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怎么是他！
双手紧握成拳，长眉下压，凛凛眼刀毕露锋芒。看辛夷这副样子，他当真是气得不轻。
“滚，”
辛夷克制着，雷霆之怒隐而不发，只低声喝道：“赶紧滚！”
燃着一腔八卦之魂，原本就紧张兮兮，这下更被梁杉的护花使者给逮了个现行。一时间，谢小婉主意全无。
……低了低头，又低了低，半个下巴埋入领子里。她现在只想尽量低调地成为一个壁花少女。
要是辛夷已经被气得头昏眼花，忽略了她的存在才好。
于是乎，就着那恶声恶气的“赶紧滚”三个字，谢小婉混在几名土匪中间，与他们一齐作鸟兽散。
“你给我滚回来！”
两步没迈出去，却被辛夷一把揪了脖领子给拎回来，他怒目切齿，深恶痛绝道：“跑，还想跑！你这女人，当真是活腻歪了！”
“不是你让我们滚的嘛……”谢小婉小声哔哔。
“嗯？！”
“没，没有。”
眼看辛夷神色，仿佛他下一步就要张口吃人。又想起昨天那幕心理阴影，谢小婉当即认怂。
她再说出话来，嗓音绵绵细软：“三爷，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不敢了。”
“呵，”三爷见她服软儿，反倒更加强硬：“鬼才信你。”
“当家的护着你，对你有求必应。谢小婉，你就这么报偿他？”辛夷说着，手上发力，钳制谢小婉动弹不得。
“是啊是啊，”谢小婉顺势道：“我这么没良心，今天的事可不能让当家的知道，否则他该多么难过，是不是呀？”
比起辛夷，她更怕梁山知道今天这事。
怕他误解，怕日后再抱不上这条大腿。
或许，他也真会因此有那么一丢丢的难过吗？假如他会的话，她也不想叫他难过呢……
“当家的，因为这点儿破事难过，”辛夷哂笑，“你要不要把他想得再脆弱一些？”
这话说罢，他居高临下，冷眼睨着谢小婉。
“还有，你以为你自己是谁？”
……
啊，也对。
她以为自己是谁？
说好的，普普通通一个小厨娘而已，何苦去关心这些？终有一天，她是要离开这里的。
离开土匪窝，去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
想着，谢小婉举头凝睇辛夷，目不斜视。
她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后者被盯得不甚舒坦，因之没好气道：“……看我做什么！”
微微一笑，这次谢小婉难得不与辛夷顶撞，“三爷，你说得对。”
“？”
恰到好处的浅笑，温婉可人的语气，谢小婉难得温顺。见她亭亭立在这处，再乖巧也不过如此了。
没得却叫辛夷脊背一寒，二丈和尚摸不找头脑。
“我告诉你……再有此事，绝不轻饶！”二人相视而立，两两对看半晌，终于却是辛夷先撒的手。
他只咬牙，三言两语地警告了谢小婉几句，随后拂袖便走。
上次小翠帮青骓接生，辛夷算是欠了她一个人情，最近几天对婉翠二人的态度自然改观不少。
除了不许谢小婉觊觎马奶以外，今天还是头一次对她那么凶。
梁杉他，他的腿，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嗨呀，怎么又想这些，不长记性啊我！”
梁杉，梁杉的腿，梁杉的农女。
诸如这些，看来都是不容触及的秘密，是老虎的屁股。既然摸不得，那就不摸了吧。
专心抱好大腿，寿命比较长久。
回到厨房，谢小婉用鸭蛋跟面粉调了些挂糊。
连续三天，梁杉将她视为空气，看都不看一眼。
谢小婉不知道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但她可以肯定的是——大腿他不开心。
话又说回来，尽管大腿他不开心，对待自己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宽容，要什么给什么，从无一个不字。
所以，是要她哄他开心吗？
——没问题！
几块奶皮不可多得，干吃未免不够来劲。既然梁杉喜欢甜的，那就做一道拔丝奶皮，让他甜到心里。
……
菱形块状的奶皮裹满挂糊，热油里炸过一遭就捞出来。控油之后放置边上，开始准备糖稀。
炒锅热油，化开几块儿冰糖。看着它们颜色由浅到深，渐渐地成了金黄，愈发粘稠不再起泡。
趁糖未焦，迅速将炸好的奶皮下进去。
翻炒均匀，三下五除二，便可以出锅了。
此时糖正热着，拔出丝来既粘且软。过一阵子放凉些，糖丝更有韧性，层层裹在酥脆的炸物上，宛如晶亮透明的冰凌。
火候正好，这糖熬得焦甜，却不发苦。
一口咬下去，先是甜丝丝的冰糖，再是油香酥脆的面皮，最后一股子奶香浓郁——别提有多满足了。
给小翠分出两块搁着，倒了半碗凉白开。
谢小婉马不停蹄地挎起食盒，这就往炊饭院外走去。
“二爷二爷，这儿呢这儿呢！”
往梁杉院子的路上碰到郭大壮，谢小婉兴高采烈地招呼他：“我正找你！喏，做了新的零嘴儿，你来品尝品尝。”
一上来便如此热情，搞得郭大壮不明就里。
“你这是……？”乳白色小小的一碟，被谢小婉递到面前来。这糕点从未见过，他难免迟疑。
“哦！这个呀，”
谢小婉举起了挂在胳膊上的食盒子，笑得春花一般灿烂：“当然是想请你帮个小忙啦。”
闻言，郭大壮后退两步——他问的明明不是这个！
“来嘛，你就帮我把这个送给大当家的，说……”示意他附耳上来，谢小婉压低声音，啰啰嗦嗦地嘱咐一番。
“记下了吗，二爷？”
“嗯……记下了。”二爷不情不愿。
“关键词，婉娘，不可多得，别人都没有这个待遇，”谢小婉笑着拍了拍郭大壮的肩膀，放心地将食盒交给他，“你办事儿，我放心！”
……
片刻后，梁杉屋内的灯光仍是昏暗。
“婉娘说，这食盒里的东西千年难遇，不可多得……别人，别人都没有这等优待！”
郭大壮将食盒端端正正撂在桌上，像在完成任务一样复述着谢小婉交代的话。
其实，他不害怕。
就是，有点羞耻。
也不知道婉娘她究竟是如何做到说出这种话来，紧接着还能面不改色地再聊别的。
梁杉看了郭大壮一眼，又看食盒。
许久，才听他缓缓道：“……她还跟你说些什么？”
“啊？”
——我跟大当家的都不认识，说些客气话，讨他开心而已嘛。论起亲疏远近来，还是我们俩更上一层呀！
——一定要提我的名字啊，婉娘。就说是做饭的婉娘久仰寨主大人英名，特此敬献。
尚未知道他寨主身份时，她曾这样对他说过。
如今，她拜托了别人同样的事。也是一模一样的说辞罢？
“没事。”
略微偏过头去，梁杉不看郭大壮，也没看那食盒。
……赌气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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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拔丝奶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