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芽眦必报》

by 蚌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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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红色……

无边无际的暗红色。

目之所及，肆意蔓延。

猩红波涛席卷而来，巨浪下，单薄的少女赤足而立。

彷徨、

无措。

无数条血线顺着她白皙的双足向上蜿蜒，像一张巨网。

她早已，无处可逃！

“别救我！求你，别救我……”

……

“啊——”

夕芽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

窗外黑沉沉的，丝丝缕缕凉风吹拂，窗帘一起一伏。

她摸过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凌晨四点十五，距离天亮还早，但她已然睡不着，索性掀开被子起身。

夕芽恍恍惚惚地下了床，刚刚的噩梦让她出了一身薄汗，发根和后背都已浸湿，身上黏黏糊糊的，她索性脱了真丝睡裙，赤身走进浴室。

拧开花洒，仰头闭眼，任由温热的水流从上至下流淌，直到原本白皙光滑的皮肤渐渐泛红，她的思绪也慢慢回笼。

洗浴过后，夕芽并不着急穿上衣服，而是缓步走到房间角落的穿衣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人身高接近一米七，一头浓密的黑发在灯光下微微返棕，肤若凝脂，腰肢纤细，双腿修长匀称。

她的睫毛绵密卷翘，上面还挂着未干的水雾，似是给一双黑亮的眸子平添一道珠帘，使她看起来多了一丝易碎感，让人莫名想要呵护。

轻抿蜜桃色薄唇，右手抚上平直的锁骨，逐渐向下划落，食指指甲尖不经意刮过淡粉色山巅，带起微微颤栗……

这样一张脸蛋，这样一副身子，她苦心藏了四年，又费心养了七年，终于成了眼前的诱人模样。

没想到，这么快就要派上用场。

她盯着镜中人嗤笑出声，像是嘲笑自己竟还曾抱有一丝侥幸，可现实给了她响亮的一记耳光，她终究只剩下这唯一的武器。

十一年了，那个噩梦伴随了她十一年，如今终于到了该清算的时候。

*

半月前，夕芽从国外回来参加闺蜜魏郡容的婚礼，婚礼后魏郡容出去蜜月。

直到今天，她们俩才算是久别后的第一次约会。

随意挑了一身舒适的长袖衬衣加牛仔裤，刚准备往身上套，突然想起什么，夕芽抿着唇扔下手上的衬衣，从衣柜里翻找出一条绿色丝质碎花长裙。

换好衣服，她坐到梳妆台前开始化妆。

魏郡容约的是午饭，说是吃完后两人还一起能逛逛街，再做个SPA，计划十分周全。

十一点，夕芽一切准备就绪，披了件乳白色镂空短款薄衫，拎着魏郡容送她的小香包出了门。

郡容说要过来接她，夕芽刚回来人生地不熟，没有拒绝闺蜜的好意，下到停车场，她很快看到了趴在副驾驶车窗往外看的闺蜜。

“豆芽，这里这里！”魏郡容看见她，眼前一亮。

想不到当年的豆芽菜如今出落得这样漂亮，又纯又欲，的确有资本让某个万年不开窍的人突然开了窍，还沉迷不已，即便被拒，依然是嘴上说着不，身体却很诚实。

魏郡容忍不住抿嘴偷笑。

夕芽面上升起甜笑，跟魏郡容热络招呼，现出右脸上小小的梨涡，她加快了步频，步子却迈得不大，行走间裙摆荡起层层涟漪。

走到车边她才看见，原来驾驶座上竟不是司机，而是魏郡容的老公林佑博，难怪郡容坐在副驾，而不是在后排。

这新婚燕尔，蜜里调油的，有这么难舍难分嘛，跟闺蜜约会都要步步相随，未免也看得太紧了吧。

不过想想也很合理，若换做是她娶到魏家的独女，说不定比林佑博更夸张。

夕芽看破不说破，礼貌跟林佑博打了个招呼，伸手去拉后排座车门，一边朝魏郡容打趣道：“不是说了就我们俩吗，早知道我就带个人，省得我跟电灯泡似的……”

她的话音在拉开车门的瞬间戛然而止。

后排坐上还有一个人，而且，还是个熟人。

按理说夕芽七年没有回来，一时半会儿很难有什么熟人，但这个人不太一样。

半个月内，他被她拒绝了不下十次，三天前更是被她一番言辞颜面扫地，放下狠话说绝不会再骚扰她，之后愤然离开。

没想到这才过了两天，就又见面了。

夕芽是在闺蜜的婚礼上认识程佑羽的，彼时，程佑羽是伴郎团的成员之一。

高高瘦瘦的大男生，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头发微长，却也未过肩，束了一半在脑后扎成个发髻，带着点自然卷的刘海垂落眉梢，精致而慵懒，颇有些艺术家的随性。

他的眼睛很好看，一双晶亮的黑眸，带笑时看谁都像含情脉脉，鼻梁高挺，薄唇边有颗小痣，为他棱角分明的五官平添了一丝俏皮。

身边几个男人和他穿着同款西服，却是个个矮了他一截，要么瘦如竹竿，要么挺着肚子，甚至还有个已经开始秃头。

伴郎团其他成员将程佑羽原本就好看的颜值衬托得一骑绝尘，惹得在场不知多少男女老少频频朝他张望。

眼看宴席到了尾声，伴娘伴郎团齐齐站在门口送宾客，有些大胆的女人直接上前搭讪，也不问他有没有女朋友，就向他索要联系方式。

程佑羽被围其中，碍于场合不好发作，他看向身边其他伴郎，眼神示意他们解围，只可惜那些男人完全不能理解他的困扰，只将这当做十分有趣的事情，纷纷以此逗乐，说出口的话一句比一句荤。

夕芽是魏郡容的伴娘团之一，她刚回国没什么认识的人，不像其他伴娘忙着跟宾客寒暄，只站在最末尾的位置乐得清闲。

眼看那男生眼底的愠色就要压制不住，她本着闺蜜的婚礼不能搞砸，日行一善的心理，提起冗长的粉色裙摆走上前，挤了进去。

一只白嫩的小手十分自然的挽住程佑羽的胳膊：“你怎么还在这儿，刚刚新郎一直找你呢。”

说完也不等众人反应，她抓起他的手腕快步往宴会厅里走。

少女独有的馨香有别于任何昂贵的香水，没人发现紧跟在夕芽身旁的男子瞬间红透了耳根。

夕芽不是个自来熟的人，她一路无话拉着程佑羽，一直走到二楼的无人角落才松开他的手，也没多做解释，扔下一句：“就在这儿躲会儿，没人会来烦你。”

说罢径自离开。

这样的小插曲对于夕芽来说太过平常，她并未放在心上，没想到当晚，魏郡容发了个名为“yu”的微信名片让她加好友，之后又神秘兮兮给她发了句“豆芽宝贝你可真棒！”的语音，任凭她再问，却是什么都不肯说了。

几乎是刚加上好友，对方的信息就一条接着一条发了过来。

夕芽逐步知晓，对方是程佑羽，新郎林佑博的表弟，帝都人，名校美院大二在读。

程佑羽先是感谢夕芽为他解围，之后便绕着弯子开始约她。

这样的追求夕芽没少应付，碍于魏郡容的面子，她一开始拒绝得很委婉。

可能是大学生没经受过社会的毒打，程佑羽一点没有被拒绝的自知，继续锲而不舍。

各种早安午安晚安，送花，送礼物，送美食。

三天前，他捧着一幅亲手为她画的油画像送到她面前，向夕芽表白。

平心而论，那画像画得很好，即便夕芽并不懂艺术，却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可她只看了一分钟便压下心头的悸动，冷着脸将画像扔出门去。

顶着被闺蜜数落的风险，这一次，夕芽态度强硬的拒绝了程佑羽，并拉黑了他的微信以及电话。

可是老天爷或许就爱看人笑话。

昨天的我对你爱答不理，今天的你让我高攀不起。

下楼的时候，夕芽还在冥思苦想，要怎么才能不着痕迹的让魏郡容帮她把程佑羽给叫出来。

现在好了，她什么都不用愁了。

这可真是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夕芽若无其事朝车里的人微笑颔首，成功换来他板着脸，转头侧身看向窗外。

嘿，还傲娇上了。

果然自作孽不可活啊！

林佑博今天开的是一辆越野车，车子明显经过改装，底盘加高了不少。

夕芽抬腿上车时发出一丝吃力的轻喘，娇娇软软的，原本背对着她的程佑羽不自觉回过头来。

先前远远看她一身绿色长裙，明明什么都没露，行走间那丝裙紧贴着她的皮肤，将她的曲线展露无遗。

少一分则柴，多一分则肉，像她这样不多不少刚刚好的，简直堪比艺术品，程佑羽几乎是本能的移不开目光。

还好他车窗并未放下，而她的注意力又全都在副驾驶，才未发现他的窥视。

可等到她拉开后座车门，即将和他并排而坐，程佑羽的心跳不可遏制的剧烈加速，想起不久前还被她颜面扫地，他赶忙负气将视线挪开。

但他到底是稚嫩了些，夕芽不过轻呼一声，他便忍不住转回头去，这一转，直叫他瞳孔地震。

夕芽今天选这条长裙是有些小心机的，这长裙是丝质，紧贴着皮肤，将她勾勒得玲珑有致，但这还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条长裙看似保守，实则左侧却是高开叉的。

她站着，或是步履正常的行走，那开叉处都不明显，但她抬腿上车却是暴露无遗了。

夕芽没有遮遮掩掩的去拉裙摆，她抬起左脚迈上车，裙摆很自然的朝两边滑落，白花花的大腿瞬间露出来。

骨肉匀称，光滑如上好的羊脂玉。

程佑羽浑身僵硬，第一时间本能朝前排看了一眼，表哥正和表嫂说着什么，并未看后面，他暗暗松了一口气，随即又紧绷起来。

他恍神的功夫，夕芽已经完全上了车，整个人下意识朝着他的方向挪了挪，整理好裙摆，遮住了乍泄的春光，顺手关上车门。

偏偏就是那昙花一现的美妙才最勾人，尽管什么都看不到了，但程佑羽的眼神很好，脑子更是不受控制，将刚刚的一幕反复重映。

原本宽敞的越野车后排瞬间变得逼仄，半月来时常出现在他回忆里的少女幽香再次席卷而来，程佑羽喉结滚动，没忍住咽了咽。

夕芽将一切看在眼里，只装作什么都未察觉，默不作声。

车子发动，很快出了停车场，汇入车流。

魏郡容转头朝夕芽笑嘻嘻道：“豆芽宝贝，真是不好意思，本来说好是我们两单独约会的，但是吧，佑博他们集团明天有个度假村开业，竟然请了方影后去剪彩，说是今晚就到，你知道的，我大学的时候就喜欢方盈盈，所以就让佑博带着我们一起过去，到了那儿他就去忙他的，还是我们俩约会，只是换个地方，你不会介意吧？”

她嘴上又是“不好意思”又是“不会介意吧”，但语气除了撒娇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样子，夕芽对她十分了解，只笑着回了句：“你安排的，怎么都好。”转头把话题带到了程佑羽身上。

“你先生去工作，我们俩自己玩，那弟弟怎么办？”

说这话时，夕芽侧头，一双杏眼专注的凝望着程佑羽，眼底倒影满是他的模样，程佑羽刚刚压下去的心跳再次不争气的强烈蹦跶起来。

“我是去写生的，不用你们管！”他兀自强硬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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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