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宝石

江臻蔓还在急救室抢救,情人哭得梨花带雨,通宵守在门外走廊。

巫桐山看了一会就跟着唐如一起去了汾城警局。

柳衍似乎不着急,半点担心都没有,那双丹凤眼薄情地扫过柳平安,冷冷丢下一句。

“都怪你贪玩被人贩子拐走,害得警察好找。”

柳平安原本还蹲在贺察身边,给贺察破皮的手掌涂碘酒,听见妈妈的训斥,立马没之前那么高兴跟自在,被无形的冷空气裹住。

贺察见多了这样只生不养的母父,真要说她们什么,也不会管用。

柳衍估计又是翻版的白椽建,只要自己喜欢的孩子,但凡有不合心意的立马丢弃厌恶。

巫桐山就站在休息室的门口,一抬头就对上贺察凝视她脸的目光。

悠长又带着点怜悯,像可怜柳平安那样可怜她。

柳衍跟唐如说了一些大人之间的客套话就留下锦旗走了。

柳平安可怜兮兮地回头看着贺察,想留着再玩一会。

贺察:“你要不进来坐着,连夜提审也不会那么快出结果,你站在当门神,警局又不给你发工资。”

漫不经心,又吊儿郎当,是刻板印象里的贺察。

“你说你捡百合种子去了,种子呢?”

巫桐山找了一个离贺察远一点的位置坐下。

经此一夜,过去想不明白的事情豁然明了。

白椽建纯粹不把其他人看作人,亲生女儿可以拿去讨好谄魅上司。

明明是工地建筑材料不合格导致的安全事故,他首先是找社会人士遮掩,虚伪不负责恶心透顶的垃圾人。

贺察拍一拍运动服带拉链的裤子口袋。

“东西我一直收着,江臻蔓给你的东西,你收好了吗?”

白椽建一审,贺察也去了,只不过她是用了针孔摄像头在监看法庭开审。

巫桐山很不情愿再听见贺察提起十五年前的破事。

“复印件还在我那,你要就给你。”

横竖贺察仗着体力优势,抢走,巫桐山也抢不回。

“巫秋闱以前对你很好?”

十五年前,检举人陶明泉被货车碾成肉泥,巫秋闱被挖眼分尸,虐杀行径令人发指,同时也吸引着贺察这样对变态感兴趣的天才侦探。

“我又不是狄秋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它对我好个屁,柳衍都对她女儿那样,我怎么敢指望他对我好。”

巫桐山是离异家庭,一出生母父就离阍,母亲跟着姐妹们去帝都找工作。

狄秋闱一个人劈开成两半,一半考博士一半带孩子。

贺察以为狄秋闱会对独生子很好,毕竟她是孤儿来着。

“狄秋闱既然都你不好了,你还要费尽心思去找杀人凶手,你这精神难得,大孝子!”

贺察开着不正经玩笑。

她调查宋天恩跟茂荣集团时,她们的确跟社会人士有过钱财往来。

账本干净不了,至于那个让她念念不忘的杀人凶手,也跟茂荣集团有关。

巫桐山捏着塑料杯里的水。

“杀人凶手当时杀狄秋闱我没意见,那样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死了就死了,我是为我母亲打抱不平。”

贺察停顿了先前要说出口的话,巫桐山母父之间的旧事以前她只是当个辅助资料看看,因为过于魔幻。

大三学生被读研的男朋友搞大肚子,打胎没人陪着不敢去,一拖再拖,孩子打不掉,男方又不愿意取。

说是家里母亲不同意,至于父亲当然也是慊弃女方要的彩礼多,五万块,可不是要她们家的命吗?

索性拖到孩子生下来,逼着女方免掉彩礼,一举两得。

“等着也是等着,我们一起下象棋?”

警局还真有这东西。

巫桐山摇头,再也坐不住,“你自己玩,我出去透气。”

唐如审完赵彪以后,已经是凌晨三点多。

茂荣集团四月份在海城有一个建筑项目,负责人白椽建。

四月份出现第一期建筑安全事故,白椽建为了不影响进度,联合赵彪与成俊为首的两批混混对建筑高人及其家属进行威逼利诱。

勉强遮掩,接着因为工地使用了不合格钢筋,又出现两起安全事故。

成俊被杀,但白椽建给出的六十五是放在他那。

赵彪闻讯赶过去,只看见一地破碎尸块跟大块血泊,没一点钱的影子。

辗转才知道许东是成俊的马仔,故而带着被海城警方通缉的小弟们一起来到苍城找人要钱。

警察提审,巫桐山不方便过去看着,她就站在休息室门口吹着风,脑子里始终萦绕着海城这两个字。

成俊被杀,是5月25日,那时候徐荔还没有回汾城,终止给LEO账户打钱的日期正好卡在5月,国内有人雇得起侦探,自然也有钱雇.凶杀人。

“你是巫桐山巫小姐吧?”

一个带着荷叶边黑遮阳帽的胖男人背着笨重的旅行包,手里还拿着一架看牌子就昂贵的相机。

“我是。”

巫桐山在遇见江臻蔓的那天就联系了两年前那个专门偷拍她黑料的狗仔,骨灰可以调换,情人可以背刺,那么情侣之间的照片也可以捏造。

她花钱找到了狗子,让他去了徐荔在帝都的出租屋,拜托他亲自过去以辨真伪,顺带替巫桐山去帝都最大的珠宝购物中心,查一查江臻蔓最近几年的购买记录。

狗仔还是很谨小慎微,“两年前的事情我至今都有心理阴影,外面有一个凉茶摊,就警局外边,我们去那里聊聊。”

这时候大马路上连人都没有,凉茶摊也是因为摆在警局外边。

老板不怕有人偷东西,大剌剌摆在那,桌子椅子都是现成的。

狗仔灌了一口随身带着的矿泉水。

“巫小姐,都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江臻蔓珠宝购买记录我都查好了,这是你要的购买详情,一面发票一面珠宝照片。”

巫桐山翻到半年前,找到了江臻蔓左手上那枚戒指。

“出租屋那边的?”

第一页的购买记录,不出巫桐山所料,就是江臻蔓买给自己的祖母绿戒指。

早在高三那年就买好了,还是从项链改款。

狗仔一下子脸露为难,“事情就坏在出租屋。”

巫桐山低头看了一眼那枚石榴石戒指,有预感地问:“是不是徐荔房东死了?”

徐荔房东是个上年纪的阿婆,三角眼挤在肥腻的倭瓜脸上。

时刻散发出是钱如命的气息,当初巫桐山能进徐荔的出租屋,还是花了钱的。

狗仔对巫桐山那一副“我已经猜到了”的表情,抱着同情。

“干我们这一行总是会遇到这样凶杀案一样的场景,看得出来,你花钱当了别人想要你当的冤大头。”

“你叫我过去看前半天,那房东就被灭口了,警察还在立案侦查,凶手一点头绪都没有。”

巫桐山抬头看了一眼绿油油的摊伞,抿抿快要破口大骂的嘴巴,掏出手机,把卧空山背刺宋天恩的情人照片放出来。

“她是江臻蔓交往时间最长的一任女朋友,公历生日在1月,你有见过她们在一起时戴过吗?”

比起宋画屏的醋厂,宋天恩的茂荣集团显然更有投资前景。

利益驱使,情人应该选择能获利更多的宋天恩,而不是江臻蔓这类游手好闲的纨绔。

“我只见过戴钻戒的。”

狗仔对诸多跟踪明星私生活颇有心得,唯一吃瘪就在江臻蔓身上。

“石榴石戒指是三年前在帝都珠宝中心买的,我当时还问过专柜售货员,那戒指是江臻蔓自己拿着设计图过去定制的款式,版权限制,独此一份。”

不是那个情人,那又会是谁?

巫桐山看了一眼狗仔,他眼角连着额头都有一道缝针的刀疤。

“两年前,江臻蔓是请哪位过去的?”

狗仔明显不愿意挖出当年的囧事,但一想到自己能从巫桐山这连赚两笔,立马就把仅有的自尊心碾碎踩在脚底,谄魅笑道:

“江臻蔓干妈的独生子,算青梅竹马,他跟着他老子姓,叫徐行舟,我最贵的一台相机就是被这个死爹崽种摔坏的。”

巫桐山扫过的眼神,正好看见狗仔手不住摩挲现在这台售价过十万的相机。

“徐行舟公历生日几月的?”

“不是他,戒指的款式是女戒,那个人是女的。”

狗仔话音刚落地,警局内部就传来急促尖锐的报警声跟红蓝交错的彩灯狂闪。

实习生第一个跑出警局,就看见巫桐山跟狗仔,有些出乎意料。

“刚刚贺察跑了,柳平安的证词有问题,徐荔尸体很有可能是被贺察带走藏起来了。”

找百合种子的鬼话一听就知道太假,巫桐山抢先询问:“贺察偷走了什么东西?”

实习生冷冽的目光扫过狗仔不安分的手,逼迫对方打消打开手机录音的小动作。

“十五年前,汾城一份加密的卷宗,我没有权限去查目录,只知道那东西来历不干净。”

巫桐山示意狗仔走人。

“我在网上看到最近一起教师跳楼自杀案,说,那个男老师以前在汾城教过书。

我那段时间跟着狄秋闱在帝都,还不知道有他这个人。”

原在汾城属于外姓,掰着指头数,也就那么几个入赘跟遗腹子。

原则章恰好是宋天恩那个改傢妹妹跟帝都前富商原家长子的遗腹子。

“一换一,你手里有没有徐荔高中的花名册?你告诉我,我才告诉你一个线索。”

实习生找到徐荔高中的学籍管理系统,但因为慢人一步,数据被损毁,她失去寻找筛选目标的参考。

给对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复印件还在自己这,巫桐山裤兜里掏出折叠成四方形的花名册。

“到你了。”

“宋家二十多年前只不过是苍城一家农户,家里人多粮少,宋天恩一家有三个孩子。

一对双胞胎哥弟,跟一个小她们十多岁的妹妹,因为家里太穷,不得于用老二跟在汾城的表亲换粮食。”

实习生捏着那张写有徐荔名字的花名册,心里巨石落地,却又重新提起另外一块巨石。

“宋天恩年轻时长得好看,得了前茂荣集团董事长独生女的喜欢,才有后来凤凰男吃绝户的事。”

实习生看着一点都不吃惊的巫桐山,又补了一句。

“原则章,算江臻蔓半个舅舅,当年宋天晴跟原家长子商业联因。

原家倒台,她就回汾城傢给了一个姓宋的木匠,生了江臻蔓的妈妈宋画屏。”

“江臻蔓也是原则章的学生……”

巫桐山还是说出来自己不想提的话。

---

跟着情人一起守在急救室外的,还有两个警察,凌晨几点的医院冷清。

到处充斥着刺鼻的消蠹水气味,时间分秒在白色巨门上的红色液晶显示器上跳动。

悠长又空荡荡的长廊,间隔传来护士推动小推车的轮子声。

没过多久,所有响动又变成了过年放完的鞭炮,只留人脑海里的余响。

江臻蔓感觉到自己到身体还在昏迷,意识却像一朵轻盈无比的云,悠悠荡荡晃在手术台的上方。

她揣着手,好奇看着一群穿戴绿色无菌防护服的医生护士举在身体周围。

在父亲江桩还没有肝硬化去世前,江臻蔓还在老家汾城上学。

因为年纪小,又因为母亲是女强人,她什么都可以不想不做,只当一个天真浪漫的孩子。

当时是她第一次走进学校图书馆的铁门。

按往常惯例,小学生是不被允许进入只有初中生才能使用的图书馆,但那一天很例外。

她班上的数学老师,凑巧也在图书馆。

鬼使神差让江臻蔓走上了恨不得打断自己双腿来避免出现的事。

那个女孩被原则章按着肩膀,哆嗦着走到了很少有人过去的图书馆,女孩子哭泣着拒绝。

耸立的书架,隐约露出两个人影。

一个是数学老师原则章,另外一个则是那个女孩。

江臻蔓她听到了,她踹开图书馆的门,朝着她本就憎恶讨厌的便宜舅舅吐口水,砸凳子。

她拽着蜷缩在书架底部的女孩,躲开了原则章。

过了好久好久,江臻蔓都没敢再去一次图书馆,那里摆着她喜欢的小人书,但那里也有原则章。

江臻蔓最后一次出现在图书馆,是去看一个女孩子。

学校被要求维修图书馆设施,没有锁上铁门。

那个被江臻蔓拽走的女孩不着寸缕,被层层倒下来的铁制书架砸开了脑袋。

腥红的血液混着黏糊糊又不断晃动的脑浆,浸湿了盖在女孩头顶上的小人书。

一个晚上,燥热的夏风吹干了部分血渍,印在发黄卷边的书上,就是一朵不断缩进去的血花,从深到浅,一直缩到冒出血的脑袋。

那个女孩的死变成了江臻蔓脑子里的自己,她遭遇过的,也在她身上发生过。

那个时候,宋画萤在说,江臻蔓在学校学了个不干不净的脑子,说原则章不可能会去亲一个女孩子的嘴巴……

江臻蔓慢慢想着过去拽住她的噩梦,又发现,自己也成了另外一个女孩的噩梦。

只要原则章不死,这一场又一场的噩梦就不会停止。

好在已经到了最后一步,所有活在噩梦里的人都会解脱。

江臻蔓原本微微张开的眼睛,温和地闭上,睫毛也不再颤抖,像精致的芭比娃娃那样,一动不动。

心率直线下跌,麻醉师急忙过来掰江臻蔓的眼皮。

却发现她的瞳孔已经开始涣散……

--

手术停止的字样出现在红色液晶显示器上,情人哭得不能自已,哽咽着想要推开门去看江臻蔓,却被赶来到徐行舟一把拽住。

“宋画萤在楼下。”

因为江桩死得早,江臻蔓从小就被控制欲强烈的宋画萤管着,根本没有选择自己喜好厌恶的权力。

直到江臻蔓第一次成功从拍服装照拿到钱,宋画萤才逐渐失去“金钱操控”的本领。

情人哭得通红,眼皮薄且厚重得肿起,像那里也蓄着很多眼泪,鼓鼓囊囊堆在原本顾盼生辉的桃花眼上边。

全是她一厢情愿,宋画萤并不是好说话的人。

情人继续留在江臻蔓尸体身边,宋画萤第一不答应。

“你就是那个带坏我家乖乖女的贱人吧?当年她才高三,你自己掉鸡窝里,不甘心一个人当水鬼,就要拽着我家臻蔓一起过去陪你当伎女,你恶心不恶心?”

宋画萤说着骂着,还不忘世代相传的标准流程中“拽头发,扇耳光”。

情人狰狞笑着,被推到在地,一只种水不错的翡翠镯子被磕碎,断成三截。

她举着最锋利的那一截对着发疯的宋画萤。

“我自甘堕落,自甘下贱?凭什么你觉得我会这样?

我为什么放着高中不去读书,明明就差一年而已,我为什么不去高考?”

许是那断面过于锋利,或者是宋画萤皮肤过于娇嫩,真划出了一道血痕。

蜿蜒顺着脖颈流下雪白的短袖。

因为太细太脆,又被她丢弃在冰冷的地上。

“你凭什么说我下贱?我是被人□□过,那又怎么样,错的是你那个便宜弟弟,该千刀万剐的也是你那个便宜弟弟!

你们空口造我黄谣的时候,你们在企图遮挡什么东西?”

就是有些畜牲喜欢披着人皮,为祸人间,那些畜牲的家人还蠢到自己骗自己。

骗自己安心的同时,不间断制造在别人伤口上撒盐的谣言。

她记得自己当时才十五岁,原则章借口说她刚来不认识学校,他带着她去了解了解,然后又把她带进了那个图书馆。

她们不愿意指责原则章,就把所有问题丢给“原本就不自爱,私生活混乱不检点”的她。

于是,她们说出了她们真正想说的话,你看,那个女的也不是好东西,她原本就是公交车,睡了就睡了……

她们勾结成网,一层层护着原则章,遮天蔽日,阻挡正义跟公正。

情人眼前,忽然生出了如同口袋刀刃一样冰冷的清明。

“江臻蔓跟你说过,原则章猥亵过她,你为什么选择装聋作哑?

你是江臻蔓的监护人,你为什么不选择优先保护江臻蔓?

就算为了宋家给你的钱,你也不能丢弃自己的女儿!她那么相信你会帮她!”

情人嘶哑着咆哮,眼泪不值钱,她就换成愤怒的唾骂。

要知道,当年她被原则章猥亵过,第一个想要找的人也是她的母亲。

那个人也跟宋画萤如出一辙说她,是贱人,是不懂自爱的风尘女,是读书把脑子读坏的矫情人。

都没骂过原则章。

畜牲要害人可从来不考虑血缘亲疏,江臻蔓得不到母亲的帮助,反而被痛斥不检点不自爱。

——他是你舅舅,他怎么可能会对你那样呢?是不是你做了让他误会的事?

——我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不要穿短裙不要穿短裙!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你活该被小混混摸,这次你就应该长教训。

情人按着口袋上刀的轮廓,眼前浮现出那个人愤怒又冰冷的笑。

她们拦着你不肯给你公平正义,我们为什么不能自己去要?

我们都快喘不过气了,手脚断了,我们都要过去拿公平正义。

她笑着问她,你愿不愿意加入我们的复仇。

都说众生平等,她不觉得。

从那天下午的图书馆开始,她的人生被飞来横祸打断,她不敢声张,唯恐被爱嚼舌根的人听见,辱骂她是□□,是不自爱的人。

她那个时候才十五岁,所有人,包括她的母父在内,都在讨伐她,说她是好看的狐狸精,天生的贱人。

她原本想忍气吞声,假装没发生,继续当不知道事情已经发生的普通人。

但她身边的人都不愿意失去她这个乐子。

她们最想看的乐子,是很多年前的自杀,她们泼她家门的红油漆,也像在张开狰狞的嘴巴。

说,你不干净了,你为什么自杀,为什么不跟以前那个女孩那样自杀?

她还在过去的辱骂中浑浑噩噩,孤魂吊在阴暗森冷的回忆,唯一的亮点,也没存在过。

她听见有人叫她名字,丢开带血的刀,才发现。

她们叫的不是她,她们不知道她叫什么。

“你为什么不帮着江臻蔓报警?

如果不是原则章,她本来可以继续当天真浪漫的小姑娘。

为什么你会觉得江臻蔓有错呢?”

她坐在地上,低下脑袋,去看那张与江臻蔓有七分相似的脸。

“是江臻蔓不够听你的话,你才不愿意帮她的吗?”

她举着刀,狠狠扎进宋画屏胸口,脏臭的血喷溅,整个过道都是伥鬼的臭味。

“你只不过是贪图宋家给你的好处,卖女儿而已,你有几张脸说你爱江臻蔓?骗子!你们都是骗子!都不得好死!”

---

宋天恩为首的一行人,尽数被抓捕归案,巫桐山看榭桥在医院精神疗养得不太行,拿了些水果过去看望。

做万这些事后,柳平安眨巴大眼睛看着她,把一个装照片到信封交给巫桐山。

“大姐姐走之前,让我交给你的。你要想过去找她,就去海城第一完全小学。”

寻常黄褐色的信封,密封处扣着一枚杨梅大小的火漆印。

她真看不出来,原来贺察还会这么讲究。

她拆开信封,里面的照片老熟人换成了另外一个老熟人。

巫桐山站在医院门口两排伫立的宣传栏下,雨点乒乓敲砸着金属薄皮板。

三年前,巫桐山还在帝都侦探社当实习生的时候,就以打听八卦跟抓丈夫出轨而名声大噪,许多贵妇登门,拿钱要她帮着抓勾引她们老公的狐狸精。

轻薄的雨丝吹拂在巫桐山那张死人脸上,她记得自己做的有一件订单,调查出了不被人希望看到的场面。

帝都外国语大学,一个秃顶啤酒肚,酒糟鼻的副院长,擅用职权,软硬兼施,强迫不少研究生参与他与本地企业家的酒局。

表面说得好听,带她们增长见识,扩大人脉,结果只是把她们当成免费的庆祝烟火。

那群被迫陪酒的研究生里,就有一个特别漂亮的女孩,高考落榜后重考才上了外国语的录取线,为人也努力踏实,大一就准备考研,进了副院长带队的研究项目。

巫桐山捏着情侣合照的一角,指甲摁压得发白,照片上的另外一个老熟人,正是被副院长拿着特殊照片威胁的裘雪汀。

江臻蔓的过去被揭开后,所有人遭遇的梦魇都被一个一个戳破。

海城殡仪馆拿去替换徐荔骨灰的原主人,正好是四月份在全国引起空前讨论的经济学管理学双博士得主的裘雪汀。

顺便解释了江臻蔓为什么会亲自确认高三花名册上,有没有裘雪汀。

花名册上没有裘雪汀,只有江臻蔓跟徐荔,幕后想让巫桐山放下对裘雪汀的注意,把她顺着“情杀”上指引。

像当初幕后指使副院长夫人那样,诱哄唆使,让她把被害者的裘雪汀当成勾引副院长的狐狸精,然后帮着那群女生中的某一个达成复仇。

副院长死,不是因为裘雪汀。

裘雪汀是跟着两位导师一起喝加了马钱子浓缩液,一起蠹发身亡的,不符合“杀掉加害者,然后一死了之”的自杀性复仇逻辑。

副院长死后,外国语大学有一个新生跳楼,因为之前被造黄谣,被宿舍孤立,心理健康出现问题,学校跟家长都觉得不重要,或者说合乎她们的预料。

她的死,没人在意。

把关系不大的人卷到事件焦点,遮盖不想被人看到的真相。

所有死掉的女孩,都曾是原则章的学生,唯有裘雪汀被幕后选中,有一丝打破筛选规则。

复仇,必须得是原则章的学生。

巫桐山也不知道为什么裘雪汀会被选中,按照幕后“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的思维逻辑,裘雪汀被选中,必须有暂时看不见的因果。

她本人的照片,确实很美,温柔恬静,眼神里透着青春的灵动跟朝气。

裘雪汀跟江臻蔓站在那,背后是花团锦簇的白蔷薇,两个人都笑靥如花。

照片背后,是水性笔写的出生日期,正好对应上一月份生辰石的石榴石,徐荔被幕后退出去遮挡视线,顶替了裘雪汀的位置。

找到LEO本人,才能解开徐荔自杀的原因。

徐荔默默无闻当着她的背景板,想当普通的平凡人,她没谈过恋爱,不存在情杀。

她陡然从工作好好的火锅店辞职,起初是巫桐山猜测,可能是她知道了母父准备复阍,心有怨恨。

但根本没有当事人跟知情者有机会告诉她,徐荔突然回家,是为了什么?

[化了]才发现当时稿子错录了一章,嘻嘻,从大一跟随我的电脑英勇牺牲,原稿件当时在电脑文档写的,貌似也找不到了,寄希望于U盘,估计U盘也希望渺茫。当年跟现在,总感觉我现在补上去的部分,文风不一样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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