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高考,31天。
转眼天就要转暖入夏了,章勋把阳台的窗户全都打开,站在窗前吹着夏夜的晚风,手里习惯性地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
还有整一个月,小崽子就要高考了。
时北航会考出去,离开这里。
他知道他该为其高兴的,可现在他站在这里抽烟,面前是寂静的黑夜,身后是时北航复习的灯光。
他骗不了自己。他高兴不起来。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缓缓地运进肺里。
心情憋闷,他很想假装被烟呛到然后流几滴眼泪。
日子过得太快了。
困在过去的好像只有他一个人。
他真的没再梦见章可昔了。她彻底离开了他。
然而他还是很想梦见她,可他又知道人总得向前看。他什么都明白,却管不了心底的难过。
就像他知道时北航总会离开这里一样。
其实说到底,他现在也算是无牵无挂,跟着时北航离开这里也不是完全不可以……可是真的会有那么顺利吗?
新的城市,新的生活成本,租房,找工作……还有,拥有了新同学和新的生活环境之后的时北航。
他忍不住从侧边的玻璃窗上去看时北航的倒影。
小崽子还在认真学习,很努力。
因为这孩子自己说过,要考上更好的大学,赚更多的钱来报答他。
章勋转回了眼瞳。
他不需要。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要。
他知道自己的状态一天比一天差了,想得多,注意力不集中,还健忘,有时候倒过哪瓶子酒都忘记了。
他没有任何想要的,不爱吃东西,没有爱好,工作、抽烟、发呆,以及陪时北航说说话,给孩子做饭,这些就是他的全部。
他已经忘记了自己的生命最初是为什么而活的,曾经有过什么梦想,曾经说过什么话,有过怎样的不甘与倔强……
都不重要了。
一切都不重要了。
于他而言,不论向前看还是向后看,都是一片迷雾。他只是一个装在套子里的人。
如果17岁的他能看到现在的自己,一定会冲上来给他一拳吧。
他开始如往常一样,盯着窗外楼下的路灯发呆。
“小哥。”
身后的玻璃滑轨门不知何时被拉开了。
他急忙掐灭手头的烟,收拾出一副温柔的微笑转头去迎时北航:“学累了吗?想吃点什么?”
时北航摇摇头,来到他身边,低头看见了他手里剩半截的烟头。
章勋见状想将烟头迅速扔进烟灰缸,却被时北航抢先一步夺走——叼在了嘴里。
“这么想抽二手烟啊?”章勋笑着要去拿,“给你根新的,这根还我。”
时北航一仰头躲过,上扬的嘴角与下瞧的眼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狡猾。
章勋看着他这副模样发笑,转回头作罢。
时北航顺过他的打火机,点燃了嘴里的烟。
“小孩子抽烟不好。”章勋说。
“你有烦心事,”时北航吸了一口,将烟夹在手里,向着一盘子“仰望星空”的烟灰缸努了努嘴,“最近抽的越来越多了,缓缓吧。”
“嗯。”章勋回应。
时北航习惯了他这简洁敷衍的回复,眼神飘向窗外,换了个话题:“小哥,你的香水……其实是女香吧?”
到底为什么他找不到这款香水——
“嗯?闻出来了?”章勋有点意外。
时北航点点头。
很好,他找不到这款香水的原因有了。
“一个挺奢侈的牌子,高中时候拿演出赚到的第一桶金买的,一直用到现在。”章勋解释说,“都闻习惯了,只是喜欢这个味道。”
时北航若有所思:“你喜欢花?”
“还行吧。”章勋顿了顿又严谨地补充了一句,“没收到过。”
“乐队演出那么久,没有粉丝上台送过花吗?”
章勋沉默了。
沉默到时北航一度以为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刚想要道歉——
“没有。”章勋出声回答了,他缓缓解释道,“我们是在酒吧表演,没什么粉丝。就算有人送花也是送给主唱的,没有人送给鼓手。”
他刚才着实反应了一会儿。
已经太久没有人提过乐队和演出了。
过去这些时间……过去了好多事情,距离他卖掉余海送他的那套架子鼓,已经过去了四年多。
所以他找回那些记忆也用了一段时间。
“小哥有没有想过……自己收到花的场景?”时北航又问。
“我收到花啊……”他垂下眼皮,低低地笑了一声,“我要是收到花,那可能是在我的葬礼上吧。”
“不会的!”时北航突然抢声。
不会的。
不会这样的。
“怎么?”章勋转头看向情绪激动的时北航,嘴角翘起,“你打算送我花?”
时北航眨巴眨巴眼睛,带着被戳破的窘迫别过头:“……我没说。”
章勋没再继续说什么,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收回手的时候他看着手指间盘着的两根头发:“小崽子,你掉毛了啊。”
“学习学的。”时北航撇了撇嘴。
“那先不学了,回床上睡觉?”章勋哄他说。
“睡觉前……”时北航忽然抬头看向他,又向前一步凑得更近了,声音轻轻地喷洒在两人之间,“还想做点别的事。”
章勋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19跟22究竟有什么区别呢?
大概是精力上的区别。
自从给小崽子尝试了一回,可算给孩子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了。
他任着时北航吻了上来。
时北航吻得极其温柔,却一触即离。
他疑惑地抬眼,看到男孩翘起的嘴角与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睛,黑眼仁滴溜溜地盯着他,像是狐狸盯着葡萄。
“小哥放心,这次我来。”
时北航压低的声音自耳边响起。
他认命地闭上了双眼。
两个人开始纠纠缠缠着往床边蹭,最后以章勋被放倒在床边为终幕。
时北航就这样爬了上来,急燎燎地扒他衣服裤子。
章勋大部分时候都觉得时北航挺可爱的,直到他一转头看见黑屏的电视机屏幕上不堪入目的画面。
他抬手就将时北航的学习小台灯给拍灭了。
房间瞬间陷入黑暗。
哦,臭不要脸的。
19跟22究竟有什么区别呢?
区别大概就是时北航比他的时间长那么一点儿,就一点儿。
章勋啧了一声。
年轻人就应该这样,血气方刚,臭不要脸,省得老了的时候被人骂老不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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