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膳，方小艾上楼收拾沐浴要用物品，和要更换的衣物，一块装进木盆里。
又在屋里等了一小会儿，楼下传来小蔡和石孟川打招呼的声音，方小艾便朝楼下院子道：“表哥，用过膳了吗？”
石孟川答：“用过了。”
方小艾便道：“那你直接去大门等我，还有小蔡，晚上厨房就交给你了，我有事先回去了，明早就过来。”
小蔡：“你去吧，我一个晚上还是能应付过来的。”
方小艾：“那我便放心了。”
说完吹灭桌上的油灯，起身，端着木盆下楼了。
两人在大门口汇合，一块朝河边走去。
到了河心，确定前后左右都没人后，石孟川小声问了句：“信写好了吗？”
方小艾点头道：“写好了，这次只写了一封，写给我祖母，简单交待了我在外面的一些情况，一切顺利，不必挂念。信还在客栈，明天再交给你，你再去一趟呗，正好我要做点吃的给老师他们，你也尝尝。”
“没问题，反正我是后天去。”石孟川显得有些高兴，“那你这次要坐做什么好吃的？”
“这道美食，叫蛋糕，二小姐做的时候，说过我们一定没吃过。石大哥你吃过吗？”
石孟川摇了摇头：“听都没听过。”
“其实我也好久没做过，不知道做的会不会成功。下午一听你说要去老师家，不不，应该是你上次从老师那儿带来胰子皂，虾苗酱和黄鱼开始，我就有意无意的想起这件事，我脑海里还列了几个选项。不过我相中的这个做起来有些难度，但我已经在镇上的铺子了解过，勉强可以弄到我想要的食材。我明天便试试，要是做的好，我后天就接着做，你索性就后天再来一趟吧，反正你是后天去，去之前再来一趟客栈。若是做不成功，我就去镇上买些也行。”
“行，那我就明天或者后天再来一趟客栈。”
回到他的篱笆院子，方小艾立刻进屋子生火烧水，缸里已经盛满了水，石孟川搬来洗净的浴桶，又去打渔了。
方小艾一个人关在屋子，尽情地洗了个痛快澡，洗好后，把桶里的水排走，把桶洗净，坐在灶膛前烘干头发丝，等待石大哥回来。
四周静悄悄地，她一个人思绪漫无边际，不知不觉地便想起了，刚刚餐桌上被大家热烈议论的那件事。
阿清喜欢我，亏他们想得出来！
她要喜欢也应该喜欢石大哥这样的吧，高大，健壮，踏实，稳重，善良，热忱……
最最重要的是，他是真男儿身。
想到石大哥是男儿身这个事实，方小艾忽然像是发现什么秘密似的，感到脸颊一阵发烫，之前只把他当成是一位靠谱的友人，现在感到他身上又多了一层别的身份。
这倒没什么，问题的关键是自己怎么会坐在这里，今晚还要在这儿过夜，这，这合适吗。
正在她感到混身哪哪都不自在之际，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方小艾心里一阵紧张，身上更别扭了。拼命的告诉自己，他现在是我的表哥，我是他的表弟，我们是一家人。
她起身凑到门板前，想起他的嘱咐，乖乖地，等到传来“笃笃”的敲门声，紧接着是他的声音，“我回来了，开下门。”
是他低沉好听的声嗓音，她抽出门栓，退后几步。那门被推开，石孟川提着一个水桶进屋。
“表……表哥。”方小艾唤了他一声，“你回来了。”
石孟川一愣，笑了：“我回来了，今天钓了一条草鱼。”
低头一看，水桶里果然有条大草鱼。
别扭的感觉又回来了，方小艾没话找话的说了句：“最近河里鱼挺多的。”
“一直都挺多的，但是吃法不多，有人不会吐鱼刺，所以大多时候只能喝鱼汤，现在好了，有你的做法，以后吃鱼的人会越来越多。”
“但愿吧。”方小艾小声说了句。
石孟川把桶里的鱼倒进养鱼的水缸里，盛了盆水便要出去，又对她道：“我去冲个澡，你也早些休息吧。”
“石大哥。”方小艾叫了他一声。
“怎么了？”石孟川仔细盯着她看了一眼，越看越觉得她今晚有些不对劲。
“石大哥，我想回去了，你也留在客栈过夜吧。”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石孟川担心地看着她。
方小艾摇摇头，又不晓得该说什么。
“你是不是发热了？”石孟川发现她脸颊红彤彤的。
“可能是被火烤的有点热。”顺着他的意思说下去，“应该没事，你去忙吧。”
她彻底接受了，今晚在这里过夜的事实。
“要不你到院子坐着吹吹风，外面很黑，就算看见了，没法看清是你，而且我这一带晚上很少有人来。”
方小艾还想摇头，又不想让他担心自己，屋里也确实挺闷热的，便点了点头。
她自己搬了把椅子来到院子，在院中央坐下，半干的长发顺着后背垂下。天上没有月亮，只有稀疏的几点星光，周遭黑得几乎不见五指，夜风微凉，树林里间或传来虫儿或鸟儿的叫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方小艾心里渐渐平静下来。忽然身后传来泼水的声音，方小艾心里随之冒出一个声音：石大哥在冲澡。
他裸着身子在洗澡。
方小艾想象一下那画面，又拼命的把那画面甩出脑海，可她越想甩掉，画面就越牢固的印在脑海里。
她伸手捂住了脸。
终于泼水声消停了，洗好了，不，他还要擦身子呢，很快他又进屋了，因为门板“吱”了声，再过一会儿，身后在传来他的声音：“我先睡了，你照顾好自己。”
“嗯。”方小艾含糊地应了声，然后便听到身侧传来窸窣的响动，他进杂物间过夜了。
今晚，方小艾觉得自己糟糕透了。
第二天，天没亮，方小艾便起床梳妆打扮，生火烧水，寻思着，至少洗漱了再过去。
身后先后传来敲门声和他的声音：“是我，开下门。”
方小艾起身去开门，笑吟吟地冲他道：“石大哥，你起来了。”
又见到她容光焕发的模样，石孟川心下放心了，看到灶膛里的明火不由道：“你生火了。”
“洗漱了再过去。”
“要不要吃了再去？”
“那还是去客栈吃吧。”
“你东西都备好了吧。”
“都备好了，搁在床上，待会儿直接装进脸盆。”
石孟川左看右看，确定都准备好了，便放了心，正想着出去接几桶水回来，便听到她道：“石大哥，我给你讲件趣事。”
“你说吧。”他拉把椅子坐下。
“你还记得那日林府里的那位阿清姑娘吗？”
“记得。”
“她昨日来客栈里做学徒，跟我学做鱼，她想亲手做给她的妹妹和外祖母，听起来大家都不敢相信，一位养尊处优的小姐会有如此兴致，都一致认为是因为看上了我。”
没错，就是因为这个玩笑让自己昨晚那么别扭，说出来后，她心里感到放松多了。
冷不防地听到最后那句，石孟川一愣，不可思议地笑了。
“看上你了，怎么看上的，她有什么特别的表现吗？”他满是好奇的问。
“你放心，她不会再来了。”
怪了，石大哥有什么好担心的，又不是伪装的身份被认出来了，那担心一下倒也情有可原。
方小艾又道：“你想想看，她若亲自做鱼给她的外祖母吃，她还可以做给府里的其他人，这样一来，那林府也不需要我了，我不就少了一份可观的外快，所以我不让她来了，来了，我也不待见她。”
石孟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无论是做给她的外祖母，还是看上了你，以后你们都少见面为好。”
可算听到一件贴心的话，方小艾心里又舒坦多了。可随之而来的又有了新的烦恼。
“可是我昨天已经让她在厨房里跟了我半天，我一边做鱼一边给她讲解，她若是记性够好，自己回去琢磨一下，哪怕讲给家里的厨子，家里的厨子做出来，那她也算学会了。”
说完她郁闷地叹了口气。
石孟川默默地看了她一眼，安慰道：“那也未必有你做的好吃，如果只是为了讨好她的外祖母，也不是真心抢你的饭碗，那你还是有机会去府里赚外快。”
石大哥这是吃什么长大的，为什么从他嘴里说出的话就如此动听呢，方小艾心里什么烦恼都没有了，甚至说道：“其实我也想明白了，该是我赚到钱自然会落入我的口袋，不该我赚的钱飞走了就飞走了。要知道一开始我还很忌讳那个地儿呢，你也不同意我去。结果什么事没发生，还赚了不少，我觉得我也该知足了。或许再去运气便没这么好了，阿清的出现反倒帮了我呢。这事便这样吧，以后不提了。”
这话听着，石孟川感觉自己都被开解了。
“你能这样想便好。”除了这句，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水烧好了，石孟川用脸盆盛了水又出门了。
方小艾在屋里洗漱好后，把昨夜换下的衣物，和带回来的物品都装木盆里。
临出门前，方小艾看眼养鱼的鱼缸道：“那条大草鱼也带走吧，我以客栈采购的名义买下了。”
“哦，其实最近村里也有人和我预订活鱼，他们尝了我的酸菜鱼，很喜欢，也学着回去自己做。我尝过，没你做的好吃。”
唉，方小艾心里叹了口气，轻笑地摇了摇头，倒也不必如此担心我吧。
来到屋外，天色朦朦的，走出篱笆，他们朝河边走去。
方小艾下意识地朝回村里的小路看了看。
跟在她身后的石孟川看到了这一幕，便道：“这几日都不见你祖母过来，前几日路过村口，瞧见她和村里的几位老人在闲聊，看着气色不错。”
看来我的心思全被他猜透了。
方小艾又把目光调向一旁的小树林，仔细盯着。
……怎么这次没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