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夏日的夜晚凉风习习,不知道藏在哪儿的小蛐蛐儿奋力地摩擦着翅膀突然跳出来落在容月的衣袖上,一抬手,却有些疼。

“别动。”冷澹的声音传过来,容月睁开眼睛,看见自己裸在外边儿的一截小臂正被冷澹拿在手里,一时间有些羞窘,就要缩手挣脱,这一动,却是火辣辣地疼。

冷澹却又将手抓紧了些,语气有些不耐地重复了一句,“别动。”

容月这才看见自己小臂上被灯油烫起的一片红。

地窖里的火把被冷澹点上插在了旁边,跳动的火焰在她的脸上变幻莫定,小臂上一阵清凉,不知什么布料包着的碎冰在小臂上裹了一圈儿,疼痛瞬间减轻了不少。

“你下来干什么?”冷澹问道。

“我……我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容月轻轻咬了一下下唇,声若蚊蝇。

冷澹动作一顿,“拿着。”

“哦。”容月靠着身后的墙壁站起身,自己拿着冰敷着,看着冷澹重新转过头去,望着冰上的那几坛酒。

酒坛是瓷白和竹青的颜色,上边封口上落了一层灰。

冷澹拿起一坛瓷白的酒,吹了吹上面的浮灰,坛身后的红色条封上隐约可以看出几个字——醉流霞。

“就只拿这一坛吗?”容月看着冷澹手中只拿了一坛,想起上面几个人到都是能喝的。

“够了。”冷澹抬步走上台阶,回头看了容月一眼,“能走吗?”

“能。”

冷澹将火折子点燃,又将火把熄灭放回原处,径自走在前面。

冰窖里一下子失去了光,竹青色的酒坛后边“千日醉竹”四个簪花小楷在光亮中一闪,瞬间变得漆黑一片。

容月虽然只是伤了小臂,但是两只手都不能用,在狭窄的阶梯上难免有些摇晃,他看着前方人稳健的步履,咬咬牙贴着墙壁慢慢走着,倒也看见了外头的月光。

落在地上的提灯已经熄灭,外边儿的琉璃罩子已经碎了,好在月色晴朗,还能看清地上的青石小路。

回到花厅之后,冷澹倒是先从井里打了一桶冰凉的井水,“泡着。”

“嗯?”容月指指自己的鼻尖,“我?”

冷澹点头。

容月这才明白,这是让他将小臂泡进去,他将小臂伸进井水里的时候不禁在想,这人如此寡言,对哥哥也是如此吗?

聂千万喊道,“冷澹你的酒呢?”

冷澹将醉流霞往桌上一搁,聂千万的双眼顿时放光,“行啊你,想不到这小小的听竹别院,还有这等好酒。”

冷澹看了聂千万一眼,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来,喝!”聂千万将李三思拽起来,李三思酒嗝儿一个接一个,“不行,我不能喝了。”说完头便咚的一声磕在桌子上,再也起不来。

“小八!还有那个谁,姓周的!”

小八自己数着手指头傻乐,“一千两,两千两,哈哈哈哈哈哈哈一万两我发财了!”

周沫摇摇晃晃地走出去,出去之后便开始狂吐。

聂千万嫌弃道,“啧啧啧,都不能打。心肝儿,看你妻主我,千杯不醉!”

说完一杯醉流霞下肚,咣当倒在了地上。

秦先惊讶,上去拍拍她的脸蛋,“妻主?妻主?”

聂千万脸色酡红,像是醉的不省人事。

醉流霞,酒好喝,但是后劲儿大,来的还快。

拍了半天,聂大寨主嘴里哼哼唧唧,“心肝儿亲亲。”

秦先:……

冷澹的声音传过来,“好了。”但却不是对着秦先说的,容月的手臂从井水中伸出来擦干,冷澹又拿出一个白色的瓷瓶,里边儿是淡黄色的药膏。

冷澹将药膏递过去,“一天早晚各一次。”

容月小心地接过,浅浅地“嗯”了一声。

秦先挑眉,看着一屋子横七竖八的醉人,有些头痛地摁了摁额角,“冷大夫,还烦请你帮个忙了。”

李三思带来的护卫倒是滴酒未沾,叫她来上桌,也只是板正地回一句,“主仆有别,属下不敢僭越。”

那护卫将李三思抗在肩上,如同抗一只麻袋一般,单手行礼,“请问此处可有厢房?”

容月答道,“有得,去南边那间屋子便是。”

侍卫又看了一眼同样醉倒在地上的李绒绒,终究是没有一块儿扛着,而是对着秦先拱手道,“烦请秦公子照顾一下我家公子,女男有别,属下不敢僭越。”说完便几个跳跃,向着南边那个房间过去。

秦先还没来得及点头,就看不见人了,真是的,一个个的,都仗着自己会轻功。

李绒绒喝的不是很多,但是他酒量浅,现在也是软软地,没什么力气,周沫正好吐完了回来清醒了不少,秦先便叫了她帮忙将李绒绒扶回了东边的房间。

冷澹将小八扔回了自己的屋子,撸起袖子准备收拾残局,别院里没有小侍,能干活儿的几个人都醉的不成样子,冷澹冷着一张脸,开始刷碗。

容月刚想过来帮忙,就被冷澹一个眼神吓了回去,“别动。”

秦先摇摇头,也开始收拾,没等秦先将一个盘子拿起来,地上的聂千万突然大吼一声,一把将秦先抱起来,风一般地冲出了花厅,紧接着三两下跳上了房顶,人还在怀中抱着,“心肝儿!给你一个惊喜!飞飞飞!”

秦先忍住敲她的冲动,惊喜?是惊吓惊悚还差不多。

“哦,屁|股凉。”聂千万说着,将自己的外袍脱下垫在下边,才让秦先坐下,她的手在秦先身后托着,又揉了揉,“不要凉到心肝儿的屁屁了。”

秦先挑眉,醉了还不忘吃豆腐。

“星星真好看,老子喜欢。”

秦先:得,开始说胡话了,千杯不醉,打脸总是来的飞快。

“心肝儿更好看,老子更喜欢 。”聂千万痴痴地笑,抱住秦先就开始亲。

聂千万一身的酒气,秦先推开她,“妻主,你喝醉了。”

“醉?我聂千万就不知道什么叫醉!”聂大寨主站起身,晃晃悠悠的,秦先赶紧将她拉下。

“我娘说,人死了会变成星星。”聂千万看着星空,突然道。

“原来每个人的娘都会这么说啊。”秦先笑,或许是星星一抬头便能看见,在追思故人之时,难免会想到,他们会不会从来都没有离去,一直在你身边看着你,就像星星一样。

“心肝儿你说,我娘是哪一颗星星?”聂千万双眼迷离,“肯定是最大最亮的那一颗。”

聂千万从未和秦先说起过她的过去,她不说,他便不问,二人之间一直有着这样的默契,然而今天,聂千万却突然说起了她的娘亲。

变成星星,去世了?秦先摸摸聂千万的头,他安慰人一向语塞,此时也只是学着聂千万那样,“妻主,你还有我。”

聂千万将头枕在秦先的腿上,“嗯,还是心肝儿最好,不会离开我。”

一滴雨水落下来,水滴的形状里光怪陆离,仿佛是不一样的世界。

容月将淡黄色的膏体慢慢地在皮肤上涂抹均匀,冷澹的碗刷的如此干净迅速,是他没有想到的,哥哥未曾说过。

今日容府回不去了,不知母亲是否会大发雷霆,容月一笑,就算是震怒又怎的,他反倒有些期待了,又或许母亲根本不知道他一夜未归,根本就是庸人自扰。

冷澹的动作非常快,周沫将李绒绒送回去之后便回来神不在焉地一直帮衬,总算是将一室狼藉收拾妥当。

吵吵闹闹了一夜,唯有廊下的蟋蟀还在不停地振翅作响,容月从花厅中走出,却听见有人在叫他,是兄长的声音。

“容月,容月——”聂千万在秦先大腿上睡着了,秦先动弹不得,腿都有些麻了。

容月看看了看四周均无人影,走到院子中间往上一看,才看见秦先坐在房顶上喊他。

兄长依稀喊的是,给我搬个梯子……

可是听竹别院,好像没有梯子。容月有些发愁,身边一阵风声,冷澹已经站上了屋檐。

“你倒好,跑到屋顶来醒酒,还要带着夫郎。”冷澹冷哼一声,“本来没想这么快给你解酒的。”

冷澹伸出两只点了聂千万的几个穴道 ,“片刻便好。”说罢人便飞身下去,与容月一同走了。

秦先无语凝噎,若是片刻之后好不成,他岂不是要在屋顶上吹一夜的风……

“嗯?心肝儿?”聂千万醉眼朦胧,向四周一看,“吓,怎么在房顶上?”

“你说呢,妻主?”秦先看着她的眼睛,学着她的模样道,“飞飞飞——”

聂千万这才有点儿印象,好像是她飞上来的,还带着自家心肝儿,她一拍后脑勺,“那酒肯定是醉流霞,冷澹你妹的,算计老子!”

“妻主喝不得醉流霞?”

“嗨,别的酒就算是十坛你妻主我也不带眨眼的,若是醉流霞嘛……”聂千万嘿嘿一笑。

“若是醉流霞,怎样?”秦先好整以暇。

“沾上一点儿,睡上一天。不过后来遇上冷澹,她能解我的酒就是了。”聂千万抱住秦先跃下房顶,敲敲头道,“但是头会疼一天。”

“这别院竟然还会有醉流霞。”

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秦先推开窗,“这雨,怕是要下上一夜。”

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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