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学校到出租屋的距离不算远也不算近,步行需要十分钟。从学校出来是个小夜市,沿路卖着各种各样的小吃。
虞潋不敢停下,也不敢回头。每当她以为留青已经不在身后的时候,他都会发出一些动静来提醒她。
她沉默地往前走,留青就安静地在身后陪着她。
虞潋的眉眼冷淡,不说话时比冬天最冷的那场雪还大。她似乎浸没在冰水里,把悲喜都藏在最心底,面上依然还是冷漠。
到楼梯口时,虞潋回头问:“我到家了,你还有什么事吗?”
留青摇了摇头,在虞潋的目光下转身走了。他的脊背挺直,在月色下影子被无限拉长,延伸到虞潋的脚下。
她恶劣地扬起一个笑,然后哗一下踩上留青影子的头。
让你骗我,活该!
虞潋的报复幼稚且悄无声息,留青不知道,就算知道了,大概也会不当回事一笑而过。
虞潋神魂不属地走上楼梯,身子突然一晃,差点被高低不平的台阶绊倒在地。她拉住栏杆,勉强稳住身形。
她本以为这次回来,留青会不理她,甚至会当她根本不存在。但现在留青的一举一动都与虞潋预料的相去甚远。
虞潋叹了一口气,算了,反正就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留青走到一个拐角时停下了脚步,他倚着墙看到虞潋房间的窗上投下她的影子,才慢慢往回走。
深深的夜笼罩在小镇的上空,挡住了两个人的欲言难止。
开门,进入,机械似的动作,虞潋走到桌边将包放上去。江依白已经躺在床上了,见到虞潋回来从被窝里探出一个头:“回来啦。”
“嗯。”虞潋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怎么了?”江依白打趣道,“感觉你好像快死了一样。”
“活人微死。太累了,再也不想上晚自习了。”
听虞潋这么说,江依白也明白了。确实晚自习就不是人上的,更别说上到晚上十点半了。
她嗖一下缩回被子里:“你快点洗漱睡觉吧,明天早上我们还得去看早自习。”
虞潋忍不住想仰天长叹,饶了她吧。一个留青已经很烦了,为什么还要早七晚十。
飞快洗漱完后,虞潋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她努力放空自己的思绪,忍住什么也不去想。但一股不安始终萦绕着她,虞潋想起留青,从暴风雨里翻滚出一阵强烈的危险预感。她濒临睡眠,又突然惊醒。最后还是数着羊睡着了。
在很久以前他们坐在月光下,一切都还没有失序。灯火苦楚地烧着,他只挑起一盏茶递给她。那个时候以为这辈子大概就是这样了,他煮茶,她看书。如今拂晓过后,她方才醒悟,其实只是她在夜色里一点翻涌而上的记忆。
关于他只需要少许,就能让她缴械投降。
七点。虞潋被闹钟吵醒,她条件反射地关上闹钟,用被子将自己盖的更严实了一些。下一瞬间又突然惊醒,今天还要去守早自习。她叫醒江依白,两个人一起收拾好出门。
虞潋找了家以前高中时爱吃的包子店,她以前住校不好买,就让走读的同学帮她带进来。比起学校里的包子,王婶店里的简直是人间美味。
昨晚后半夜下了雨,清晨的人们骨子里还带了些阑珊的雨意,三三两两的聚在镇上的早餐店里。
店里就只有王婶,她又是当厨师又做服务员,仅一个人就撑起了一家店。
“婶婶。”虞潋挽着江依白走过去打了一声招呼。
屋檐下不停滴着昨晚的雨,虞潋走过时,一滴雨打在她头上。她伸出手接起雨滴,然后顺着她的指尖流下去。
王婶站在热气腾腾的包子铺里,面容在蒸气中显得有些模糊。
“吃什么呢,姑娘?”
“要一个鲜肉包一杯豆浆。”虞潋点完后又给江依白介绍道,“王婶这里最好吃的就是鲜肉包和酱肉包了,吃过的都说好。”
听见虞潋的话,王婶抬起头看了一眼虞潋:“一听姑娘这话就是常来吃的。”
檐下还在滴着昨晚的雨,潺潺地将虞潋那轻轻的一个“嗯”混淆在了漫淡的氤氲中。
江依白听虞潋的要了个鲜肉包,王婶动作很迅速地把包子拣了出来装在袋子里分别递给她们。
虞潋刚想付钱,旁边就走出一个人把手机递给王婶看了看。王婶笑着对虞潋说道:“留青帮你们付了。”
虞潋撇了撇嘴说:“我自己可以付。”
留青看她嘴唇开开合合很有意思,但他还是点了点自己的耳朵,他没有戴助听器听不见她说的话。
他习惯在早上出门走一圈,然后来这里吃个包子。通常情况下,这个时候他是不会戴助听器的,他喜欢死寂的沉默。虽然有一些声音还是会进入他的耳朵,不过经过重重削弱,已经约等于无了。
虞潋站到门口时,他就已经认出她了,忍到现在他终于忍不住要出现在她的面前。虞潋。留青仅仅只是轻轻想起她的名字,就已经被侵入。
虞潋看了一眼留青,没再说话,只是打开微信将钱转给了他。
一辆摩托车飚到他们的身边,一个漂亮的漂移就停在了王婶的店前。车上的高中生支起腿撑着摩托,朝王婶喊道:“婶婶,要两个酱肉包,一杯豆浆,打包。”
王婶应道:“好嘞,你拿好。”
虞潋紧紧地抓住手上的伞,步履匆匆地拉着江依白走了。
江依白撞了撞虞潋:“刚才那个帅哥你认识啊?”
虞潋咬了咬唇说:“他算是我哥。”
“我看你们的样子可不像兄妹,反而像是分手后还念念不忘的男女朋友。”江依白笑着打趣道。
“我跟他有些误会。”虞潋艰涩地说,“所以我才不想来这里,不想见到他。”
江依白不解地问:“嗐,兄妹之间说开就好了。不至于弄这么僵吧?”
“大概是说不明白的。”虞潋回头望了一眼留青,见他还停在原地看着她的方向,步伐又快了一点。
“你走慢点啊。”
江依白一边啃着包子一边追着虞潋:“你腿本来就比我的长了,还走这么快。老实交代,你是不是不想跟我一起走!”
“没有没有。”虞潋投降似的放缓了步子,偷偷指着身后的人说,“我只是不想跟他呆在一起。”
江依白看了她一眼:“这可不像你的性格。我们小鱼不是一向都勇往直前绝不后退的吗?”
想了想江依白又说:“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一般这种情况下,谁先落荒而逃,谁就注定输人一等了。”
虞潋什么都能接受,就是不能接受输给留青。于是她挺直了背,拿出自己最好的精神状态慢慢走起来。
江依白落后几步观察了一会她的背影,又追上去高兴地说:“没错没错,就这样。就要有这种管他是谁,不过就是一个小渣渣,休想挡住你的路的气势来。”
等转过弯走出留青的视线范围后,虞潋拧紧的发条一下松了下来。
江依白很奇怪的看着她,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开口劝道:“毕竟是你哥,我觉得你们还是谈谈比较好。毕竟还有血缘关系摆在那里呢。”
虞潋对她笑了笑:“虽然我叫他哥,但我跟他可没有血缘关系。”
“!”江依白震惊地看着她,“这是什么情况?”
虞潋想了想慢慢开口说道:“因为一些父辈的原因,他的户口上在我家。我十五岁那年,我爸犯了事进了监狱,户口本上的人除了他和我都死绝了。警察就找了他来带我走。直到我上大学之前,我都和他生活在一起。”
江依白问:“那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虞潋沉默下来,她该怎么说呢,说她不满足于只做他的妹妹吗?还是说她不想看到他身边出现其他的女人?
这些话她都说不出口,她只好沉默。
江依白见她这样,懊恼地摸了摸头:“算了,我不该问的。”
虞潋笑了笑:“没事,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江依白看虞潋笑起来也放松了下来,她挽着虞潋的胳膊往她的肩膀上靠过去:“你不想说就不说。不过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你一定要跟我说,不要自己一个人憋在心里。”
“你放心。”虞潋歪着头任由她靠,“有事我肯定第一个告诉你。”
“说好了啊,你可不许忘记。”
“我牢记于心,绝对不忘。”
两个人在楼梯口分开,各自去各自的教室里。虞潋径直走到高一七班去。
高一七班在教学楼二楼一个拐角处。虞潋走到角落时,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留青没领红包,反而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哥有钱,不用你给。”
虞潋简直被他颠倒黑白能力给气笑了,明明只是把早饭钱还给他而已,说得好像她上赶着要给她钱似的。
虞潋怒气冲冲地回复:“爱要不要。”
她收起手机,调整好表情才走进教室。学生们已经开始早读了。不知道是哪个领导的要求,学生要站着早读。
以前虞潋读书的时候最讨厌的就是早读了,一定要站着读书,前后都没有能靠的东西。往往过个七八分钟,她就会觉得恶心想吐。但就算这样,还是只能坚持站着读。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这样。
虞潋靠在教室后面的矮柜上默默地想,最好别让她知道是哪个神经病领导要求的。
她手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虞潋打开看是留青发来的消息。
[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我想和你聊聊,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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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家的评论,营养液还有雷,希望大家天天开心,一切顺利[撒花][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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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chapter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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