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宠若惊的粉丝是在陈青的注视下删除的照片,陈青看他清空“最近删除”的照片后,才礼貌道:“谢谢。”
关司墨站在比陈青高两阶的石阶上,低声道:“行了,快走。”
陈青被催促了一声,脸上却没有半点不愿意,他走过去,很自然的把剩下的口罩递给关司墨。
关司墨也不知道自己三十多岁的人哪来这么多的娇羞,脸颊又一次在众人的注视下烫了起来,他“哗啦”一声把抓住口罩外的塑料,态度恶劣道:“用不着,赶紧走。”
陈青一眨眼,“哦”了一声,继续走了。
鉴于粉丝的目光尾随,关司墨根本没法把陈青带回酒店,他是不在乎两个大男人在街上被拍,但要是细化成“一起走进酒店”,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很多个根本不存在的事就是这么被粉丝捕风捉影虚构出来的,关司墨不希望那其中的任何一件跟自己有关。
关司墨刚一走到街上就伸手拦了车,他嫌一起坐进后排太慢,就自己坐进了副驾驶,关司墨嘱咐司机:“师傅,你先往前边绕一段。”
司机听着,目光却瞟在关司墨身后,问:“你俩不是一起的啊?”
“嗯?”关司墨疑惑着,一偏头,就看见陈青正站在车下看他。
关司墨:“……”
陈青敲敲关司墨的车窗,之后顺利从半降下的车窗内看见一张黑脸,但他就当没看见,指了指后排,漠然道:“坐后面。”
操!
你有病吧?你是不是有病?老子就坐前面,你爱上不上,反正后边跟的是你的粉丝,大不了老子自己坐车溜了,看你还能……
“是不是一起的啊?”司机催着问,“不是我开了?”
“……稍等。”关司墨在心里把陈青骂了个遍,但还是垮着张脸从副驾驶下来了。
他砰的一声关上车门,之后往旁边挪了一步,把后排车门拉开,咬着牙说:“滚进去。”
陈青这才屈尊弯腰,迈着长腿跨进车里了。
关司墨让司机在前面绕了一圈,期间趁陈青不注意自己摸了个口罩带上了,关律师活到这么大岁数,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见不得人。
车停在酒店前,关司墨开了门就下车,把陈青甩在身后,好像这十块钱的车费能帮他泄什么愤似的。
陈青倒也没急,慢慢悠悠的等着司机找钱,之后才去追关司墨的脚步。
酒店的地下停车场内,陈青刚一追上关司墨就开始平着声线气人,陈青走到关司墨身边,问:“房费退了吗?”
“闭嘴。”关司墨搓了把脸,忍着火气问,“谁让你摘口罩的?”
陈青作势把刚拉下去的口罩往上扯了一点,说:“太闷了,你也摘了吧。”
用你管老子。
关司墨心里这么想,结果一坐进车里就把自己那只口罩摘了,但他不让陈青摘,上了车也不让,陈青就乖乖的戴着,闷声透过口罩说:“这边人太多。”
关司墨回酒店是为了取车,这会儿还没想好要去哪,于是就点开导航,问:“哪人少?”
陈青眼神一瞥,伸手在别人的导航上点了一下,他指尖很凉,也可能是冰吧,否则关司墨没理由刚被碰一下就缩回了手指。
陈青指着关司墨导航里的默认地址,说:“这儿。”
关司墨眉心一压,问:“哪?”
陈青就收回手指,低声道:“我家。”
……
关司墨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否则他无法解释自己此刻为什么会出现在浅水湾小区7号楼的电梯里。
明明再走十米就是8号楼。
而那里才是他家。
关司墨看着陈青按下的楼层,问:“这是巧合?”
陈青说:“不是。”
关司墨斜睨他一眼,问:“那是?”
“上次路过,觉得环境不错。”陈青说,“而且有熟人。”
关司墨跟着陈青走出电梯,不知道为什么,他听见陈青把自己称为“熟人”,心里居然有了一丝欣慰。
“回头我把物业电话给你。”心里刚刚划过一股暖流的人说道。
陈青走在关司墨前面,听见这句话也无动于衷,就淡淡的回了句:“我有。”
关司墨点点头,说:“那你有别的事可以……”
“你误会了。”陈青在门前停下,回头看了一眼热心肠的人,说,“我说的熟人不是你。”
……
行。
那就滚你妈的蛋吧。
关司墨气的忘了在陈青按密码锁时转头,但这也正是关律师报复的好机会,他看着陈青按下的数字,揶揄道:“910623,什么含义,你未婚妻的生日?”
陈青“滴”的一声打开门锁,平和道:“我未婚妻没那么老,她是01年的。”
88年生的关某笑意僵在脸上,过会儿垂下嘴角,彻底不要那张面具了。
进了屋,陈青也不给关司墨拿拖鞋,踩着自己那双几步走到沙发边上,回头时才发现关司墨还站在玄关处。
陈青说:“没多余的拖鞋,你直接进来吧。”
关司墨沉默的看向鞋架上那双未拆标的新拖鞋,陈青这会儿又会看眼色了,解释说:“那是丁寻羽的,他不让别人动。”
关司墨闻言便把目光转回来了,但人还是不动。
陈青当然知道关司墨有洁癖,这世界上要是有一张关于关司墨爱恨之物一百问的试卷,陈青有百分之百的自信可以拿满分。
所以他下句话就是故意的。
陈青问:“你非得穿吗?”
关司墨下颚线绷得紧,开口时才有了一丝缓和,他说:“我也可以走。”
话到这儿,陈青才觉得差不多了,他重新走回到关司墨面前,就在关司墨以为这人是要屈尊给自己找双拖鞋的时候,陈青居然轻轻一抬脚,把自己脚上那双脱了下来。
陈青两只脚丨交替着上前,将拖鞋送到关司墨脚边,然后踩着丁寻羽昨晚熬夜铺的毛毯进了卧室。
可能是陈青的动作实在太自然了,按理说卧室门被关上的一瞬间关司墨就可以走了,但因为陈青的动作实在没有任何攻击性,关司墨是在反应一会儿后才变了脸色。
“不好意思。”陈青很快又从卧室内推了门出来,说,“习惯了,你进来吧。”
关司墨穿着陈青的拖鞋有一丝松垮,这感觉挺神奇的,刚把陈青带回家的时候他的拖鞋才那么一点儿大,是关司墨亲自去超市买的,十五块钱,对于当年的关司墨来说绝对是大额支出。
陈青靠在床边,看见关司墨走进来,就放下了刚充上电的手机。
也许是卧室的环境太不正式了,关司墨在房间里感觉不到一点严肃的氛围,但他总归还有理智,不可能像床上的人放松到这个程度。
……
所以陈青现在是躺下了?
“你要……睡觉?”关司墨后两个字是抬着声调说的,代表着克制的震惊和不克制的威胁,表面看是提问,实际上是在说:你敢睡觉试试。
结果陈青只是拉了拉被角,理所当然的说:“嗯,一个小时。”
关司墨:“……”
他还把眼睛闭上了……
是我提不动刀了……
老子今天就……
“哦,还有——”差点睡成雕塑的人又忽然睁开眼睛,说,“一会儿可能有人给我打电话,你帮我接一下。”
关司墨问:“我用不用再帮你叫个餐?”
“不用。”雕塑重新闭上眼睛,说,“不饿。”
关司墨嘴角一抖,看着缓缓合上眼皮的人,不禁在心里发出疑问——
我是来干什么的?
看陈青睡觉?
……
这他妈是睡着了?
叮——
在手机亮起来的一瞬间,也就是连铃声都没响完的时候,关司墨已经先一步过去把电话接了起来。
关司墨,男,三十三岁,律界精英,有房有车,此刻正轻手轻脚的关上阳台的玻璃门,在冷风下接一通陌生的电话。
理由无他,是怕打扰到那不要脸的雕塑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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