟强迫自己不去看那两片开合的红唇,目光不着痕迹地向下。

“你这盒里制得是哪一味香?”

见他无意再提起旁的,只是盯着那杉木盒看得仔细,余听梵不假思索地应答。

“回先生,盒中是我新制的樟脑,先生若是有兴趣,待这香制成以后,我便亲自给先生送一些过去。”

陶璟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正当余听梵以为他终于要离开时,那人的步子却忽然顿住,停在了一处离她极近的地方。

丝丝缕缕的兰香也在此时笼罩过来,几乎要将她整个淹没。余听梵心中顿时一惊,下意识就想要往后退去。

“别动。”

清越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让她的思绪也滞停了一瞬。

下一秒,温热的指腹抵在她唇上,压出一片柔软的凹陷,几乎要贴上她的齿尖,只轻轻一抚,就将那根草叶取了下来。

余听梵有些诧异地想要抬头,那人却早已与她擦肩而过,唯余了一抹淡淡的兰香,萦绕在她唇齿间,久久不散。

……

用完晚膳回到自个屋中时,余听梵忽然感到小腹传来隐隐阵痛。

她初时只当自己这几日用膳就寝不甚规律,想着过会儿应当就好了,故未曾放在心上。

直到临睡前,心腹处那一抽一抽的疼痛感仍未止息,扰得余听梵窝在被褥里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不经意忆起了她前些日从钱府回来时,照着钱越害人的方子仿的那一味香。

因甘松曾提过,陶璟夜间有时会发梦魇,那帐中香素来又有安眠之效,她索性就将那鹅梨方改了一下,打算回头给陶璟送去试试。

蛇床子有温肾和……的效果,故被余听梵在方子中毫不留情地剔出去,而依兰花因有改善睡眠,舒缓疼痛的作用,所以她减少用量保留了些,制成一味新香,放在屉中还未曾用过。

而今夜她辗转难眠,正好可以用上一些。

余听梵轻手轻脚地下床,取那香粉置于炉中,点燃使用。

袅袅的烟气在屋中弥漫开来,余听梵重新躺回床上,等闻到那一阵温暖甘润的气息时,她整个人仿佛置身梨园中,深吸一口气,似乎都能闻见金黄的梨熟透时散出的那股子甜香。

有了这香的加持,疼痛都似乎变得不那么明显,满脑的神经也骤然放松下来。

不能再熬夜了,再熬穿恐怕连命都要给熬没了。

陷入睡梦中的前一刻,余听梵如是所想。

……

再有意识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竟置身书房之中,一抬眼,就见那张她十分熟悉的,四四方方的红木长书案正摆在她面前,连案前端坐的那位修竹般的人儿,她都再熟悉不过。

余听梵一时恍神,不明白眼前人又让她来此的意图究竟为何时,那双素日里无甚情绪的眸子却骤然迎上了她的目光。

乌黑的瞳仁如他放在案上的砚台一般,笔尖于正中轻拂的几下,细碎的笑意也随着那墨波的涟漪,层层叠叠自他眼中荡开。

“阿梵。”她听到他温声唤着,“到我身边来。”

许是那声音太过好听,她竟真往他的方向走了几步。

那人见她如此,轻笑一声,目光凝着她,声音也放柔了些,几乎可以算作是在诱哄。

“乖,跪下来,好不好?”

余听梵下意识想要拒绝,可是她的身子却不知怎的,竟不听她控制,屈起膝盖,缓缓就跪在了他身前。

那人心情似乎更好了些,修长白皙的指骨轻轻拢上她的后脑勺,安慰似的捋了几下她柔软的发丝,另一只手则从案上的白瓷盘中取过一颗梅子,递到她面前。

梅子乌黑发亮,有些褶皱的表皮上还裹了一层白色的糖霜,看起来很是可口。

他的目光也望着她,似乎很想让她将那梅子吃下去。

而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余听梵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挪了挪,仰着头,嘴唇将要触到那物时,那人捻着梅子的手却猛地往她口中一推,猝不及防地,那颗梅子就被抵入了她的唇齿间——

与之一同进去的,还有那一截白玉般的手指。

她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舌尖贴上了他的指腹,从梅子上沾来的糖霜自圈圈年轮似的指纹缝隙中化开,渗入到她的口腔之内。

糖霜带来的甜蜜似乎比口中的梅子更甚,让她的舌都忍不住绕着他指尖的方向一点点向下,想要将残留的糖霜悉数吮尽。

直到再尝不出别的味道,她下意识想要将那一截手指吐出,可那人却偏不如她所愿,饶是她如何努力地想要将那手指的触碰避开,可他仍是不依不挠,反追寻她躲避的软舌,在她口中搅动得更加厉害,让她被迫啜吸着他的指节。

一番指与舌纠缠过后,他终于舍得从她口中退出来,白皙的指节甚至还黏着她的口涎,将那缕细丝拉得极长时,嘴唇忽然被重重一压,温热的指腹缓缓将她的东西,一点点抚平在了她的唇上。

“阿梵。”

他又唤了她一声,语气依然温和,可嘴角却带上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余听梵只恨她此时控制不了自己的一举一动,不然早在面前人将食指抵入她口中轻薄她的那刻,她就会狠狠咬上对方一口。

可她的身体非但没有这样做,还眼巴巴地仰起头,以不解的眼神楚楚望着竟敢如此亵渎她的那人。

这一番举动的行进,让眼前人的呼吸都不由急促几分,而那股她再熟悉不过的兰香,此时也在周身化作了数只无形的手,将她的手脚都紧紧缠绕起来,让她只能看着,注视着那人清俊的眉目。

“阿梵。”

压着她唇瓣的指尖终于撤开,他将她嘴角流出的一点口涎擦去,尔后目光深沉地回望她,低声开口。

“做得不错。”

她再一次听见他清雅的声音,带着几分温柔,几分笑意,还有几分与他向来行止不符的——

狎昵。

他说。

“阿梵,除梅子外……再吃些旁的,可好?”

建议我临近午夜发上来的章节最好不要看……因为一般是没有修完……看着会十分别扭……

以及这一段不是我前文说的刺激情节!女主的梦只是受鹅梨香影响的缘故,她还没有喜欢上男主,这段情节充其量只能算作引刺激情节出来一个幌子而已[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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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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