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别的想法,只是希望榛子女士您把属于徐荔的那份遗物给我而已。”
狄桐山当着江臻蔓的面,又抽出了一张照片。
“虽然酒后乱性在你们圈子里不少见,但是我还是很想看看你那些爱你爱到痴狂的粉丝反咬你的场景。”
“第一个拿着照片威胁我的人已经不见了。”
江臻蔓小口抿着西湖龙井,茶香四溢。
“我倒是要好好猜一猜,徐荔是找了那个靠山,竟然能使唤到这样好手段的大人物来找我麻烦。”
语气轻松,全然没有一丝丝紧迫感,她对女娲的手艺十分自豪,论美貌,当红的愚乐圈明星里没几个比得过她。
“徐荔想抛弃我,也得看看她有没有那个本事。”
全是轻蔑的嘲讽,但她却含笑说出,蛊惑人心的嗓音又在复刻她专辑里对徐荔的深情跟宠溺。
“我想你是误会了,”狄桐山熟练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据我调查,徐荔到死之前,没有跟任何男人交往过,榛子女士您大可放心。”
江臻蔓是独生子,全家人手掌心的宝贝。
狄桐山的第二张照片是年代久远的高中生修罗场,一女四男,打得头破血流,惨不忍睹。
起因却是那些男人在向江臻蔓询问哪个才是她真爱,继而反复被江臻蔓狠狠玩弄。
一身水绿色的倒大袖穿在身上,温婉娴静,一抬手,那串透亮圆润的翡翠手串就顺着雪白的手腕滑到小臂后半截。
江臻蔓单手抵着侧脸颊,似笑非笑。
“我没你要的东西,徐荔所有遗物在我索要之前,就已经被她所谓的男朋友拿走了。”
似乎是故意的挑衅,江臻蔓还挑了眉,“你弄到的东西未必是真,我才不怕你威胁。”
“榛子女士您就不害怕我找你对家卖照片?”
江臻蔓手指拨了拨耳畔的青丝,笑靥如花,左手无名指的一对戒指闪闪发光。
“巴不得我倒台的贱人海了去,你跟徐荔算什么角色?天天怕这个那个,我活着就是叫你们吓着玩的?太好笑了。”
“时间不早了,我告辞。”
狄桐山没想到对方是软硬不吃,看看腕表,起身离去。
舆论杀人,大多数明星网红都害怕陷入难以自证清白的局面。
实际上,自证清白的举动都是落入对方设计好的另外一个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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汾城遍地栀子花,狄桐山洗完澡换下来的衣服都是沾着沁人心脾的花香。
一事一果,海城帮了谢桥一次,得了机会顺手拿走徐荔手机。
官方认定徐荔是割腕自杀,时间倒退回白椽建跟谢桥商议复殙的五月份。
汾城东山路拆迁,徐荔学习成绩后来下跌,中等偏上,但能争取一下出国读研。
谢桥想替徐荔搞到钱出国,面包坊经营的年纯利润加起来不足学费的十分之一,卖掉那套划在徐荔名下的房子也只是筹到了一半。
偏巧,白椽建又提出复殙,只要谢桥同意,他就卖掉离殙后在海城市中心买的那两套房,全部留给徐荔当学费。
狄桐山听着这些八卦,耐心整理。
复殙是在5月15日,徐荔在准备期末设计,没时间回老家汾城,谢桥自然不会主动跟徐荔联系。
狄桐山打开徐荔手机,拔出了那张电话卡插到一台备用手机里,登录徐荔的购票app。
在全部订单里找到了5月28日回老家汾城的高铁票。
凌晨三点,游子归心似箭,回到家里时就跟白椽建针锋相对。
仇人见面剑拔弩张,徐荔跟白椽建抄起凳子互砸。
你一拳我一脚,来往之间,惊动了吃中饭的若干邻居。
徐荔微信里还留着汾城火车站附件那家饺子店的支付记录,说来就是好笑。
狄桐山在徐荔云盘里找了一个加密文件夹,重新设置密码后,看到了白椽建2057年以前跟别人亲热的偷拍视频。
不仅如此,徐荔还存了一些谢桥被打的照片跟视频。
如果热衷于抹黑谢桥跟徐荔名声的白钏芳在场,她一定会破口大骂,是虚造是假的。
她们知道徐荔怂恿母父离殙,但不知道白椽建殙内出轨跟家暴。
都未经查证,想当然认为徐荔是存心报复、谢桥是不安分。
徐荔的电话卡并没有注销,死亡证明早在谢桥收到那封信前就已经盖章。
法律意义上的徐荔已经正式死亡,社会上有关于她身份证的一切都会被注销冻结,但这一张没有。
狄桐山查了帝大学生练习册里的电话号码,徐荔大一军训前用的手机被偷,办了校园卡。
望着171开头的校园卡跟备用手机里的164电话卡,陷入自我怀疑。
这时候,备用机上下载的微博又弹出了一条新闻。
海城一中的一个数学老师因为教学压力过大跳楼轻生。
狄桐山点到评论区。
[一楼]原则章不配为人师表,我是早几届的一中毕业生,他当时还在小学部教数学,经常利用批改作业的理由,逼迫女孩子单独去他办公室,以便于他实施猥亵……
[二楼]原则章他有老婆有孩子,他还敢经常女学生孩动手动脚,后来被家长举报,他才从小学部转到高中部,有一中男高中生说自己被下药猥亵过。
[三楼]这原则章家里有背景跟人脉,他来海城教书以前就是在汾城教书猥亵女学生被举报,他亲戚让他过来避风头,这种人渣不死,得祸害多少学生?
事情越来越不简单了。
汾城警方公布了一审结果,谢桥捅伤白椽建后精神失常,法院酌情判了一年半。
狄桐山一直揣测徐荔的心理状态,也在拿到备用手机里那张电话卡后离答案越发迷雾重重。
浏览器最近一条历史记录是变态人格测试,前数,还有密密麻麻好几百条有关心理疾病的搜索。
线人跑遍帝都所有正规医院跟心理诊所,都没有找到徐荔就医的记录。
监控里也没有她的身影,转而在徐荔就读过的海城跟汾城排查。
期待的结果并没有发生,唯一有点用处的,是徐荔小学的学生手册。
翻开四年级的那一页,教师评语落款是刚刚跳楼自杀的原则章。
那个屡次被学生家长举报却逍遥法外的恋童癖变态。
6月20日。
海城殡仪馆被问责,谢桥找了律师,控告白椽建侮辱尸体、涉及谋杀独亲女的同时,把可能参与尸体调换的殡仪馆也告上法庭。
案件开庭当日,狄桐山与江臻蔓隔着三排座位,旁听。
白椽建也侥幸未死,虚弱地站在被告席上。
物证是那枚被谢桥从骨灰盒里找到的铜钱。
“物证上,为什么会出现你以及你哥弟的指纹?”
白椽建一口咬死不知道,逼急了就推说身体不舒服,头晕眼花。
同样是被告同伙的白老二也是当场翻供,拒不承认铜钱是自己掉的那一枚,执意让警察去他屋子里搜查。
“法官你可不要冤枉我这个老实人,我的铜钱从小戴到大,磨得油光锃亮,绝对不可能有铜锈。
是谢桥爱女心切,接受不了女儿去世的真相,故意栽赃我们两哥弟。”
空调冷风一吹,白老二一身的烟酒臭味就熏到了狄桐山这边。
好几个人受不了那发酵浓烈的味或掩鼻或以手扇风,更有甚者干呕。
一审没进行到底,白椽建在白老二的配合下,立马找准机会晕倒,阻止庭审进行。
出法院时,江臻蔓快步走到狄桐山身前,伸出右手拦住不让走。
“海城冒充徐荔男朋友的女侦探,跟你关系不浅吧?”
比起前不久的那身旗袍,如今这一身更加绿。
贺察年纪比她小几岁,狄桐山不想相认的师妹,过去几年各干各的、不相往来。
如今为了一个社长的位子,又冤家聚头。
“我猜测榛子女士一定跟徐荔感情不太好,或者感情没有你期待得那么顺。”
狄桐山不想聊任何跟贺察沾边的话题,那两个字就是秽气去秽气它姥爷家,秽气死了。
江臻蔓微微一笑,堪比死神挥动夺命镰刀。
“我已经查到你在帝都待的侦探事务所,你现在躲着我也没关系,江家家大业大早晚有一天能连根拔掉你在任何一家侦探事务所。”
名牌手提包里拿出一份挺厚重的复印件,狄桐山诧异地看着她:
“你逼问我,还不如跟我交换信息。”
“我从来不会空手回去,这一份是茂荣集团的假账,你要看就老实告诉我,贺察跟徐荔到底是不是情人关系。”
以己度人,江臻蔓就是滥情那个,见不得她喜欢的那个也滥情不要她。
茂荣集团最近忙着处理海城第二次安全事故,深陷舆论风波。
死亡员工家属不同意赔偿,一直向法院提起诉讼,年近五十岁的茂荣董事长一夜掉成了地中海。
更别提,唯一的小男儿还意外坠楼身亡。
“我要茂荣集团的假账干什么?我又不是他对家,犯得着拿着这个烫手山芋。”
茂荣集团早些年就有假账丑闻,当时查出账本有问题的会计去举报,反被茂荣辞退,没多久就物理消失了。
尸体被大货车碾成肉泥。
“我一向过目不忘,当年举报的会计有两个,一个被货车轧死,另外一个被谋杀,眼珠子没了。”
江臻蔓涂着月白指甲油的手指摩挲复印件的粗糙封皮,“那个会计也姓狄,也是汾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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