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接了我的案子？”

早上，洋芋娱乐的员工们才刚刚到公司，董事长办公室里就爆发出惊人的笑声。李总锤着桌子狂笑，一身的金银首饰发出清脆的响声；张副组长捂着脸笑，没被手遮到的部分也一抽一抽的；林梵笑得肚子痛，蹲在地上锤李总的桌子。

“哎真是…绕了一圈最后还是送到自己人手上了。”张副组长把笑乱了的短卷发理到耳后，扶了扶眼镜，“那你们怎么打算，怎么个输法？”

这位是一下子就切入正题了，林梵还没收起笑，人还笑得像离开水的鱼一样上下扑腾，转身向李总鞠躬喊道：“李总！求您疼我！别让我输得太难看！”

“没事的，我们洋芋娱乐的法务部如狼似虎。”李总笑着拨弄着细戒指，“你一个律师证都被注销了的，输了又不丢脸。”

“…不行啊！大姐啊！妈妈啊！”林梵扑通一下蹲到地上，抱紧李总，“妈妈！她们可都是我晚辈，不能输太难看啊！”她抓着李总的秀场高定款长裙哭诉，如怨如慕如泣如诉，“我在那里好歹人模狗样的，丢不起这脸啊！而且，证明我高低有点能力，不是更方便我在王律师那里卧底吗！虽然那边能扬起来的水花有限，但虾米再小也是肉啊！”

“好好好，你放心，肯定让你输得很漂亮。”李总拍了拍林梵的头。

“谢李总！”闻言，林梵火速爬了起来，拍了拍长裙上的灰，冲李总狠狠笑了一下。

“你最近先好好准备这个官司。”张副组长起身，走到林梵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过，你往后还有别的事情要干。”

“什么？加工作得加钱啊。”

“不会给你加钱，但你放心。”张副组长递给她一张名片，“你有赚钱的机会。”

接过名片，林梵挑着一边的眉毛，狐疑地看着上面的信息。随后转身走了。

李总和张副组长目送着林梵偷溜出洋芋娱乐，在看着林梵撑着伞离开她们的视线后，张副组长低头看了眼手表，说道：“差不多了，走吧。”

“这就走了？”李总瞥了眼时钟，“太早了吧。”

“早到总比迟到好。我们都没跟她深入接触过，谁知道是什么样的人。”

“好吧。”李总顺手提起包，头略朝门的方向偏了一偏，“司机就在楼下，走吧。”

两人一齐走出办公室，坐了总裁专用的电梯到了地下车库——这就是一个人一层楼当办公室还有有专梯的好处，不然张副组长身居高位，也得像林梵那样抱头鼠窜出去。其实李总并没有禁止林梵坐总裁专梯，但林梵说像做贼一样跑出去很有感觉。李总只能想：好吧，随你吧！几年前的李总还会骂一句神经病，现在她已经看开了，也学会了说“这就是我们和年轻人的代沟啊”。虽然她们也没差几岁，李总看着甚至比林梵更年轻。

黑色宝马已经停在电梯口前恭候多时。这辆车是李总特意买来和张副组长同坐的，她平时那辆，张副组长每次坐都嫌太高调了，李总只好再小花四五十万购置了一台低调的车。对于这辆，张副组长还是觉得招摇了，但她了解李总，再便宜的，她可能就不乐意坐了。李总径直走向驾驶座，拉开车门，对司机说：“你下去吧，我自己开。”司机闻言，赶紧从车上下去，顺便在李总坐上车后把车门关好。张副组长则默默坐了后排。

踩下油门，车辆缓缓启动。张副组长看着窗外，车窗上浅浅倒映出她自己的脸。她的目光顺着自己眼角的细纹，把自己这张脸看了一遍——张副组长不是一个爱照镜子的人，难得有机会这么一看，突然觉得自己这些年好像确实是老了一点。

是李总先开口说话的：“张汀，其实我有点后悔。这种人还是太危险了，我们不该帮。”

“人家都过来了，我们都在去的路上了，你这才反悔？早干什么去了。”张副组长笑道，并没有怪李总的意思，只是在开玩笑，“你介绍的人，我才帮的。”

“她给的太多了。”李总回道，“因为我刚刚仔细一想，她可能比林梵更麻烦，我们手上没有她的把柄，到时候她过河拆桥，可就容易了。”

“你猜我刚刚给林梵什么了？”张副组长笑道。

“什么？”

“我把何木荣教堂的地址给她了。”

闻言，李总倒吸一口凉气，犹如美人鱼名场面的那两个警察，连久经商战的她都叹道：“太狠毒了！不过，这么不靠谱的人，你确定？”

“我自有考量。”张副组长气定神闲道，“反正试试，又不会怎么样。”

“别到时候人家直接给林梵轰出来了。”

“她轰不走。”

“什么意思，你铁了心把林梵扔在那儿，撒开手不管了？”

“目前还没这个打算。不过我相信，贱人会打败坏人。”

两人一路从洋芋娱乐开车向机场，期间谈论的事情，无非也就是娱乐圈不为人知的劲爆八卦——如洋芋娱乐旗下艺人在公司安排出差后带回来了的孩子；市政府的劲爆八卦——新来的男科员火速晋升，原来是因为部长是男同，虐恋直男，情深意重；又有谁给我们张副组长赠礼一份，本以为是大红袍一盒，一打开是大红钞票一把。当然，还有关于今天，让她们两人本尊一同动身迎接的人物。

到了机场，李总财大气粗，直接停在了机场的停车场里。这点停车钱，在她下车的那几秒钟就已经赚回来了。她们直接把车门甩上，提着包就往机场快走。商务人士就是这样的，其实时间还早着，但感觉走慢了就是浪费时间，而于他们而言，时间又几乎等同于金钱，所以走起路来总是带风，把额前干燥的碎发和长长的耳坠也带着飞起来。

到了接机的地方，两人先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会儿，等时间快到了，便起身去到一个较为显眼的位置等候。

待人流像突然炸出来的烟花一样散开，前赴后继地提着行李箱向前推着彼此时。张副组长抬着头、李总低着头检索着人群——张副组长并没有见过这位贵客，连照片也没有。李总也只见过一张照片。但她们虽然年轻，却在商场官场混迹了多年，在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年轻女子出现后，张李二人不约而同地将视线转向对方，两人高度默契，不消言语，便一同走向那人。李总悄悄打量着那人的脸，不错，是照片中的样子，看来张副组长看人比她更厉害。连照片都没见过，只一眼认出了这位对岸名声远扬的邪教组织的话事人。

“何小姐。”张副组长率先伸出手来，平和的面上迅速拉出一个亲近的笑容来，像一个平易近人的百姓父母官，“远道而来，辛苦了。”对方也迅速握上张副组长的手，那是一双略有些粗糙的手，皮肤干燥而布满细密的沟壑。张副组长再略抬起眼皮一看，眼前的何小姐不像是有那么一双手的人，显然还很年轻，但总有让人感到突兀的点。除去不符合年纪的粗糙的手外，还有圆眼睛里的浅色眼珠，眼神锐利，看上去总比同龄人成熟点。

“张厅长，久仰大名。”何小姐笑起来，一边摇晃着手，“我叫何木荣。木欣欣以向荣的木和荣。”

“很好听的名字。”李总在一旁笑道，闻笑，何木荣也转过头向何总略略低头问好，笑道：“李总好。真是麻烦你们了，特意来接我。”

“你是贵客，应该的。”李总笑着走到何木荣身边，“何小姐，初来乍到的，先不谈那些工作上的事情，我先带你在雅博市玩几天，怎么样。”

“谢谢李总，好意我心领了。”何木荣婉拒道，“只是我刚来雅博市，要处理的事实在是很多，等我安置好了，一定请您吃饭。”

“哪里有让客人请的道理！”李总笑得像只眯着眼睛的狐狸，将手搭在何木荣的手上，镶着真钻的延长甲戳着何木荣的手背，“这样，无论如何，今晚你可一定要赏脸，餐厅我们都订好了。雅博塔五十五层的餐厅，三个人的位置，少一个都不行。你定好房子了吗？日常用品准备好了没有？在雅博市有什么需要的，你也不用自己买，让我安排人去准备就是了。”

“晚上的我肯定来，不看在哪里吃，就看您和张厅长到场，我没有不来的道理。”何木荣面色如常，回道，“就是您这么帮助我，我不知道要多少顿饭才能请回来了。”

“什么话，你来了雅博市，我们都是一块儿的。”

“好了，好了。”张副组长挥了挥手，“要说话，我们之后有的是时间，在这里站着说话，你们不累，我一把年纪的，也站不住了。”

”说得你多老一样。那何小姐，你要不要跟我们的车？”

“不用了，我有叫司机。”

“那晚上六点半，何小姐，雅博塔五十五层，报我的名字。”李总笑道，“不见不散。”

三人道别后，何木荣看着那两人一同走了出去，拿出手机，拨了通讯录最靠上的号码。说了几句后，便拉着行李箱，走出了机场，径直走向路旁，把行李箱扔到后备箱里，随后坐到副驾驶，拉上安全带，戴上墨镜。

“大热天的，穿这个，你不热啊？”驾驶座上的人问道。

“飞机上的空调很冷。”何木荣回道，“懒得拿在手上，暂时穿着吧。等下你帮我拿回公寓，现在先送我去教堂。教堂，还有公司，都准备好了吗？”

“我看过了，都没问题。”

“那就好，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