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这就是前几年混乱的结果了。

其实要说有多混乱也没有,只是皇帝忙着招笼世家,对朝政多有疏忽,加上前年旱灾,百姓起义止都止不住。

可地方官又不敢上报,怕显得自己没本事被皇帝撤了,只能欺上瞒下。

至少要瞒住皇帝,不让消息传回京城。

姜婵还在家中时就听姜首辅说起过,只是那时候就算他知道,他也不能说给伪帝听。

因为伪帝不是一个能听得进朝臣意见的人,特别是他登基之后。这让姜首辅不止一次怀疑自己当初支持他的决定是否正确。

当然,从结果来看是错误的。

姜婵忧心忡忡。

她现在不会过多压抑自己的想法,想着就算是戚雯知道了也没什么大问题,反正她一无所有。也因此,她面上的忧心更甚。

戚雯一睁眼就能看见。

“好了,先睡吧。”戚雯说完却没有躺下,而是靠着床的一头。

姜婵有些微怒地、她自己都没发现的隐晦地瞪了戚雯一眼:知道了这样的事,她怎么睡得着!

见戚雯明明有些累却不愿躺下的模样,就知道她不习惯。或者说,略有些嫌弃这个环境。

难得。

前几天风餐露宿也没见她如此。

不过想归想,姜婵也小心翼翼地靠着床头,与她不过一只手掌的距离。

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戚雯身体微微僵住。

然而她没空去想这些了,她确实有些累了。她出生时姜首辅已经搬来京城,从小到大,她从未这么赶过路。

等姜婵睡着之后,戚雯才觉得自己的心落下来。她往外头挪了挪,离姜婵更远,这才重新闭上眼睛。

一夜无梦。

第二日天气果然放晴,虽然昨天下了大雨,道上满是泥泞,但一行人还是谢过村长,重新向镇江出发。

姜婵上了马车,却见戚雯迟迟不来,她正要下去,就听侍卫长着急反对的声音传来:“不行。在下的职责就是保护殿下,自然是殿下在哪我在哪。”

她见戚雯颇有些无奈地叹口气:“现在有比我更重要的人需要你保护。”

“我一路从丹阳到京都,那么多人想杀了我都没成功,你还不知道我的本事?况且我们已经到了淮安,再有十日即可抵达镇江,能出什么事?”

“别的不说,知道我们在这里的人,又有几个?”

姜婵仔细看了看侍卫长一眼,又看一眼戚雯,这才发现她似乎忽略了两人的关系。

看起来不像主仆,反倒像是朋友。

她继续听着两人的对话。

侍卫长说:“不行。姜姑娘不会功夫,也不善逃跑,殿下要是独自带着她只怕不便。三位大人哪儿有其他同僚,我的职责就是紧跟殿下。护送殿下安全回京。”

突然被提到的姜婵:……

她确实没学过功夫,因为她也没想过有一天也许会被人追杀。

戚雯似乎很无奈,无论她怎么说,侍卫长就是不肯松口,哪怕命令也不行。最后无法,她只能吩咐其他护卫护着三位太医的马车疾驰离开,她们三人留在原地。

姜婵猜不到戚雯的用意,在马车上安安静静地等着她上来,连忙给她倒了杯热茶。

察觉到戚雯有些隐晦的责怪的眼神,姜婵只觉得心中一阵委屈。

又不是她主动要来的。现在又嫌她累赘了?

不过也只是一瞬,两人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纠结,待马车缓缓启动,姜婵才问:“殿下,我们要去哪?”

戚雯特地将人分成两对,让人带着三位太医先走,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真有人不要命了来杀戚雯?

姜婵在心中默默摇头,否定这个想法。

“镇江。”戚雯道。

姜婵:……

姜婵勉强认可这个说法,也没有继续问。

反正她们最后都要去镇江,她问不问都没什么。况且,江南官场这个样子,她不信戚雯什么都不做。

等着吧。

戚雯不愿说,她也不问就是。

马车载着三人在官道上晃晃悠悠地走着。姜婵有时拉开窗帘往外看,时不时能看见一两个衣着潦草的百姓或盯着或害怕地避开她们。

姜婵便连忙放下窗帘,什么都做不了,只当没看见。起初她还能不顾戚雯反对给个一角银子,而越往南走,这样的情况越来越多,她就是有再多的银子也救不了,给了还容易让他们被抢,不如不给。

好在这一路过来下雨的时间少了许多,而等接到太医一行人已经抵达镇江时,三人也在一个小镇停下来。

侍卫长找了当地最大的客栈将人安顿好。

这回房间足够,但姜婵仍然和戚雯一间屋。原本她是不想的,但戚雯一句“住在一起方便照顾”就将她的推词挡了回去。

真碰上刺客没有丝毫自保力的姜婵无奈只能接受戚雯的提议。

侍卫长住她们隔壁。这样一来就算真的发生了什么事也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收拾好了,三人才下楼。

镇子不大,人也不多,为了赚钱,这客栈一楼是饭堂,二楼才是住宿。

三人下楼,要了一个临窗的位置坐下来。

等着店家上菜的时候,姜婵想了想还是问:“殿下,我们为何要在这里停下?”

虽然这一路走得慢,但戚雯并不会随便停下来歇息。大多数时候都在连夜赶路,偶尔下大雨无法前进的时候会在就近找村子或者客栈借宿。

但这回明显是戚雯算好了的。因为此时刚过午时不久,完全不到天黑的时候。

戚雯摇摇头,没说话,指了指身后示意她仔细听。

姜婵有些疑惑,但还是放缓了呼吸往前倾了倾身子,仔细听着。

“…听说皇帝派了太医到镇江,镇江恐怕是真的有瘟疫…”

“害,这都多久的事了你才听说?镇江现在可是不让外人进出了,就连那个县的人已经不让出来了。”

“诶,我还听说…”

几个人凑到一起,叽里咕噜说什么姜婵就是眯着眼听了许久也没听清,只听到一个什么“公主”。

她看了戚雯一眼。

这是没瞒住?

这些人都知道了,更不要说江南那些官员和世家了。

“…虽说皇帝下令免税一年,我们倒是能勉强缓口气了。可今年老天不留情,天天下雨,庄稼又没长成。诶我说,到时候怕又要去修河堤啊…”有人叹气一声。

姜婵来了精神,立马想到在淮安借宿时村长的话。

虽然招百姓修河堤是一件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事,但姜婵总觉得哪里不对。

“你怕什么,听说朝廷给每个人发五两银子呢!”旁边有人喝了一口酒,一张口酒味瞬间弥漫开来。

姜婵皱了皱眉,回身坐正。

那边的人还在说,但她已经没有听了。

五两银子?

她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修建河堤是一个不小的工程,需要的人力物力少不了,还要包百姓的午饭,衙门哪儿来的银子发下来?

还一发就是每人五两?

她不是不懂庶务的人,在这个一斤猪肉只要十二文的时候,五两银子委实不算少了,有些人家一年到头除开日用吃穿也未必能攒下五两银子。

衙门哪来的钱?!

若是衙门有钱,又怎会几次三番上折请户部拨款款?

姜婵看一眼戚雯,发现对方没有丝毫惊讶之色。也是,戚雯比她知道得多,她能想到的,戚雯肯定也想到了。

不知道这里头究竟怎么回事…

她轻轻抿口茶,掩下自己的疑惑和惊讶。

菜色不多,一个醋溜白菜,一份荷叶蒸鲈鱼,还有一个红闷羊肉,一个呛炒土豆丝,还有店家送的一碟咸菜。

侍卫长仍旧拦下戚雯的筷子,等她将所有菜都尝过一口后,轻轻点头。

虽然已经见了很多次了,但姜婵仍有些不习惯。原本是她要来干这个的,但侍卫长一句“体弱,没有内力,控制不了毒素”就将她的念头按回去。

但她也知道这是为了戚雯的安全,不能说什么。

反倒是戚雯,见她一直看着那盘醋溜白菜出神,也不知如何想的,顺手给她夹了一筷子。

“不必拘束。”

姜婵刚下意识地站起来准备谢过就听了她这么一句,顿时有些尴尬。见一旁的侍卫长只埋头吃饭似乎什么都不知道,她这才自我安慰地重新坐下。

她夹起一根白菜,觉得店家的手艺实在不怎么样。

酸溜溜的。

正如她现在的心情。

自从上次宫宴过后,两人一路南下又相处了这么久,可仍然就像陌生人一般,基本不会多说一句话。

就算是要说,也是她先问,戚雯再答。

她当然知道不能指望戚雯来迁就她,但只要一想起那日宫宴的事她就觉得心里堵得慌,自然也不愿先低头。

况且,她并不觉得她哪里做得不对。

一顿饭吃得有些堵心,这个堵心在吃完饭上楼后两人独处一室时达到了顶峰。

姜婵又是尴尬又是赌气,没注意到客栈伙计备好了热水,戚雯已经自己动手脱了外衣,正挑眉看着她:“还不出去,是要服侍本君沐浴吗?”

姜婵面色薄红,几乎仓皇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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