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明明已经是夏夜,拂面的风却燥热无比。

越连城的话掷地激起千层尘,远处那树上的响动却再也没有再出现,李三思悄悄地问聂千万,“你说,冷澹能不能忍住?”

聂千万以手支额,“你猜。”

前方越连城手中握着青花瓷的骨灰盅缓缓地踱步,近侧是秦晖悠然饮茶,双目昏昏的老太君表情木然,像是发生了天大的事,都与他无关。

越连城面上的笑意极为温和,一双眼睛中却冰冷的毫无温度,她将骨灰盅高高地扬起,随后又狠狠地砸到地上。

聂千万几乎可以预见那骨灰盅四散崩裂,白灰飞扬的场景,她握紧手中长|枪,蓄势待发。

骨灰盅却没有如同越连城预料的那般四分五裂,而是在即将落地的那一刹那被一只修长的手稳稳地接住,一道身影黑燕一般掠过,在座的宾客只道是眼前经过了一道残影,快的看不真切。

衣袍猎猎作响,声音自上而下传来,一道身影站在一块突兀耸立的假山石上,燥热的风喧嚣过她的耳畔,带起一缕发梢,那双眼睛冷漠地俯视着越连城,眸中是一片凝滞的杀机!

越连城觉得仿佛是被一双手紧紧地擭住了咽喉,一种溺水的濒死感将她从四方涌来,无孔不入。

“还不动手!”回过神来的越连城大声吼着。

周围的护卫纷纷拥上,将冷澹立足的那一处假山团团围住,若仔细看来,人数之多,远远超过越家府兵的数量。

冷澹将那个青花瓷的骨灰盅放进怀里,缓缓从身后抽出绿沉,短短几天时间,绿沉的表面便已经是光滑无比,深绿色的竹身上泛着柔和的色泽,一舞生风。

冷澹已然与护卫打成一片,但是她身法奇诡,那些个护卫轻易摸不到她的一片衣角,绿沉霍霍,在冷澹手中飞旋,似一道屏障那般,绿沉既为盾,又为矛,一路势如破竹向着越连城打去。

聂千万撸了袖子,手持长|枪上来就帮冷澹挑飞了两个护卫,李三思拦都拦不住。

顺势退到廊下的秦晖眯起眼睛看向园中又杀出来的那个人影,对着老太君道,“如今的年轻人是愈发地出息了。”

“相国大人说的是谁?是拿长棍的那个,还是拿长枪的那个?还是躲在背后放冷箭的那一个?”老太君苍老的声音响起,在混乱的打杀声音中尤为刺耳,“放冷箭的那个,老身是看不清。”

秦晖笑笑,“老太君不觉得,那枪法看起来有些熟悉?”

“哦?”老太君略微睁开浑浊的双眸,定睛看去,微微皱眉,“难道是……”

秦晖但笑不语,继续观察园中战局。

聂千万冷澹和蒙面的追虹很快聚到一起,三人中间组成一个小型的三角区域,且战且退,但是冷澹退后的方向,却是离着越连城越来越近。

“这几人看似散乱,但是却乱中有序,你看他们围住的中间位置,便是那个放冷箭的了。”秦晖笑道。

老太君一看,果然如此。

越连城堪堪躲过一枚射过来的袖镖,眼见着园中的护卫渐渐不敌,她握紧袖中拳头,“拿弓箭来!”

越连城立在原地岿然不动,手中的长弓拉成满月,箭矢中心对准的却是园中招式凌厉的冷澹,箭矢与冷澹的头颅重叠,蓄势待发。

“嗖”地一声,是弓箭离弦的声音,冷澹侧身多开,箭矢钉在了她身后的假山石上。

“竟然躲过了,那这一支呢?”越连城三箭齐发。

绿沉震动,三支长箭被震落在地,但是随之而来的确是铺天盖地的箭雨,密密麻麻的箭头向着他们几人的方向射来,避无可避。

“不好!”聂千万挥动长|枪阻挡箭雨,“快退!”

冷澹看了一眼长廊尽头的越连城,她的面容在连绵的箭雨幕后已经模糊不清,那面上一抹讽刺的笑意还不曾散去。

“既然来了,想走便没这么容易了!”越连城挥手下令,“就地诛杀贼人!”

聂千万心里上来一股子极邪的火气,她手中长|枪动如银蛇瞬间将身前的几个人挑下。

“冷澹!”

冷澹略一点头,那些个倒下的身体正好做了借力,聂千万与追虹掩护在冷澹的两侧,一路断箭无数。

越连城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人提着后脖颈在自家院子里生擒了,那些个护卫也没想到自家的家主被人想小鸡崽一样拎在手里,还不停地扑腾着双臂。

聂千万嗤之以鼻,万军之中取敌人项上人头见识过没有?大惊小怪。

冷澹一擒到越连城,就接连将她身上几个穴道封住,越连城支支吾吾,一句话都说不出。

席下护卫瞬间有些乱了手脚,“家,家主……”

老太君眯着眼睛,“怎么了这是?”

秦晖笑一声,“您的孙女被抓了,你这会儿倒是看不清又听不见了。”

“被抓了,那快点儿救回来呀,越家呀,就剩下这么一个独苗儿了。”老太君住着拐杖在地上一下又一下地敲着,“诶呀,快去呀……”

席下护卫这回倒是不敢再射箭了,本来有些主动的局势,瞬间变得被动的不能再被动了。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哨响,越家本来今日办晚宴就已经关了大门,但是现在那朱红色的大门轰然打开,两匹壮硕的马儿嘶鸣着跑进来,马蹄踏伤护卫无数。

聂千万大笑,“好紫霜,走!”

冷澹将越连城抛上另一匹马,绿沉对着照夜的马屁股就是一棍,照夜吃痛嘶鸣,飞快地向前跑去。

李三思在假山后边儿放完冷箭就将自己的衣裳脱了个干净,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蒙面巾将自己捂了个严实,趁着照夜飞驰出去的空档翻身上了马,越连城半截身子都快掉了下去,李三思往上一提,正好提到身后当挡箭牌。

越连城欲哭无泪。

门外暗卫皆隐在暗处,一看两匹马儿已经出来,自然是上前截住了后边的追兵,追虹一把长剑使得是眼花缭乱,刀光剑影应接不暇,追上来的护卫无一不被闪瞎了眼睛。

秦晖看着两匹良驹绝尘而去,面上竟然不怒也不恼,反而是站起身来轻轻理了理衣衫,她回头对着越家老太君道,“如今天色已晚,秦某也要告辞了,在越府叨扰一夜,实在羞愧。”

越家老太君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竟然扑通一声跪在秦晖的面前,“秦相国,我知道如今能救城儿的只有你了,你救救她,城儿使我们越家唯一的希望了呀。”

秦晖上前将老太君扶起,“您这又是何必,连城这个孩子吉人自有天相,她不会有事的,听说越小姐都能死而复生,那如今这点又算得了什么呢?”

越家老太君猛然抬头,讷讷不语,“城儿,城儿她……”

“老太君若是没有别的事,秦某这便告辞了。”秦晖松开手,向前走了一步,“老太君不必忧心,就算是连城这孩子真的出了什么事,咱们两家的婚事依然算数。”

越家老太君颓然倒地,满园的宾客已经作鸟兽四散奔逃,今日的事情,恐怕已经人尽皆知。

却是一步错,步步错,本来城儿想要他们见证越家依旧能在金城立足的资本,却没想到反而弄巧成拙,反倒让他们亲眼目睹了越家的陨落……

婚约仍然作数……秦相国,真是打的好算盘!

紫霜和照夜一路急奔,此时已近晚上子时,宵禁刚刚开始,但还未严查,此时最重要的便是连夜尽快出城。

李三思提前打点好了城门守卫,东门侧角的一下小门还留着,紫霜和照夜就从窄窄的小门那里一跃而过,将将出了城。

聂千万回眸身后,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不过现在不是耽搁的时候,她策马奔驰,顾不上再细想其他。

李三思将蒙面巾一摘,大口地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憋死我了,下次一定找个轻薄点儿的用。”

“冷澹和追虹呢?”

“在后面。”

冷澹轻功卓绝,几乎是与聂千万李三思同步,追虹稍微落后一些,但也很快就赶上了。

今夜的月色十分晴朗,树林里虽幽深黑暗,但是月光透过树叶枝丫洒下来的光影轻轻摇晃,细碎的光斑温柔地洒在一行人的衣衫上,紧张的心情竟然有了些许的放松。

但是聂千万看见眼前那一辆似曾相识的马车和马车上下来的人的时候,心中的暴怒却达到了顶点,一瞬间冲破了她的理智。

“你怎么在这!不是叫你回去的吗!”

聂千万从未如此疾言厉色,如此语气跟他说话也是第一次。

树枝间斑驳的月光在秦先身上流转,天上的星子仿佛为他披上一身寒衣,夜色与月色交融,他静静伫立在马车前不远的空地上,目光遥遥地看着聂千万归来的方向,独成一道景色 。

秦先一见到聂千万,细细的眉眼之中却是他自己都不曾知晓的潋滟灼灼,他想开口,却被聂千万抢了先,他先是怔了一怔,随后心里竟是酸酸涩涩的委屈,他张嘴唤了一声,“妻主。”

周沫瑟瑟发抖,你们好像忘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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