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岁把钥匙插进锁孔，听见对门传来"咔哒"一声轻响。

她猛地扭头，闻渌宵家的门缝里透出一线灯光。

"喂！"她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拍门，"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门内静悄悄的，连脚步声都没有。

林岁蹲下来，从门缝里看到那线灯光突然熄灭了。

"闻渌宵？"她又敲了两下，"别装神弄鬼的！"

楼道里的感应灯暗了下来。

林岁掏出手机，拨通了那个备注为"冷冻排骨"的号码。

熟悉的铃声从对门隐约传来，响了七八声后转入语音信箱。

"有病。"她对着门板撇了撇嘴，转身回自己家。

厨房的水壶刚烧开，林岁的手机突然震动。

闻渌宵发来条短信：【刚在洗澡。有事？】

林岁盯着屏幕看了三秒，手指飞快敲击：【你家的灯是自己关的？】

【智能家居。】

【你什么时候装的智能家居？】

【上周。】

林岁把手机扔到沙发上。

这个月闻渌宵神出鬼没，不是在出差就是在开会，偶尔回来也是深更半夜。

上周她半夜被对门的动静吵醒，从猫眼里看见闻渌宵拎着行李箱进门，眼下挂着两个明显的黑眼圈。

水壶尖锐的鸣笛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林岁泡了杯红茶，顺手点开朋友圈。

第一条就是方芳发的九宫格，周卫民生日宴，闻渌宵穿着警服站在角落，手里端着蛋糕，表情严肃得像在参加案情分析会。

她点开大图，发现闻渌宵右手腕上多了条红绳。

放大看，绳子上串着颗小小的木雕鲤鱼。

"这不是..."林岁冲进工作室，从抽屉里翻出那个鲤鱼糖模。对比照片，闻渌宵戴的确实是同款造型。

手机又震了一下。方芳发来私信：【岁岁，下周六有空吗？来家里吃饭吧，伊人姐也来。】

林岁咬着指甲回复：【闻渌宵也去？】

【当然，他这次能休三天呢！】

三天？林岁撇撇嘴。

这人连回微信的时间都没有，居然能休三天假？

第二天一早，林岁被门铃声吵醒。

她揉着眼睛打开门，发现门口放着个保温袋，里面是金麦坊的豆浆和肉松面包。袋子上贴了张便利贴：【早班机，下周见。】

林岁嘟囔着，却把便利贴小心地贴在了冰箱上。

接下来的几天，对门安静得像没人住一样。

林岁剪片子到深夜时，偶尔会听见钥匙转动的声音，但等她打开门，走廊里总是空无一人。

周六早上，林岁正在纠结穿什么，门铃突然响了。她以为是妈妈提前到了，趿拉着拖鞋去开门，却看见闻渌宵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两盒水果。

他看起来比照片上更疲惫，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但眼睛很亮。

那件常穿的黑色皮衣换成了深蓝色毛衣，衬得肤色越发冷白。

"早。"闻渌宵的目光在她毛茸茸的睡衣上停留了一秒，"我姐让我来接你们。"

林岁下意识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我妈还没到！"

"嗯。"闻渌宵指了指她衣领上沾的牙膏渍，"这个..."

林岁"砰"地关上门，冲进卫生间照镜子。

等收拾妥当再开门时，闻渌宵已经不在门口了。

她下楼听见楼门口传来交谈声，赵伊人正拉着闻渌宵的手嘘寒问暖。

"瘦了！"赵伊人捏着闻渌宵的脸颊，"你们局里都不给饭吃吗？"

闻渌宵难得露出窘迫的表情："伊人姐，我..."

林岁翻了个白眼："妈，人家都多大了。"

"那怎么了？"赵伊人挽住闻渌宵的胳膊，"在我眼里都是小孩！"

去方芳家的路上，赵伊人坐在副驾驶，不停追问闻渌宵的终身大事。

林岁缩在后座假装玩手机，耳朵却竖得老高。

"有喜欢的姑娘吗？"赵伊人问。

闻渌宵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紧："工作忙。"

"再忙也要谈恋爱啊！"赵伊人转头看林岁，"岁岁也是，整天窝在家里。"

"妈！"林岁踢了下驾驶座靠背，"你别瞎操心。"

闻渌宵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上扬。

今天的方芳家比林岁想象中热闹。除了周卫民，还有几个闻渌宵的同事。

林岁被安排在闻渌宵旁边的位置，面前摆着杯冒着热气的柚子茶。

"小宵这次立了大功。"周卫民举杯，"破获了跨省大案！"

同事们纷纷鼓掌。闻渌宵低头喝了口水，耳尖微微发红。

林岁注意到他右手腕上的红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新鲜的疤痕。

"受伤了？"她小声问。

闻渌宵下意识拉了下袖口："小伤。"

方芳端上来一盘糖醋排骨，闻渌宵很自然地给林岁夹了一块。

这个动作被对面的年轻警员捕捉到，挤眉弄眼地问："闻队，这位是？"

"我外甥女。"闻渌宵面不改色。

林岁在桌下狠狠踩了他一脚。

饭后，大人们在客厅聊天，林岁溜到阳台上透气。

四月的风还带些凉意，她裹紧了开衫，突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

"躲这儿干什么？"闻渌宵递给她一杯热牛奶。

"透气。"林岁接过杯子，"你同事真吵。"

闻渌宵靠在栏杆上，阳光给他侧脸镀了层金边："这一个月..."

"忙嘛，知道。"林岁打断他，"不用解释。"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楼下花园里，早开的樱花被风吹落，飘在闻渌宵肩头。林岁伸手拂去花瓣，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味。

"伤得重吗？"她问。

闻渌宵摇头："缝了几针。”

"活该。"林岁抿了口牛奶，"让你逞能。"

闻渌宵突然笑了："担心我？"

"谁担心你！"林岁把空杯子塞回他手里，"我是怕方姨伤心。"

回屋时，方芳正拉着赵伊人看老照片。闻渌宵被周卫民叫去书房谈事，林岁无所事事地晃到照片墙前。

"这张是小宵警校毕业。"方芳指着一张照片说，"那时候多精神。"

照片里的闻渌宵穿着笔挺的制服，笑容比现在灿烂得多。林岁注意到他胸前别着枚小小的奖章。

"优秀毕业生。"方芳顺着她的目光解释，"他从小就要强。"

赵伊人突然指着另一张照片："这不是绀城河边吗？"

泛黄的老照片上，两个少女站在柳树下，手里拿着冰棍，她们身后是绀城有名的双拱桥。

"那天我们在河边吃了好几根冰棍！"方芳笑着说，"回去都拉肚子了。"

林岁突然想起什么："妈，你们当时写的金兰谱..."

赵伊人摆手，"那都是小孩子闹着玩的。"

方芳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但很快恢复笑容："是啊，多少年前的事了。"

傍晚离开时，闻渌宵主动提出送她们回家。

赵伊人借口要去老同事家，硬是把林岁塞进了副驾驶。

"故意的吧？"车开出去后，林岁忍不住问。

闻渌宵专注地看着前方："什么？"

"我妈。"林岁系上安全带，"她最近老撮合我们。"

闻渌宵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不好吗？"

"好什么好！"林岁瞪他，"我们又不是..."

"不是什么？"

林岁语塞。她转头看向窗外，发现闻渌宵把车开到了河边步道。

"不是回家吗？"

"散散步。"闻渌宵停好车，"坐久了伤口疼。"

夕阳下的河面泛着金光。两人并肩走着，闻渌宵突然问："想我了吗？"

林岁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你吃错药了？"

"那就是想了。"闻渌宵自顾自点头。

"谁想你了！"林岁快走两步，"我巴不得你天天出差。"

闻渌宵三两步追上她，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给。"

是个小小的木雕，刻的是个抱着膝盖睡觉的女孩，眉眼和林岁有七八分相似。

"你刻的？"林岁接过木雕。

"值班的时候闲着没事。"闻渌宵轻描淡写地说，"不像的地方可以改。"

林岁把木雕攥在手心："丑死了。"

回家的路上，两人都没再说话。等红灯时，闻渌宵突然开口："明天我休假。"

"哦。"

"想去哪？"

林岁转头看他："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闻渌宵目视前方，"带你出去玩。"

"谁要跟你..."林岁话说到一半，看见闻渌宵手腕上的伤口，突然改口，"去就去。"

闻渌宵嘴角微微上扬："明天出发。"

"几点？"

"你睡醒的时候。"

车停在小区门口，林岁解开安全带，突然想起什么："闻渌宵。"

"嗯？"

"你家的智能家居，"她犹豫了一下，"真的能自动关灯？"

闻渌宵看着她，眼睛在暮色中格外深邃："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