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同行

“怕鬼?”无双在一旁笑出声来,“郭凡,你怕鬼?”

郭凡往阿左方向推搡两下,觉得颇没面子:“阿左胡说呢。”

席间有人参与到他们的谈话间来。

“许是真有鬼呢,我爹当日执勤,说醉梦楼外凉飕飕的,还有女鬼出没。”

无双问:“死的不是个男的么。”

“呃……也是。”

“不是死的人变成鬼啦。”郭凡忍不住解释,“是杀人的是女鬼……”

无双笑得拍桌:“郭凡,你脑子不好使是吧!”

阿左抿一口茶:“说是女鬼杀的人也不差,现场留下来个没死的店小二,目睹了行凶现场。”

“既然如此,叫她直接指认不就行了么?入耀京的传信应当管得紧,你那边查起来若不方便,我支人带你去查就是。”

无双口里的传信是入城的凭证,如今新朝有不少流民,为避□□民入城,耀京的传信管得很紧,只要不是像言辛这样出入自由的“关系户”,耀京内的人一定会有记载。

“倒是没那么容易。”阿左摇摇头,“那店小二自那以后就有些疯癫了,只是偶尔能稍微清醒点说两句话,清醒了也没那么清醒,嘴里只是念叨些奇怪的话。”

郭凡起了兴致,接着壤道:“可别说我脑子不好使,你要是看了那茶摊子的惨状,也会和我一样觉得,那不是人能做到的。”

无双冷哼一声:“有那么离谱么。”

想到这里,郭凡后背就发凉。

是啊,大夏天的,跟下了场小雪一样冷。

他接到消息赶往茶摊,老远就看见乌红乌红一大片。

和这耀京城,极其不和谐的颜色。

店小二躲在一张巨大的飞溅有血色的蓝布下,一开始别人甚至没发现茶摊里还有个活着的人。

说书先生半具尸体躺在蓝布上,腰部被撕扯开来,却没完全撕裂成两半,相连的身体一片血肉模糊,像是被野兽撕咬而成。

除此之外,他那裸露出的皮肤像是被烧灼过一半发焦。

但这茶摊里再也找不到一点儿火苗存在过的痕迹。

郭凡简单地描述了一下当日他瞧见的情形,屋内逐渐安静下来,连篌声也不知道何时断了。

鸦恹听到前头还没什么反应,听到郭凡说尸体身上有灼痕的时候倒是有些在意地往言辛身边靠,全然忘了刚才自己还在介意言辛有些奇怪的神情。

“能去看看么?”鸦恹问,“既然算是件奇案,尸体应该还没下葬吧。”

言辛微微侧头:“感兴趣?”

“也不是感兴趣……我总觉得这事儿和鸱枭有关。”

“怎么说?”

“这里不方便说。”

言辛点点头:“好,我们回家,我顺便差人去问问尸体的去向。”

他俩前脚离屋,后脚屋内就传来抱怨声。

“阿左,你瞧见人就瞧见了,干嘛把他带上来,晦气。”郭凡扯着衣服领口散热气,“总感觉我身上出了一层汗,这人出来就慎得慌。”

阿左也只是笑笑:“你这话倒是在言辛面前说啊。”

郭凡闭着眼皮悄咪翻个白眼:“我倒是敢。”

“言辛此前一直在找谭家人,我想着要他来见见也好。”

阿左和他明面上关系不算差,再加上,不怕野兽出手,就怕野兽在暗夜里伺机,弄得人心惶惶。

无双一只腿踩在榻上,挥挥手,屏风后的篌声复又响起。

她脸上是带着笑的,只是这笑意根本不像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虽有来客惊扰,不过这宴席也算是续上了,从今以后在这耀京,在座的各位行事只管报上我的名字,你我在此就当结义——

我燕无双,以茶代酒,先敬各位一杯。”

阿左在她对席见她一副老道的神情,叹口气,一直等到周围人涌上去和她寒暄完了,宴席散去,才最后一个上去。

她为燕无双取来门后挂着的外袍,走到她身后为她系好。

她刚一系好,就听见燕无双放低的带着些戾气的声音。

“出了耀京找不着人,回来了要是再看不住,你也不必留在我身边了。”

阿左没把她这话当回事,她这幅样子她看惯了,根本唬不住她:“言辛身边那个?”

燕无双咬下唇,眉头微蹙:“我能觉出她不似凡人,或许是来助他的,你仔细查着……对了,苏昭那边有消息了么?”

“没有呢,刚进西北那地界就没信了,言辛回来也没见她跟着一起回来。”

阿左沉默片刻,还是提醒道:“从前的聚会就算了,此次席中众人参差不齐,乌鸦尚且爱惜自己的羽翼。”

燕无双的手指轻敲在案几上:“阿左回耀京不久,当明白一个道理,官宦世家,冲锋陷阵的那个孩子可不一定是家里最受宠的那个。”

“比如郭凡?”

郭凡在廷尉处领个闲职,虽不比家里其他兄弟姐妹风头盛,但任职后的每一件事都是他爹亲自打点好的,在耀京也算半个横着走的,好在他为人并不张扬,并未仗势欺压过百姓。

茶摊出事那一日,若不是他刚好在附近,这案子血腥,是断然递不到他手上的。

燕无双点点头:“还比如那个谭让,他爹早几年死在了西北,他叔谭会便把他当个亲儿子一般宠着,在西北,谭家很能说上话。对了,言辛大抵是来找他问讯谭会的情况,但你择个时间还是去问问,言辛都和他说了些什么。”

阿左拍拍手:“成。”

--

又是一夜过去。

左南椒回到府中本是想休息,没想到刚一躺床上,宫里就来了信,今上不日要为言相行丧礼,要她明日入宫禀明目前案件的进展。

左南椒坐起身来,从床头揽过凉茶咕咚进嘴里,又愤愤把外衫套好。

要怎么对今上交代呢?

照这些下人的证言,最有嫌疑的不过就是言相的儿子言辛。

言府的守卫不能说森严,但肯定也谈不上松散,刺客要是能随意从言府进出就不能算是一国丞相的府邸了。

言辛呢,说当晚杀他娘的是个奇妙的女人。

雪一样的女人。

左南椒不得不把他说的话当回事,言相死的那个夜晚,她在醉梦楼里醉醺醺的,的确看见过那么一个女娘。

她回想片刻,只是觉得头痛。

惊马下的……雪一样的一张脸。

但无论如何,她都回忆不起来那张脸具体是怎么一个样子,说到底那也只是醉梦间的惶然一瞥。

言祝要是她儿子杀的,左南椒也并不意外。

不过要是其他人杀的,那多半是哪家行踪诡秘的刺客,来去无踪,言府无人发现其身影。

言祝树敌众多,要杀她的人估计能填满整个耀京城。

不过言辛说很快就能找到她的时候,那语气似乎十分笃定。

倘若他没在凶手这事上撒谎,左南椒不觉得他在胡言乱语。

思来想去,左南椒还是打算先去一趟醉梦楼下,看看当夜有没有其他人瞧见那个女娘。

毕竟惊马一事还挺惹人注目的,或许有其他人瞧见她的去向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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