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闻云声瞧着那抹身影融入黑暗之中。

绕开了巡逻的队伍,身形矫健地翻身过墙,周围陷入寂静,安静地只听见从隔壁街传来的喧嚣。

“稀客呀,郑公子怎么有空来呀。”女子夹着嗓子故作谄媚的声音,从闻云声头顶响起。

她一惊屏住了呼吸,这个声音——是刚才卖衣裳的老板娘。

她背紧贴着灰墙,心跳速度随着头顶的声音越来越贴近而加速。

“李谢那个废物,办事手脚不干净被抓了,庙下的蠡奴快速转移到邶州江满。”男子声音冷冷的不带任何情绪。

“知道了知道了,郑公子一颗明珠卖你一个消息。”老板娘修长的指尖暧昧似地抚过郑公子的肩膀。

“哦?什么消息。”郑公子大手按住在肩膀肆无忌惮的手,一拽,对方顺势倒入他的怀里,他搂着老板娘的纤细的腰肢。

“你之前走失的……”她的声音突然压低,闻云声听得不清晰,她不禁垫起脚尖让自己更靠近那道声源。

“哟,小姑娘,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呀。”在这时,一个醉酒男子的出现打破了平稳,他步伐摇摆,手里还拿着酒坛子,目光所及的方向正是闻云声。

郑公子眼神一暗,浑身散着阴沉,“有人偷听。”

闻云声身一震,心跳漏了半拍,恐惧似江河涌流一般盖过来,她第一时间拎起裙摆跑。

此时,天降一道黑影轻纱飘然,黑影身轻如鸿毛般落在闻云声逃跑的前路,老板娘定睛一看,“老熟人了。”

闻云声往后退了几步,脚后跟碰到了水泥墙,她被老板娘逼到墙角之下,无路可退。

老板娘身后缓缓出现一名坐着轮椅的男子,他悠然地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轻抬起下巴嗤笑道:“看来明珠你今晚是无缘赚了,因为消息我已经知道了。”

老板娘听闻不但没有生气,而是眼神一亮,她腰肢一转坐在轮椅男子的腿上,烟斗挑起着他的下巴,妩媚道:“三颗明珠,帮你把她抓了。”

郑方夷闻言脸色阴鸷到极点,他的指尖泛着白,目光似要将老板娘撕碎,他冷道:“两颗。”

闻云声认出了眼前坐着轮椅的男子,庙下他虽带着玉面,他的轮椅与指尖那枚白玉扳指太有辨识度。

两人把她当成商品般在讨价还价,她现在如同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闻云声看着缠绕在一起的两人,老板娘姿态趋奉但眼神之中满是利益两字,她只能硬着头皮放手一搏。

胸膛的心脏在狂跳,一声声鼓动着耳膜,一颗明珠够在关都买一套府邸,而她此刻钱袋里只有几个铜板,她抬首双脚迈向前半步道:“五颗明珠,带我离开这里。”

老板娘听钱眼开——五颗明珠,她神色动容,用烟斗戳着郑方夷的胸膛,“郑公子…五颗明珠耶。”说话间她腰肢轻起。

“十颗,绑了。”郑方夷大手一楼按住她,视线越过老板娘落在闻云声身上。

“成交。”老板娘一笑间朝闻云声逼近。

闻云声后背贴上墙壁,只觉侧颈一疼,视线开始模糊巷子变得扭曲,在昏暗空洞来临前一刻,她无助地伸出手,本能想要抓住什么,最后只在空中划出一无奈轨迹。

少女如脱了线的皮影人偶般落入老板娘的怀里,她指尖似惋惜般描绘着少女精致的轮廓,“长得这般伶俐,便宜了那癞蛤蟆。”

*

闻云声百无聊奈地趴在书案之上,指尖乏味地点着砚台里的墨汁,枫叶随着风飘入户,落在她的衣袍上。

她被阿父罚禁足十日,无聊让时间的流逝变得漫长,周围安静得让她有种错觉,自己早已不在这个世上。

墨汁沾湿了指尖,随后滴落在宣纸上似一躲绽开的黑梅,她在花瓣上加几笔,一副简陋的墨梅图赫然纸上。

“看来你阿父让你禁足也不是一件坏事,墨梅图都画上了。”伴随着声音而来的是烧鸡的咸香味。

闻云声躺在书案上的头抬起,少年慵懒随意地靠在窗边,手撑着腮,一双乌黑的眼眸中似泛着微光。

“你怎么进来的?”她声音因少年的到来而雀跃着。

少年一侧身翻过窗户,身姿闲散靠着墙,他肩膀轻一耸,道:“翻墙,这给你。”

一只香喷喷的咸香烤鸡被一缕缕撕开,鸡的骨架早已不知所踪,闻云声被禁足的时间内,嘴里吃得白粥馒头,脑袋里想的是汴阳内第一香的咸香烤鸡和桂花糕。

她迫不及待地将鸡肉放入口中,细细品味着。

“画得不错呀,堪比王冕的墨梅图了。”单灵泽将闻云声所画的墨梅在阳光下展开。

闻云声脸一红瞪了少年一眼,王冕要是知道了估计要气死,她抬手去够那副被展示的画,“还给我,丑死了。”

少年一侧身躲开。

闻云声因久坐而双腿发软,蓦然失去平衡,措不及防地跌入他的怀里。

单灵泽单手扶着少女身子,细软碎发轻挠过下巴,他没有再躲避,喉结紧跟着一滚,久久后才轻语道:“等等,差点东西。”

闻云声急忙起身乖巧地坐会去,她抿了下嘴唇,衣袍上似乎还沾染着他身上的味道,前一秒的那个拥抱在脑海化成无数个慢动作,两颊猛然红透。

她垂下眼眸,视线偷偷随他修长的手指而动。

只见他将画压在镇纸下,取下佩挂在腰间的犬牙玉坠,拿犬玉坠沾些印泥便盖上去,执半干枯的毛笔,落笔——云声。

少年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抬眸却见少女望着自己的玉坠出了神,“喜欢?”

那块皎净的犬牙玉坠落入少女的掌心,闻云声说:“很特别…”

眨眼间红色印泥成了流动的猩红,血液独特的铁锈味充斥鼻腔,那块玉坠如千斤重般压在她的掌心,她怎么甩都甩不掉,渐渐呼吸变得困难,周围的画面开始变得支离破碎。

下一秒闻云声手腕间传来一股暖流,少年贴近她的耳际喃喃碎语,“云声,你为何这般不乖,不愿信我。”

恍惚见她瞥见少年墨黑锦服上的点点血迹,少年的耳语变得如恶魔低吟般恐怖,让闻云声毛骨悚然。

她身体本能地要逃却无法动弹,眼前陷入一片虚无,身躯能够感受到两道清晰的束缚感,她挣扎着惊醒。

又做梦了……

金丝云纹的床幔映入眼帘,阴暗树影落在白墙上扭曲地吓人,闻云声的手脚被麻绳绑住了,她抬眸而望,昏暗之中撞上一道阴郁戾气橫生的目光。

神台上的烛光描绘着男子的轮廓,他长得阴柔,在幽暗中多添了几分阴森之色,蜡烛的火舌在漆黑之中摇曳,将写着思思之位灵牌映照得忽明忽暗。

两人间沉默了许久,房间内气氛如冷冬般寒气刺骨,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启声道:“猜猜那个畜生多久会找到你。”

闻云声缓过神来,发现自己身体无半分痛感,捆绑手脚的麻绳也并未往死里勒紧,她斟酌半晌后道:“单灵泽多久找到,我不知道,但我阿兄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郑方夷似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信息,眉心一抬冷冷笑道:“他说他叫单灵泽?”

闻云声不懂他里的意思,但眼下她没有心思与他深讨这个话题,“你们既知我是谁,也不想得罪闻家,还这样绑着我。”

“放心,闻家二小姐我们会安全送回侯府,就劳烦二小姐帮个小忙,在小生陋宅小憩片刻,我要等一个人。”

郑方夷推开轮椅,从香筒里取出三支香点燃,双手合十在灵牌前沉吟,随后将香插在香灰中。

闻云声望着猩红在黑暗中点点燃烧,继续道:“劝你尽早死了这条心,他不会来的。”

“他会来的,鸣沙冈里他可是冒着危险来下庙来寻你。”郑方夷转动着那枚玉扳指,意味深长道。

闻云声垂下了头,鸣沙冈里埋下疑惑的种子在此刻破茧而出,生长发芽,她咂咂嘴,试探道:“他怎么就冒着危险下来了,我见他进出挺自如的…”

郑方夷低眼一瞥,立马就识破少女的伎俩,他突然来兴致般靠近床边,神色藏在阴暗下,低语:“在关押蠡奴的重刑牢房里,有个鲜少人知晓的入风口,当年他就是从那里逃走的,李谢那个没用的废物至今都没封掉,他这次回来鸣沙冈他又从入风口潜进来。”

少女的脸色出现了郑方夷所期待的疑惑。

闻云声微拧起眉头,发间的木簪不知去向,长发倾垂,月光洒在她微微凌乱的发丝上,显得尤为无辜。

“他连自己的真实身份都不敢告诉你,所以说他肯定会回来找你的。”郑方夷胸有成竹地往轮椅里一靠,懒散道。

他的话里传出的信息量巨大,闻云声呼吸一顿,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想知道真相的话,你只要简单配合我,一切都会浮出水面。”郑方夷声音诱惑道,他抬手执起茶杯,轻抿一口浊茶。

闻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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