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将嫌犯陈愿安带上来。”

在昌平侯府大堂内,陈愿安四肢被铐在铁链之中,每走一步铁链都被拖响,铁铐磨在他的骨头上已出见一些血痕。

陈愿安虽低着头,但背挺得笔直,身穿着囚衣却也能见瞧出他清俊的气质,他与将他带上来的狱卒相对比,他确实有勾人风流而不被嫌的底气。

他环视大堂一周,闻行舟坐于大堂正位,视线最后落在他身后的闻云声身上,他双眸微敛下垂,说话的声音极小,但在大堂肃静的之中却听得尤为清晰,他说:“我是清白的。”

闻行舟一言未发,他们当中第一个大破气氛的是魏寻,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一白纸黑字的状书,他不急不慢念道:“深夜亥时,一名黑衣人从偏窗翻入房内,携刀将吴玉敏掳至周府附近的春园,将她身上的财物搜刮一尽后,将其打晕后离去,待吴玉敏醒来已被救回到周府。”

语毕他收起状书递到陈愿安的眼前,声音清清道:“陈愿安对于此状书可有异议。”

状书是魏寻连夜让刑部差人送来的,关于陈愿安与吴玉敏的事已经传得大街小巷都无所不知,百姓乃至一切官家都看乐子不嫌事大对此事的关注度甚大,刑部尚书再选择草草结案已是不行,他命赵至澜与魏寻必须严查到底。

“我是清白的!是吴玉敏她勾引我,你情我愿的事怎么到了状书上就变成我要持刀要挟她。”陈愿安抬起头来欲要去抢那纸状书,铁铐铮铮作响。

魏寻余光一撇,急手将状书卷起,“你们证言相反,可有证人证据证明你所说之属实?”

陈愿安张嘴楞了下神,斜眼一撇躲藏在角落里的那张熟悉的身影,半晌才道:“魏主事是没偷过情吗,偷情偷情肯定是偷偷摸摸的了,哪有证人证据?”

闻云声忍不住侧目去打量魏寻,他握着状书的指尖略泛白,眉宇间一丝难忍之色,她心道,这陈愿安面对男子也依旧这般不着调。

“有就有无就无,何须多言?吴玉敏在春园被发现是脖子上确确实实有刀伤,而你也持着刀在春园被抓获,人脏并获。”魏寻厉声道。

陈愿神态倏然间轻浮之极,他对着魏寻调侃道:“魏主事不懂,床笫之间的情趣,刀还是她们所准备的。”

魏寻脸色一阵青红,“她们是谁?”

陈愿安收起那副轻浮之态,“吴玉敏,赵香儿,蓝彩。”他一连串数了好几个名字。

赵至澜的脸色有些难堪,“鼓吹弄舌,刚你怎么不说……”

“谁在外面?偷偷摸摸非正人之道。”闻行舟两指夹着夹起一颗瓜子,往墙角处一指,瓜子打在他的鞋面上。

“小的前来给赵员外郎送信的。”他畏畏缩缩地躬下腰,将信递出来。

赵至澜看了一眼信面——周府谨上,不动声色之中拆开而看。

“既然你们双方都各执一词,那边押回汴阳刑部,两人刑部大牢见。”魏寻双手背于身后,在关都他们欲要调查任何事都受限于距离,根本施展不开。

闻云声审视他,赵至澜似松了一口气般,原本脸上的难堪已渐渐退下,取而代之的是庆幸之色,她心一喜,十有**是周明远来信了。

魏寻余光之中见少女双眸含喜,心一沉。

“周明远来信,错会陈愿安了,不过是周家后院起的一场闹剧。”赵至澜将书件呈上给闻行舟。

信中道,周氏看管后院不周,才使得妾室与外人有所指染,一切皆为误会,闻行舟眉间蹙起,一眼看穿其中的权宜之计,将信一揉在掌心团成一团,他十分不屑这种官场之中的尔虞我诈。

“人既然抓错了,便放了吧。”赵至澜在一旁提议道。

闻行舟抬了抬眼,示意下面的狱卒放人。

陈愿安小人得志之色染上眉梢,朝着狱卒抬了抬下巴,“铐子铐子。”

铐子终于在手上接下来,他松了松手腕道,对魏寻挑衅道:“魏主事刑部抓错了人,有啥补偿么?”

一直站在闻行舟身后不说话的闻云声启声道:“周明远报错的案,刑部不过是秉公办事,人在邑门大牢里吃了几日的苦,阿兄不如派些人将陈公子送回汴阳吧。”

若不是闻行舟身后的少女,他也不知道何时才能被放出来,陈愿安闻言微微收敛了一下脸色,顺着杆子便往下爬,“既然是闻姑娘的好意,我便领了。”

“按二小姐的去办。”闻行舟吩咐下人道。

陈愿安大摇大摆的跟着闻家的差人下去了,赵至澜轻擦了下额前的汗,周明远主动吃下哑巴亏,他便能功成身退。

人走后,魏寻单独喊住闻云声。

在这空荡的大堂之中,闻云声不言等着魏寻主动开口,两人之间弥漫着些清冷尴尬。

闻云声听茴香之言,那日她在昌平侯府门前晕倒在魏寻的怀里,她垂下眼眸盯着脚尖,觉耳尖一阵微烫。

“周明远主动认下家中之丑事,出自你之手,为何要帮他。”魏寻直接言破闻云声之策。

闻云声自知瞒不了魏寻多久,却没想到那么快就被识破,不过幸好她早已想到如何面对魏寻的盘问。

她依然低着头,声音似咽在喉咙里闷闷的,“你自小教我的,不让清白的人受不白之冤,他虽是风流成性,但挟持一事他确实是清白的。”

余光之中,见他紧抿了下薄唇,喉尖微微一滚。

眼前的少女褪去了旧时的懵懂伶俐,换一身强撑的隐忍,他垂在身侧的手不禁用力的握紧,“他真名唤季安吾,是东厂的人,你莫要被有心人利用了。”

“好。”闻云声说。

魏寻垂眸看着在他面前难得乖巧点头的脑袋,淡淡道:“汴阳,你同我一起回去吧。”他见少女闻言似错愕般抬眸,眨眨眼看着自己,他连忙补道:“你阿兄托我送你会去。”

“好……但你要等我会儿,处理些事。”闻云声说。

魏寻微微颔首,并未过问其中的原由,“你好了唤我,我之后在醉仙楼的客栈里,不打扰你们了。”

闻云声点点头,魏寻离开带起一阵淡淡的墨香,她望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出了神,竟不知身后站了一人,她只觉的老脑勺一凉。

“先是李谢,再是石半雨,现在还有个魏寻,看来关心闻姑娘的人并不少。”

单灵泽人端坐在木椅之中,手里端着一杯热茶,缕缕升起的水雾挡住他的低垂的双眸,薄唇染上一抹水色,唇边竟含着笑意。

谁惹到他了。

闻云声听出了他话里的话,心中疑惑着,昨夜他还好好的今日怎么阴阳怪气起来,试探道:“你怎么了?”

单灵泽淡淡看了她一眼,继续道:“李将军年轻有为,石太医医术高超,魏寻更是三元及第的状元,前两个就算了,魏公子不错,克己复礼才识四溢。”

闻云声听得不禁在思考他的话,明明每一句都能听懂,但连在一起竟有些弄不清他的意思,单灵泽竟担心起她的婚姻了?

她觉眼前的人有些陌生,不适应地挺直了下背,道:“你多虑了,我暂无心风月之事。”

单灵泽此刻起身垂眸凝视着她,只字不言,嘴角噙着淡淡的一抹莫名的笑意,他抬手将茶一饮而尽,茶杯落下,人已从她的身旁经过。

闻云声侧身望着他背影,从阴影走入阳光之中,金灿灿的光从高处落在他身上,他的背影仿佛披上了一层光晕。

她眼角抽动了下,她竟有一种错觉,方才单灵泽对她的回答似乎还挺满意?

*

“苏念,幸好有你的玉坠,我阿父阿母没事了,幸好有你。”萧语捧起钱苏念的双手,虔诚道。

苏念的表情一僵,轻轻拂开他的双手道:“玉坠不是我的,是一位大师有缘所赠,那位大师料事如神,我便擅自做了决定,将玉坠给了伯父伯母。”

“大师?师承何派如此厉害?”萧语不敢置信。

“师承北冥真人,听声音应该是个少女,不曾留下姓名。”钱苏念执起喷壶浇花,思索少顷浅浅道。

小院完种了些花草,在大漠里除了黄沙便是枯树仙人掌,难得见是些月季,她那身月白罗裙融在月季花里

“北冥真人?未曾听说过这么奇怪的法号。”萧语半信半疑道。

“大师算出一挂,还道出你因执念太深祸及家人,大凶。”钱苏念将三枚铜钱放到他的手心中,语重心长道。

铜钱如千斤重般压在手心,他望着时铜钱的眼珠微颤,唇色渐渐失去了血色。

这次行军他听了李谢的话,故意放缓了行军速度带着士兵在大漠之中绕远路,还故意遇上了邬达“袭击”,造成闵兵伤亡。

闻行舟带着七千大军突袭主营,假如他们不遭遇邬达“袭击”的话,活着回来邑门的士兵不会这么少。

他的心如擂鼓砰砰作响,每一次的跳动都是他带着愧疚。

萧语成年后怀揣着保家卫国,让父母过上好日子的梦想从了军,在跟了李谢之后,李谢告诉他,有一条快速搞钱的活。

让他抓人,一些失去家园的难民,只要少女或者少年,将他们抓到庙里成为货物进行交易。

成功一次他就会获得比半年军饷还要多的钱,甚至黄金,父母从此过上了好日子,乡里乡亲都夸赞他出人头地了,而他动容。

此后他吃斋念佛,每晚酉时便要入睡,因为只要清醒着,他便想起看见那一个个惨白的面庞,无数双带着仇恨的白眼黑瞳瞪着他。

“若是再见到这位少女必定要替我,替我阿父阿母感谢她。”萧语声音里无比的虔诚。

“她留下一个地址,邑门关外一里的小亭,却未说她出具会出现的时间,只有缘自相见。”钱苏念道。

萧语低着头,不敢于钱苏念对视,他道:“阿父阿母现在已经没事了,我与这位师承北冥真人的少女缘尽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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