鬣狗需要驯化才能家养,性子烈的人类也是一样。
贺子明既不是鬣狗,性子也不烈,所以用不到驯兽这种高级手段。他站在青森的顶楼办公室里,低着头乖巧地站着,前面的桌子上是他刚懂事呈上去的全部家当。
桌子的对面坐着一个人,那人面部线条锋锐,一双丹凤眼,看人的时候凌厉,仿佛什么都能看穿一样,却生着一双笑唇,弱化了那双眼睛给人带来的不近人情的感觉。
“小贺别那么拘谨嘛,你爸爸已经从里头放出来了,相信很快就能跟你团聚了。”那人说话的声音也怀柔,但是听在贺子明的耳朵里却跟某个人的达成重合。
太诡异了。他想,原来阴柔跟恶劣也是一脉相承的吗?这句话看似是安抚,其实意思很明显,就是如果说贺子明不听话,那他老爸第一个完蛋。
“首领……”贺子明小心地试探道,但是话没出口就被打断。
扬岳摆摆手,“诶,别这么叫我,你跟阿言差不多大,跟他一块儿叫我老板就行了。”
“呵,”站在扬岳身边隐没在阴影里的人发出一声嗤笑,江言知乜斜着这只披着人皮的老狐狸,讽刺道,“我还以为你要他叫你叔叔呢。”
大厅的气氛一时间冷下来,贺子明不敢说话,这是那尊跟了他两天的大佛,大佛在顶撞一个危险组织的龙头老大,他唯恐自己被殃及池鱼。但是扬岳却不很在乎,甚至很有风度。
他扬唇浅笑道,“你嫉妒了?因为那孩子。”
“她也配,”江言知语气里的嘲讽意味更浓了,他字字句句夹枪带棒,不屑道,“一个特别行动组里干杂事的,水平甚至还比不上我手下的一个炊事兵。”
“老板,您说她配吗?”江言知勾着唇角讽刺道。
贺子明后背冷汗涔涔,他小腿打颤,几乎要站不下去。他第一次觉得,祖宗长嘴就是为了拖自己下水的。
然而祖宗的老板还是祖宗的老板,人家段位更高,比起祖宗来还是技高一筹。
“你对夏夏意见很大啊?”扬岳脸上的笑容不变,江言知脸上那张温文尔雅的面具却撕掉了。
“意见能不大吗?”他眯起眼睛,笑得恶劣极了,像一条毒蛇,嘶嘶吐信道,“就因为你前妻让你闺女跟着她后爸姓,你就忍不了了,非要把我派去干这种破烂活儿,白瞎了我两天假期。”
他恶狠狠的,怎么难听怎么说话,一点面子都懒得给扬岳留。
他恨极了,不管是他的假期,还是老狐狸的虚伪。
“哎呀,你的假不是说好了之后给你补上的吗?”扬岳笑着打圆场,似乎并没有什么混黑老大的架子,反而像是一个包容不懂事小辈的长辈,慈祥说不上,但是平易近人却是有了。
这是扬岳递给江言知的台阶,江言知没理由不下,但是他也不会放自己的假期被这种话术模糊过去。
于是江言知也不纠缠,直接问道,“行啊,什么时候补?你起码告诉我你的这个‘之后’是个什么时候。”
“嗯,”老东西摸着自己的下巴作思考状,其实老东西心里早就有数,笑眯眯道,“等你把人驯好给我送来吧,到时候我身边有人你就能去歇了。”
“成,那我要四天假外加三倍加班费。”江言知说。
扬岳对于员工坐地起价的恶劣脾性不以为意,仍是那副温和慈善的样子,但是贺子明看得毛骨悚然。
那人温和地坐在办公椅上,但是话里已经在送客了,“行,只要你把人给我弄好送过来。”
江言知不蠢,他当然知道老匹夫的意思,虽然不想让他如意,但他还是抬脚就走,脸上疯癫的笑藏不了一点。
扬岳这个老东西,跟他待在一个地方只会让他恶心想吐,他没办法拿他怎么办,所以这种厌憎感只能积压下来,他存着去折磨别人,此时此刻他就是这样的状态。
他太想折磨人了,不管是折磨谁都好,他想折磨人……
少年的步子迈的又快又稳,隐隐透露着股迫不及待,在手摸到门把的时候,一个讨厌的声音蛆虫一样钻进耳朵。
“对了,”扬岳从容闲适地看着定在门口的身影,双手交叠放置在桌子上——那是一个万事尽在掌握的姿态,“不准用成瘾药。”
江言知不高兴地咬了下舌尖,没回头说,“知道了。”
大门被关上了,现在屋子里只剩下背后冷汗直冒的贺子明跟笑面虎黑手党大首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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