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水声哗啦,夕芽断断续续哼着未知的曲调,声音仿佛魅人的海妖。
一切都像是被装上了扩音器,程佑羽几乎要产生错觉,似乎这娇软的吟唱不是在隔了两层玻璃门的浴室里,而是在他的耳边。
他端坐在沙发上,背对着浴室的方向,手上捏着遥控器。
电视被他打开又关上,最终画面锁定在一场网球公开赛,只是,没有声音。
终于,水声停了,过了一会儿,里面的玻璃门被拉开。
程佑羽把音量调大,不动声色将遥控器放回茶几上。
下一瞬,就听见夕芽拉开第二扇门,脚步声一下一下,踩得他的心尖一颤一颤。
“程佑羽,”她的声音带着刚刚沐浴过后的湿润感,“有没有能擦头发的干毛巾呀,我忘带了。”
说这话时,她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半俯着身体,馥郁的香气瞬间将他笼罩,一缕带着水珠的黑发垂落到他的肩头,将他白色的衬衣打湿,锁骨若隐若现,耳根更是红到快要滴血。
夕芽勾了勾唇角,“有吗?”
程佑羽僵硬的转身,对上她含笑的一双眼,那里面干净澄澈,像是全然未意识到她此刻的样子有多诱人,腹中火焰越烧越烈,似有一头猛兽,即将喷薄而出。
“有,我去给你拿。”
他倏的起身,快步往卧室走,打开门进去甚至都忘了关门,也忘了,那里面有他遮遮掩掩,不想被夕芽看到的东西。
夕芽噙着笑意,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他却浑然未觉。
直到他从衣柜抽屉里翻出干净的毛巾,转身站起来,才发现夕芽早就站在了房中,眼神一瞬不瞬注视着正对着大床的墙上那幅巨大的、瑰丽的画像。
这画像几乎和真人一般大小,画像上的女人仰面躺着,身下是大片红色海浪,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肤色莹白,眼神迷离,双唇微肿,娇艳欲滴。
一卷红色海浪掀起,恰好遮住了重要的部位,浪花拂过她雪白的大腿和修长的小腿,直到光洁的脚背,留下断断续续红色的水波纹,让人看着恨不能将那些通通擦拭干净,才好一览无余。
夕芽记得,那天在车上,她分明不是这样,这画像的下半部分纯粹是程佑羽想象的画面。
顿时羞恼无比。
她想转移视线,看见他床上堆成一团的被单,她几乎没有思考,伸手抓起被角,想要将它抖落开,再铺好。
可她几乎是刚刚掀起来,视线再次因被单上一团深色的干涸而凝固。
程佑羽一个“别”字卡在了嘴边。
一切都来不及了,她什么都看到了。
夕芽没想过会看到这样的画面。
墙上的裸.画,被单上的干涸,每一处都在告诉她,在这个房间里,在这张床上,他曾对着她的画像做过些什么。
原本,她只是想逗逗他,没想到却撞破了他对她最原始的臆想。
夕芽莫名觉得腿软,她咬着唇,转身往外走,像是跌入了盘丝洞的唐僧,心知肚明若是再不逃将要发生什么。
程佑羽原本担心被她看见会惹她生气,见她羞红了脸却是半个字都没说,顿时胆大了不少,也顾不上自己那点龌龊心事被撞破的难堪。
他个子高腿长,三两步就跃到了夕芽的面前,将她堵在房间里,手上的毛巾也不给她,反倒将她按坐在床沿边。
“我帮你擦头发吧。”
他嗓音暗哑,按在她肩头的一双手却是炽热,即便隔着浴袍,夕芽也感觉到那温度,似乎要将她灼烧。
“嗯。”溢出嗓子的应答声如蚊蝇,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程佑羽说给她擦头发,真就认认真真只擦头发。
他将毛巾展开,先是从上往下轻轻擦拭,随后将她的发尾全部包裹住,一下一下揉搓着,等到发尾不再滴水,他拿来吹风机,像是对待一件珍品,细致轻柔的将发丝一缕一缕吹干。
“我去帮你把箱子拿进来,你就在这儿换衣服吧。”
程佑羽转身出去,很快将行李箱送进来。
对着关上的房门,夕芽有一瞬间愣怔,但是很快她便翻出箱子里的东西,精心装扮起来。
这一次,程佑羽等了很久,久到比之前夕芽洗澡的时间多了一倍还不止。
只是之前,他还能听到水声和她哼唱的声音,想象着她的模样,现在,房间里却是安安静静,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又过了一会儿,房间里终于传出了夕芽的声音:
“程佑羽,我换好了,但是需要你进来帮帮我。”
程佑羽深吸一口气,打开房门。
那一瞬间,他好像真的看到了海妖。
床上的女妖一头棕红色长卷发披散在身后,上面点缀着彩色的小花。
眉间散落几点细碎的鳞片,灯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晕,睫毛长而卷翘,一双蔚蓝的眼睛盈盈带笑,红唇微微张阖,露出洁白的贝齿。
她全身上下只着一条碧蓝色闪着荧光的连体鱼尾裙,鱼鳞从前胸往下,勾勒出完美的弧线,后背一片光洁,裸露的皮肤如同珍珠般晶莹闪烁,直至尾椎才再度被鱼鳞覆盖,包裹出完美的臀型。
夕芽双腿被困在鱼尾中,翘着脚一下一下煽动着大大的尾鳍,仰头看他的眼神像极了暗夜迷途的精灵,无辜、纯真,勾人于无形。
她双手朝他展开:“程佑羽,我穿着这个没法走路,你抱我出去吧。”
程佑羽很庆幸,刚刚夕芽换衣的功夫,他在外面冲了个凉水澡,换上了一身宽大的衣服,而不是之前的白衬衣加西装裤。
否则此刻的他一定原形毕露。
他艰难上前,一只手臂穿过鱼尾,放在夕芽的膝盖下,另一只手臂不可避免的贴上了她的后背。
夕芽双手搂住他的脖子,整个人都倚进他怀里,沟壑愈发深邃。
程佑羽双眸黯沉,气息紊乱,脚下如同灌了铅。
“程佑羽,我重不重呀?”
问出这句话,夕芽就没想过得到肯定的答复,程佑羽亦回答得很快。
“不重!”
像宣誓一般。
夕芽噗呲一笑,轻拍他的肩催促:“那你还不快走。”
房间到沙发不过短短的距离,程佑羽走得很缓慢,身下似要爆炸,脑中还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都这样了你居然还有心思画画?你还是个男人吗?!”
“她这么信任你,装扮得这样漂亮让你给她画画,你要是这都不能忍住还是个男人吗?”
左右,他都得不是男人。
程佑羽苦笑着将夕芽放到沙发上,说了句稍等,他将空调调回了25度,转身去厨房拿了一瓶矿泉水,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干。
平复过后。
他从冰箱里拿出一早买好的饮料水果,又提了两大袋零食,全部堆放到夕芽面前的茶几上。
“喜欢什么你自己拿。”
夕芽被他逗笑:“在你们学校做人体模特也能这样边吃吃喝喝边让人画的吗?”
“那怎么可能,模特可不能随便乱动,起码得保持姿势坚持一节课才能休息一下。”
“那不就是了,你给我留一瓶水,其它的先拿走,省得放在我面前引诱我。而且你看我这裙子,万一吃了东西小肚子凸出来,画得不好看了怎么办?”
“怎么会?”
程佑羽下意识就要反驳,对上夕芽的眼神,他又收了那些话,东西什么时候都能吃,她现在只想让他好好画画,那就全都听她的。
他起身将东西收走,茶几也推开,拿了画板和工具出来。
“我能跟你聊天吗?”
见他已经拿起炭笔开始画,夕芽忍不住问。
“当然可以。”
“你知道我这条裙子怎么来的吗?”
程佑羽摇头说不知道。
“我进大学的第一年,学校举办迎新化装舞会,同学们都准备了华丽又漂亮的衣服。我当时很穷,没有闲钱买衣服,正好我那时候在一家婚纱礼服店打工,我捡了他们扔掉的碎布和材料,一针一线做成了这条鱼尾裙。”
“你穿去化妆舞会了?!”
程佑羽惊得停下了手中的笔。
他简直不敢想象,她这么美的样子被别人看到,会有多少双觊觎的眼睛,又会吸引多少人热切的追求。
夕芽摇头,笑容淡然:“等我做好这鱼尾裙时,第一学期都快结束了,那之后我就把它放到了箱子里,这还是它第一次被我之外的人看见。”
她从没想过要去参加什么舞会,做这裙子纯粹只是为了慰藉自己。
程佑羽满意垂眸,继续画画,咧开的嘴角将他的好心情显露无遗。
“你能给我的背景画在海边吗?我被冲上了沙滩,搁浅在礁石边,我想去看岸上的繁华,又想回到熟悉的海底,可是海底汹涌,它从来都不是我期盼的样子,岸上的繁华也并不属于我……”
程佑羽一顿,抬眸跟她对视:“你别害怕,会有王子来拯救你的。你的王子他绝不会三心二意,他发现了你,从此以后就只属于你。”
夕芽的眼眶氤氲起一丝薄雾,她不知道程佑羽能听懂多少她心中的彷徨,可他坚定的眼神让她突然就安定下来。
夕芽拿起手边的水,浅饮一口,清了清嗓子。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学画画的?”
“很小吧,我都不记得几岁了。我妈妈喜欢画画,我有记忆起她就教我了。”
夕芽沉默。
她想不起来齐红雪喜欢什么,也想象不到齐红雪若是要教她会教些什么,她顿了顿,突然想起姐姐的日记,想起日记里,姐姐曾提到妈妈教她如何引诱男人。
夕芽突然想要嗤笑。
原来,她不用教就已经无师自通。
她抬眸看向程佑羽,见他专心致志对着画板一笔一划勾勒,眉宇间透出一丝不同于以往的认真,棱角分明的五官似乎被一层光晕笼罩。
迷醉,不思归路。
她的心底突然升起一丝渴望,她想要他快乐,极致的快乐。
她想要,送他一个圆满。
等到程佑羽将结构线条画完,再将大的色块区分阴影,他停下手中画笔。
“后面的部分我可以独立完成,你一直这样肯定累了,我抱你去把裙子换下来吧。”
夕芽乖乖朝他伸手,任由他将她抱回了房间。
程佑羽将她放到床上,起身准备出去,夕芽圈住他的手却没放下。
她看了一眼墙上的画像,眸光回转,勾着他的脖子跟他对视,一字一句,缓缓道:“程佑羽,你想看看被海浪掩盖的部分吗?或者……”
她又靠近了些,几乎是碰着他的唇角,“你想不想……撕开我身上的鱼尾?”
程佑羽眼瞳一黯,喉咙瞬间干哑。
天知道他早就想扒了她这身鱼尾,好让他看看,她完整的模样和他画里有没有区别。
不!一定是有区别的。
他怎么可能画得出她十分之一的美。
一秒,两秒,三秒——
他终于暗哑着嗓子挤出一个字:“想!”
下一瞬,他欺身而上,将她牢牢锁在身下,肆意的吻终于落到了实处。
他的动作粗鲁又急切,夕芽喘息着,一把将他按住。
程佑羽双眸赤红,不解地看她。
“这鱼尾裙可是我废了好久的功夫做好的,别真的扯坏了。”
夕芽拉着他,顺着柔软的腰线缓缓往下移动,直至停在了尾椎。
“那里有个隐形拉链……”
她仰起身,伏在在他耳边,轻纱般的声线带着十足的蛊惑:
“捏住它,往下拉,你想要的,都会有。”
三、二、一、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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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16章 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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