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不觉得,容月对冷澹的态度不寻常。”秦先重新坐回座位上,对着聂千万道。
“有什么不寻常,要不是越连城那个王八蛋,容月不就是冷澹的小叔子吗?”聂千万将一块冰放进嘴里咬碎。
秦先扶额,别指望和土匪头子谈论这些男儿家的心思。
半个时辰之后,秦先摸着自己滚圆的小肚子,食饱餍足,“妻主,我们接下来去哪儿?”该消消食了。
“管市街。”
这一路上秦先与聂千万徒步走着,俨然是一对恩爱的妻夫。
管市街是金城闻名的小吃街,因整条街的形状酷似一条长长的管道而得名,从南头到北头,两边街上都是琳琅满目的小吃摊位,隔着远远地,就能闻见飘香。
秦先慢慢走着,街上的人不是很多,但是就算是这样,他还是差点被斜刺里冲出来的一个人差点撞上。
聂千万将人护在怀里,她还未张口,却被撞人的抢了先。
“公子!真的是你,公子,你还活着,太好了呜呜呜呜呜——小鼓好想你啊”撞人的那个一身小侍的打扮,上来就要抱住秦先小腿哭诉。
秦先皱眉,“你是谁?”
小鼓愣住。
聂千万将人挡着,小鼓进不得前,只见他双膝跪地,怦然一声,又蹭蹭蹭地挪过来泪眼汪汪道,“公子不认识小鼓了吗?小鼓是您的贴身小侍啊。”
秦先还未发言,聂千万的脸色已经黑的快滴出墨汁来,今天怎么一个个的往她心肝儿身上蹭?去她娘的贴身小侍,相国府出来的能有好东西吗?当然除了她的心肝儿。
“滚。”
小鼓闻言,这才抬起头看了看秦先身边的女子,生的一副好样貌,但是还是难掩一身的杀意和戾气,而且这女子只是看了他一眼,说了一个“滚”字,小鼓就觉得两条腿不停地打颤。小鼓转头再看秦先,一束青丝高高挽起,上面只用一根束带绑了,额前干净利落,虽然只是绑起,小鼓的心里却已经是惊涛骇浪。
在定国,未婚男子的头发皆是披下来的,像秦先这样类似女子的发髻,一般男子是不会梳的。而且一旦束发,便意味着已为人夫。
“我……我,公子——”小鼓还是嘤呜嘤呜地哭起来。难道公子真的嫁人了?旁边这位凶凶的女人?
秦先安抚了一下自家妻主,“妻主认识他吗?”
“不认识。”聂千万抱着秦先转身转的干脆利落。
周围人都投来好奇地目光,秦先颇为无奈地看着小鼓道,“你应当是认错人了。”
“公子,小鼓绝对不会认错人的!您是相国府的大公子啊,您失踪了快半年了,小鼓真的想不到还能活着见到您。”小鼓又要来扯秦先的衣角。
秦先也冷了脸,“你认错人了,恕不奉陪。”
小鼓愣住,脸上全是不敢置信的神情,大公子温文尔雅,从未如此疾言厉色过。
趁着这个空档,尤其是在聂千万的耐性耗尽之前,秦先拉着她走开了,半路杀出个小鼓,是他二人都始料未及的,秦先倒是淡然,他心底仿佛对相国府有着天然的抵触,一听要回去,拒绝的话就像非条件反射一样的脱口而出。
他原本是想循着话本子那条线摸一下,看看有没有回去的可能,但是在见到周沫之后,他就将这个念头打消了。
但是聂千万的气压仿佛更低一些,秦先觉得她箍着他腰侧的手紧了又紧,仿佛在下什么重要的决心。
残阳鎏金。
管市街逛不成了,秦先和聂千万决定打道回府,途径一个幽深的窄胡同,胡同里边堆着干燥的秸秆和一排排木条,聂千万顿了一下,随即拉着秦先走了进去,二人的身影正好被秸秆堆挡住。
聂千万将人拉到这偏僻地方来,秦先都快想着她是要和他野/战了,聂千万双手扶住他的肩头,眼神中却是难得的慎重,“心肝儿。”
“嗯?”
“其实——”聂千万似是有些艰难地开口,“就那什么,你的身世……”
秦先笑出声,一向爽快的聂大寨主竟然变得吞吞吐吐起来,他反握住她的手,“我是你的夫郎。”
“现在是,以后也是。”
聂千万:嗯?咦?
不过随即而来的确是狂喜,一直绷着的弦终于松了下来,她将秦先狠狠地揉进怀里,长久的静默伫立,聂千万只觉得,这辈子,算是值了。
秦先咳了一声,微微有些脸红,夫郎这两个字对他来说真的有点羞耻,但是好像不是那么难以说出口?
秦先虽然记不清前尘往事,但是,他只相信自己的感觉和判断,对于秦先来说,与一个女人做到如此地步,已经是生平第一次。
喜欢,秦先双眸盯着聂千万的,既然他一来便占了人家的身子,定是会负责到底的,所以只要他还身在此间,身边便只会有聂千万这一个女人。
聂千万捧着秦先的脸蛋亲了又亲,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喜气。
二人十指相扣,缓缓而归。
.
金城的中心地带是巍峨连绵的皇城,从皇城延伸出来的四条宽阔大道各有其名,分别以苍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星宿命名。
从苍龙大道上绵延出高高耸峙的亭台院落,除却皇城之外最为富丽的一座府邸,门前两个威武无比的玄色大石狮子彰显着主人的身份尊贵。黑漆刷就的牌匾上是三个凤飞龙舞的鎏金大字——相国府。
一个布衣小侍从大门前急急地走过,却是过门而不入,反倒是绕到了相国府一个不起眼的小门,飞快地进门之后,又立马关上了门。
小侍穿过曲折的回廊,一直到了一处院子前边才停下来,门口早已经有人候着,见他来了,唤一声,“小鼓,怎么现在才来?叫公子好等。”
“小琶哥。”
小琶将小鼓拉倒院子里,小鼓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这才开口道,“我见到大公子了,等了好久才有机会上去,这才来晚了。”
“好了,有什么话跟公子说,快进去吧,我在外边守着。”
“诶。”
小鼓敲门进去,相国府秦三公子秦笙正在书桌上描一幅新作的画。
“公子。”小鼓上前行礼。“大公子他,的确还活着,但是好像不记得自己的身份了,不仅如此,他还已经嫁人了。”
秦笙执笔的手一顿,一瓣富贵雍容的牡丹坏了颜色。
“是谁?”
“小的不清楚,模样倒是出挑,不过看上去凶神恶煞的,一看就不是善茬儿。”
小鼓心里也在打鼓,不知道三公子想干什么。
“他竟然嫁人了。”秦笙看向窗外,喃喃自语,似是有些不敢置信。画笔上娇娆的粉色已经转浓,逐渐干涸,秦笙终于收回目光。
“收拾一下,我去见母亲。”秦笙将画笔搁在笔山上,那一副牡丹图不再去管。
“是。”小鼓连忙上去将画卷画笔收了,心情忐忑,不敢抬头。
三公子秦笙,院里的下人没有不畏惧的。
三公子去秦相国的书房,只带了小琶一个,小鼓有些出神地站在三公子的院前,不知在想些什么。
秦相国今日休沐,却是一整天都泡在书房,秦笙推门进去,一个高大女人背对着他,手中拿着一卷古书默读,正是如今朝堂上圣眷正浓的秦晖秦相国。
“母亲。”秦笙行礼。
那背影依旧伫立,看不出半点要秦笙起身的意思。
秦笙咬了一下下唇,接着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在相国府人人惧怕的三公子,在秦相国面前,却像是一只怂乖的猫儿。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秦相国才将手中的古书放置在书架上,慢慢转身。
秦先的模样,是有几分肖似他这位母亲,细长的眼睛,斜挑的眼尾,只不过这位相国大人脸上常年带着阴郁。
“你来做什么?”秦晖并不看秦笙一眼,倒背双手转到书桌前。
秦笙这才动了动酸麻的腿脚,上去为秦晖研墨。
“母亲,今日我的小侍小鼓,在管市街带来一个消息,是有关于大哥的。”
秦晖一双眼睛射过来,秦笙无端端地觉得背后一凉,勉强笑道,“想不到隔了如此之久,竟能听见这等的好消息。”
秦晖手中的狼毫笔饱蘸了墨汁,在熟宣上行云流水,声音却听不出悲喜,“是吗。”
“但是,大哥好像不愿意回相国府。还呵斥了小鼓。”秦笙摸不透秦晖的注意,只能慢慢试探。“大哥他,已经与人成亲了。”
墨迹停滞,秦晖有些惋惜,“好好地一幅字,却是不能要了。”说罢将那张熟宣纸随意一团,扔到了书桌旁的纸篓之中。
“那我便再为母亲拿一张新的。”秦笙将一张新的宣纸用镇纸压好,“这一张,岂不是比上一张更好。”
宣纸中带着点点金色,对着残照一看,更是熠熠生辉。
秦晖看着那张纸,笑一声,“却也是个办法。”秦晖这才终于抬头看了一眼自己这第三子,他面上虽挂着得体的笑,却还是将那一丝慌窘藏得不严实。
秦晖拿起那张宣纸,观摩半晌,才出声道,“准备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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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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