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溪自然看不明白这些手势是什么意思,但他能感觉到清歌的急切,于是他连忙安抚:“你别急你别急,想说什么,可以等我们进了殿写给我看,如何?”
清歌剧烈地喘着气,胸口起伏难平,可她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点点头。
见她稍稍稳定下来,怀溪便立刻带着她进了正殿,一进去,也不废话,当即便让奉茶的婢女取来纸笔。
清歌已经许久不靠写字来与人交流,最开始不写,是因为楚煜嫌她字写得难看,等后来他带着她习字,她却又不习惯用此来与人沟通。她宁愿沉默地跟在楚煜身边,也不想随身带着纸笔,让人一见着就止不住打量。
怀溪将纸笔放在茶几上,她伸手拿笔,写下了第一句话。
“我叫清歌。”
“清歌,你的名字真好听。”怀溪咧嘴一笑。
“谢谢。”
清歌认认真真得写下这两个字。
怀溪笑得更厉害了,一脸你好有趣的表情坐到了清歌对面,“那你说要见三爷是怎么一回事?”
“我来王府是为了见我的恩人,方才那个人说他是我恩人的弟弟。”
怀溪看到后半句,差点吓得从椅子上弹起,他忙将那张纸抽了出来,胡乱一揉塞进怀中,道:“方才那可不是什么普通人,他是我们大临的睿王,亦是先皇亲封的摄政王,便是陛下见了我们王爷都要恭敬地喊一声皇叔呢。”
清歌装作茫然懵懂,点点头又重新写道:
“王爷称他是我恩人的弟弟,说可以让我见恩人,所以我跟他回来了。但你方才说,恩人他不在府上……”
写到这里,她抬头看向怀溪。
少年有些为难,点点头说:“你说的恩人应当就是我们三爷,他确实是王爷的兄长,也因为一些原因常年住在睿王府,但不巧的是他昨日出了城。”
他顿了顿,像是自言自语般道:“说起来,王爷应该记得这事才对啊,怎么会将你带回来呢?”
怀溪似有不解,可清歌听完却觉得并不算意外。
楚煜就是这样,做事很少会按常理出牌,他将她带回王府是为了什么,她或许不清楚,但总归不会是真心想要帮她,否则又怎会隐瞒那么重要的信息。
她抿唇敛眉,思索片刻后再次提笔:
“你知道三爷去了何处吗,我或许可以自己去找他。”
怀溪顿了顿,正犹豫该不该说,视线却对上了清歌清亮的眼眸,看着这么一双干净又满怀期待的眼睛,多少迟疑都渐渐消散,他动了动嘴巴,说:“三爷他……”
“怀溪。”
一道带着些许严厉味道的声音从殿外传来,椅子上两个人皆是一惊,不约而同地转头看过去。
清歌望着来人,一瞬间又想起许多往事。
“夏总管。”怀溪利落地从椅子上起身,方才还带着轻松笑意的少年此刻拘谨地绷直了身子。
夏康成稳步踏进正殿,目光先是在怀溪身上扫过,最后才慢慢落到清歌身上。
他的视线算不上多么强烈,可仍旧让清歌感觉到不舒服,那是一种带着明显审视与判断的目光,一寸一寸掠过,仿佛是在看一个即将入狱的犯人。
怀溪似乎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他看了眼还在椅子上的人,对着夏康成小声道:“夏总管,清歌是王爷带回来的人……”
话还未说完,夏康成便淡淡朝他一瞥,语气不轻不重道:“王爷已将此事交给我处理,你先下去吧。”
怀溪愣了愣,可也不能去追问什么,只能点点头转身离开,但在走出正殿前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地回过头,令他意外的是,位置上的清歌并没有任何害怕担心的模样,她依旧安静地坐在那儿,目光沉静。
“王爷说你想见三爷,但显然怀溪已经告诉你三爷并不在府上。”
夏康成视线在茶几上一扫,语调肯定,“这事王爷一时忘了,他让我转告姑娘一声莫要见怪。”
清歌对着他,神色情绪又变得警惕起来,她摇摇头示意不介意,而后提笔写道:
“那可否请夏总管告知三爷去了城外何处?”
夏康成垂眸看完她所写的,淡淡道:“还请姑娘见谅,三爷的去处我们无法告知。”
饶是做了心理准备,听到这句话时清歌还是忍不住微蹙起眉,她站起身,也不再写字,只是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姑娘莫怪,这都是为了三爷的安全,至于王爷答应安排姑娘与三爷见面的事也并没有改变,唯一的区别是,眼下姑娘须得在王府暂住,等到三爷回来,你们方能见面。”
在王府暂住?
清歌闻言,连考虑都没有便摇摇头,她指指自己,又对着王府大门的方向一指,手指间做出离开的动作。
夏康成默默看着,倒是看明白了她的意思,他道:“姑娘若是离开,王爷的承诺只能取消,不管怎么说,王爷也是日理万机,他肯帮姑娘,无非是看重今日在街上相遇的缘分。姑娘既不愿留下,那之后想见三爷的事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他面无表情的说着,言语间没有半点通融的可能。
清歌很清楚他的脾气,严肃又不讲情面,除了楚煜,不会听从任何人的话。在上一辈子,哪怕他对她十分不喜,可也因为楚煜将她留在身边,他也从不会在明面上对她不敬。
清歌知道自己此刻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离开,而后再寻找机会遇见恩人,二是留下,静等着恩人从城外回来。
可这个选择对她从来就是不公平的,她不能保证自己选择第一条路后,楚煜会不会从中作梗。若她就在王府外等着,楚煜是否会想尽办法阻挠自己见到恩人?
她不明白楚煜为什么要为难自己,或许是看不顺眼,又或许仅仅是为了有趣。
清歌在心底叹了口气,转身又在纸上写上一句话,她想试探楚煜的态度。
“若我离开,自己想办法见三爷,王爷可否将玉佩还给我?”
她写完,立刻拿起宣纸递到夏康成眼前,后者扫了一眼,没有半分犹豫地摇摇头。
“姑娘与三爷的关系如今还不能确认,那块玉佩恐怕不能交到姑娘手里,还望姑娘理解。”
清歌泄力般地垂下手,果然,楚煜是绝不会留给她一个选择别条路的可能,从玉佩被他看见的那一刻起,这唯一的一条路就已经死死地铺在了她跟前,让她无从选择。
“姑娘可考虑好了?”夏康成问道。
清歌垂着眸,缓缓点下头。
夏康成领着她去到了后头居住的院落,本以为他会随便带她到一处偏僻的院子,可谁曾想他们最后竟停在了主院边上的一间小院。
清歌扫过这些熟悉的景象,心里渐渐浮躁起来。
她以为自己能控制得很好,可当她逐渐靠近过去的一切,整个人仍旧会不由自主地做出反应,比如呼吸变快,心跳加速……
“姑娘就先住在这风清院,里面已经安排了婢女打扫,日常所需也都已经准备,此外若还有什么需要的,同婢女说一声就行。”
夏康成出声打断了清歌被困住的思绪,她回过神,勉强扯出一个笑来点点头。
“那姑娘就先休息吧,老奴暂且告退。”
夏康成很快离开,清歌在院子外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慢慢走了进去。
上辈子她是知道风清院的,但因为她只住过奴仆的院子以及主院,所以对这里面是什么情状也并不十分清楚。
院子里很安静,一直等走到屋宇前,她都没瞧见夏康成口中说的打扫的婢女。
难不成已经离开?
她这么想着,人已经来到了一间屋子前,她看着紧闭的门,抬手将它推开。
“咯吱——”
长长的门响后,一道带着慌张与急促的脚步声从里屋传了过来。
清歌侧头一看,就见一个婢女打扮的人着急忙慌地从里边跑出来。
那人看上去比她年纪还要小上一些,脸蛋稍稍有些圆润,白里透红很是可爱。
“你,你就是那个跟王爷回府的清歌姑娘?”
清歌点点头,这才发现她嘴角还粘着点糕饼的碎屑,口齿甚至还有些模糊不清。
“那个,我叫素罗,是总管安排服侍你的婢女。”
素罗红着一张脸,解释道:“我,我方才是在屋里打扫,这屋子以前没有人住,积了许多灰。”
清歌犹豫了下,再次点头。
素罗见她一直不说话,顿时也没了解释的意思,她抬手指指门外,说:“那你待着吧,我去外头打扫。”
她说完就要转身跑开,清歌一愣,下意识将她拉住。
素罗停下脚步,嘴角抿着,有些警惕:“你想做什么,我刚才真的是在干活。”
清歌笑着摇摇头,抬手指向她的唇角。
素罗有些迟钝,但还是下意识地跟着她的动作摸了摸自己的嘴角,这一碰,她便尴尬地僵住了。
“……我,我只是突然饿了,你莫要与总管说。”
清歌当然不会多言,她点点头,淡淡一笑。
素罗这才放下心,拍拍胸脯道:“那就说定了哦,你不许告密。”
说完,她又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才进府,需要好好洗漱一下,我去给你打水。”
清歌来不及将她拉住,只能看着她一下跑没了影。
一个人留在屋子里,所有感觉都变得异常清晰起来,自然也包括她疼了一个上午的脚。她暗暗吸了口气,扶着桌子到椅子便坐下。
她弯着腰褪去鞋袜,右脚脚踝处已经一片紫红,肿得触目惊心。
若非这伤就在自己身上,她此刻恐怕会忍不住退避到九尺之外。
清歌是有处理伤病的经验的,楚煜虽权倾朝野,可同时也树敌不少,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有人想要楚煜的命,虽然一直没出什么大事,但小伤小痛却还是有的,而每当这时,便都是由她来处理伤口。
如今她仍旧记得该怎么做,可手边却没有任何伤药。
清歌没有办法,只能等素罗取水回来,起码用巾帕沾着冷水敷一敷,也好过就这么放置不处理。
她本以为素罗会很快回来,可谁想等了足有一刻钟,门外仍旧没有素罗的身影。
清歌心里不免多想,担心她会出现什么意外,纠结片刻,她还是选择起身,准备去院子里瞧一瞧。
就在她扶着椅子要往外走时,门外忽然传来“啪”一声轻响,她下意识抬头看去,就见门外地面上多了一盒木制的小匣子。
她不免疑惑,迟疑着朝门槛边走去。
小匣子约莫掌心大小,半指长的厚度,她扶着门框弯下.身将它拾了起来。
她拿着匣子缓缓起身,还没打开便隐约听见了里头瓷器碰撞的声音,她不禁愈发困惑,抬眼看了圈空荡的院子和两侧一眼便能望尽地走廊,犹疑着将匣子打开。
两瓶只有拇指大小的瓷瓶躺在里头,还未拿出,就已经闻到了淡淡的药味。
神秘送药人是谁呢,无奖竞猜(bushi)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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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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