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别说，戴上这帷帽，眼睛比之前要好受多了，烤串师傅总免不了被随风吹来的烟雾熏到眼鼻，方小艾打算以后烤串的时候，都要这般武装一下才好。
回到小亭子，彩霞安然在石椅上坐下，继续帮忙穿串，一边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刚刚老太太问起小师傅为何戴着帽子烧烤，我把你的话原原本本的回了太太和夫人姨娘们，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
方小艾和石孟川的心思都在彩霞身上了。
彩霞笑吟吟道：“老夫人说小师傅身子不适还来伺候她老人家，她心里怪过意不去的，便嘱咐夫人到时要给小师傅好好犒赏呢。”
居然真被石大哥说中了，方小艾下意识地朝他瞥去一眼，正巧石孟川也朝她看来，两人心照不宣交换了下眼神。
石孟川道：“老太太真是个慈悲之人。”
方小艾也道：“我一定好好烤，定让贵府的女眷们吃得开开心心的。”
彩霞笑道：“有小师傅这话，太太夫人们今儿定是有口福了。”
第二批的韭菜，平菇，豆皮卷香菜，茄子，酸菜帮，豆角，也烤好了，并且各有两种口味。一种洒的调料除了寻常的调料，还增加了极少的胡椒粉，一种除了以上这些还抹了苏大厨的秘制酱料，酱料口感又辣又麻，喜欢的人会很喜欢，甚至吃上瘾，欲罢不能。不喜欢的人，方小艾至今还未遇到，毕竟吃到这个酱料的人也不多，还没有足够的样本供她总结。
她还没交待，彩霞便瞧见了不一样，问道：“为何这两盘的颜色不一样呢。”
方小艾道：“颜色深的这盘，我抹了秘制酱料，口感略重些，喜欢口味淡些的吃这个，想尝试香辣鲜麻的便可以吃这个。”
彩霞点点头：“我晓得了。”
随后彩霞便和一位红衣丫鬟各端着一个托盘回大亭子。
彩霞端着抹了秘制酱料的那盘，上桌前，她先道：“我要上的这份是抹了酱料的，口感香辣鲜麻。”
说完上桌，大家一瞧颜色果然不一样，嗜辣的三姨娘立刻伸手拿起一串烤韭菜，尝了一口，先是凝神细细品味，随即便津津有味吃起来。
夫人转头对老太太道：“老太太，这抹了酱料的你就甭想了，咱们就吃这个原味的，我看还是这个原味的最好吃。”
说着拿起一串烤平菇给老太太递去。
对于新口味，大家态度并不踊跃，但是瞧见三姨娘津津有味地吃了一串又一串，眼看着都要全被她一个人吃完了。一向热衷和她暗暗较劲的二姨娘看不下去了，她平日里也能吃点辣，便也拿起一串烤平菇，吃了一口，眼眸便亮了，果然好吃呢，幸好还是被自己发现了，不然便宜都要让三姨娘占尽了。
那制作酱料的材料都是不便宜的货，所以方小艾在抹酱的时候只抹了不厚的一层，不大吃辣的人也能接受。
彩霞返回小亭子，方小艾忙问：“大家吃得如何？”
彩霞回道：“大家都吃的很满意，抹了酱料的烤串有三姨娘和二姨娘在吃，都吃得很满意的样子。”
对于这个答案方小艾感到很满意。
这时一位红衣丫鬟迈着小碎步快步走来，而后朝方小艾说道：“小师傅，夫人问，您那酱料是用什么材料做的，如果也是素的，便也给老太太烤一份，不过酱料要少抹一点，味道要淡些。”
老太太也要吃呀。
方小艾有些意外，连忙道：“素的，也是素的，这烤酱里面是香油，辣椒粉，甜面酱，酱油，白芝麻，胡椒粉等等，再泼上热油制成的。”
红衣丫鬟笑道：“没事，只要是素的便行，记住一定要少抹点。”
方小艾道：“我一定少抹点。”
第三批烤的有韭菜，土豆片，海带结，豆皮卷金针菇，和白馒头，方小艾把没抹的串各取出一串，搁到边边为老夫人留着，抹薄薄一层酱料。三种不同口味，确实得多费脑筋，不过只要客人吃得开心便好。
不一会儿，老太太也有了自己的酱香烤串，看到小辈们吃得津津有味的，她也馋了，寻思着只要是素的，味道再淡点，她也能吃得下，今儿就要吃个尽兴。
老太太盯着自己盘里的烤串道：“这不是白面馒头吗？”
夫人也看见了：“可不是，没想到这个也烤上了。”
老太太拿起那烤串烤馒头尝了起来，外酥里嫩，鲜香麻辣，好吃多了，于是对一旁的夫人说：“我都要抹酱的。”
这时一位身着粉色襦裙的女子端着一个托盘款款走来，托盘上盛着几碗冰镇绿豆汤，一层白棉纱盖着。身旁还跟着一位中年女子，两人样貌有几分相似。
中年女子笑盈盈对各位道：“我家阿清寻思到吃烤串容易上火，便亲手给大家做了冰镇绿豆汤降降火。”
老夫人道：“好，好东西，真是个贴心的孩子。”
绿豆汤从老夫人开始依次分发下去，正好分完，这时又来了其他姨娘和小姐，阿清让母亲先坐下，她接着去盛绿豆汤让大家都吃上。
趁着小亭子没人，方小艾瞧着大亭子的方向小声问了句：“她是不是就是那位媒婆？”
石孟川看了一眼，也小声道：“不是她，不认识。”
方小艾松了口气，接着继续烤。
知道小师傅一定会问起老太太的反应，为等她开口，彩霞便先道：“老太太很喜欢吃抹了酱的烤串呢，小师傅你继续给老太太烤。”
方小艾：“好咧。”
彩霞又道：“又来了几位姨娘和小姐，起先还不大愿意来，估计是闻着香味来了，吃了一口便停不下来了，小师傅今天可能得辛苦你了。”
“没事，我习惯的。”方小艾爽快道，其实她一直在烤，压根没歇下来。虽然是生意来了，但她也不着急，好东西要是太容易满足大家，反倒不被人稀罕了。
阿清领着几位丫鬟，端着陶罐勺子和小碗又来了。
两个大大的瓦罐里各盛着冰镇绿豆汤和冰镇银耳百合羹，既有降火的又有润燥的。
老太太脸上越发地满意了，又吩咐下人盛出两碗给两位烤串师傅送过去。
阿清主动揽下来这活儿，亲自送过去，她倒要看看，他们是如何把老太太哄得开开心心的，还要多亏他们这些烤串，让她也有机会哄一哄老太太和府里的一众其他女眷们。
来到小亭子里，阿清热情道：“来来，两位师傅，这是我亲自给大家熬制的冰镇绿豆汤和银耳百合羹，你们也尝尝。”
彩霞起身道：“阿清姑娘来了。”
石孟川也一块起身接过递来的托盘，道：“谢谢阿清姑娘。”
阿清高兴道：“我该怎么称呼你们呀？”
石孟川回：“叫我大石，这位在烤串的叫小石。”
方小艾回过头朝阿清唯一颔首，打过照面。
阿清朝方小艾也点了下头，道：“你们好，你们是兄弟吧？”
石孟川回：“表兄弟。”
看眼大石手上的端盘，阿清催促道：“快吃吧，先别忙了。”
托盘上一共四碗甜水，绿豆汤和银耳百合羹各两碗。
石孟川拿起一碗绿豆汤给方小艾递去，方小艾把帷帽的帘子翻上去，才接过碗。吃了一口，冰凉凉，甜丝丝，配上自己的烤串可太合适了。
方小艾一边吃一边接着烤，一点都不耽误。
看她手法娴熟老练，彩霞便没说什么，阿清更是看直了眼，就这些厨房常见的菜，就这样扫来扫去，便哄得老太太开开心心的，这也不难呀。
这时红衣丫鬟又匆匆赶来，凑到方小艾耳边道：“老太太说她的烤串要多抹些那酱料，越多越好。”
方小艾微微吃了一惊，迟疑地看着她。
红衣丫鬟笃定地看她一眼，点了点头。
虽说是耳语，但是一直站在烤炉旁的阿清却全听了进去，没想到一向吃斋念佛的老太太居然也喜欢吃味道重的，她默默地记了下来。还猜想或许是因为吃了自己的绿豆汤和银耳羹，才喜欢上吃辣呢。
虽说越多越好，但方小艾可不敢真搁太多，多抹两层秘制烤酱，够她过瘾的了。
老太太的烤串单独盛一盘，红衣丫鬟接过端走。
其他的素串也烤好了，阿清和彩霞端走。
她们一走，石孟川便大步走到方小艾跟前把她的帽帘放下来，小声道：“好像是那媒人的说话声。”
方小艾仔细一听，果然听到一个尖细的声音由远而近，确实是那个人的声音。
邱媒婆是二姨娘请来的，因为她嘴巴一向很甜还会唱几句，很会哄老太太开心，所以只要方便，她便会请过来哄哄老太太，算是给自己撑撑面子。
她走的路线正好要先经过小亭子，远远地便闻到鲜少闻过的香味，心中不免好奇，路过的时候便多瞧了一眼，这一瞧就瞧见了石孟川，惊喜道：“哎呀，这不是石郎君嘛，今儿不去打渔，却到府上来赚外快了真是稀罕呢。”
石孟川抬眼看去：“是邱婶啊，真巧，你今儿也在这儿。”
邱婶大咧咧地在他对面坐下，看眼斜对面的烤串师傅：“怎么，你改行了？”
石孟川边穿串边道：“我今儿身子不适，没出去打渔，正好有人给介绍了份零活儿，能坐着，我寻思着能赚一点是一点。”
邱婶轻叹口气：“当初要是答应我做上门女婿，现在躺着都行，现在人十娘也嫁了好人家，下个月便生了，你后悔也来不及了。”
石孟川哭笑不得：“邱婶你莫吓我，那身子不行的才在床上躺着着呢。再说了我又没说后悔，你倒是挺会给我加戏的。”
“我这是开个玩笑啦。”
“我怎么笑不出来，你倒是说说哪里好笑了？”
“我还不是替你感到惋惜嘛，不过你自己不觉得便罢了。”邱婶挥挥手中的娟子嘀咕道，“这味道怎么挺呛人的，这烤串师傅是哪的人，好像没见过，怎不给我介绍介绍。”
邱婶看看方小艾的背影，又看看石孟川。
“镇子这么多人，怎能都让你认识去了。”
“还真别说，这镇上的人我都认识，不过若是外面来的，那可能会暂时还不认识。”
“邱婶，你又盯上人小师傅了，我先替小师傅谢谢您了。不过人师傅还小，今年才十四岁半，家境贫寒，爹妈身体不好，还有弟弟妹妹要养，眼下还是赚钱要紧。”
邱婶看着方小艾的小身板，眼里充满了同情：“也是也是，还是攒钱要紧，过几年若是还有缘，我再给小师傅找有个手脚勤快，又孝顺爹娘的丫头。咳咳咳咳……这怎么呛啊！”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刺鼻的辛辣味。
邱婶被呛得咳嗽不止，石孟川也被呛得起身躲到一旁咳嗽，还坚持道：“那我再次替小师傅谢谢邱婶，还有，邱婶，不要对着食物咳嗽，太太夫人们见了要不高兴了。”
“对对对。”邱婶赶忙和石孟川一样起身退到一旁，又道，“这个地方没法呆了，我要去见太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