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演技方面，秦宛州可谓是天资过人，一点就通。

她的心思本就细腻，加上苏教授的细心指点，拍戏时很容易就能进入状态。

在温不言看来，秦宛州唯一的缺点就是缺乏足够的危机意识。

是不是也该给她接点反派角色了？

出于对秦宛州观众印象塑造的考虑，公司扔给她的剧本大多是小白花类型，荧幕形象单纯无害，和她本人一样没什么心机。

例如长期遭受婆婆欺压的年轻儿媳，沉浸在校园恋爱里的女大学生，美丽勤奋最终嫁给上司的公司下属，细细想来怎么全是这种角色……

别到时候真成恋爱脑了，温不言十分担心。

如今秦宛州名气渐涨，待其饰演女一的《春江花月夜》上映后，也算是有了能挑本的资格，到时候一定得和纪姐讨个能让人印象深刻、又爱又恨的角色。

纪姐是秦宛州的经纪人，手下艺人多到两只手数不完，由于早年带出过几个火出圈的演员，在公司享有较高的话语权。

除去公司开会的时间，秦宛州和温不言很少有机会见到纪姐，她的工作重心都放在头部艺人身上。

“咳咳，现在明白了吧。”刚给秦宛州科普完反黑知识的温不言口干舌燥，一口气干了半瓶水。

苏晗还是很关照秦宛州的，反黑需要投入的人力、物力看似不多，实际却颇费精力。公司里比秦宛州咖位大的人并不少，要是换成其他公司，多半会选择冷处理这条热搜，静待舆论过去，时间自然会使大众遗忘。

尽管会给艺人留下小污点，但胜在省时省力。

这次风波过后，无论是像这个无良老人一样的人，还是饶有用心的竞争对手，在预备下手前都会多上几分考量。

如此严谨、系统的澄清手段，各大公关部都心知肚明出自谁手。

显而易见，合众要保秦宛州。

要是得罪了女魔头苏晗，下场可不太好过。

……

隔日。

很快时针便走向了下午六点。

电影发布会定在晚上七点半，张佳誉导演和《春江》的主要演员都会到场，以直播的形式在各大网络平台实时播出。

后台化妆室内。

“你皮肤可真好，看着就羡慕。”

“哪有，你这气色才好呢，不像我惨白惨白的。”

由于本次发布会是两个主演配合张导临时凑出的行程，没来得及安排个人房间，便一起在后台的大化妆室内补妆。

饰演女二的演员和在场一位化妆师先前就认识，加之两人本身就是大咧咧的性子，一见面便开始了互吹环节。

秦宛州虽是女主，却挑了另一个偏角落的位置。

之前公司没有给她配化妆师，妆发都是自己来，所以她习惯性坐在了最安静的地方。

化妆师小刘刚遵从公司安排接手秦宛州不久，尚且不太熟悉，所以手上动作称不上快。

小刘耐心地将秦宛州柔顺飘逸的墨黑长发编织成时下流行的单边鱼骨辫，随后轻拉出几缕朦胧的碎发挂在脸颊旁，使其清雅温和的气质更添了几分成熟风韵。

发量很多，没用假发片也编了很久。

即使与她负责过的其他演员相比，秦宛州的鹅蛋脸也是独一份的小巧，几乎只有她的手掌大，和修长的天鹅颈与纤薄直角肩形成完美比例，像博物馆里温润如玉的传世白瓷。

秦宛州今天穿的服装是投资方特意帮她挑选的经典款露肩红裙，收腰处的剪裁恰到好处地包裹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肢。

耳上佩戴了两颗晶莹闪烁的红宝石耳坠，随风轻晃，越显灵动。

“头发散下来会不会比较好？”秦宛州对镜观详，出言建议。

妆造全数完成后，小刘从头到尾仔细打量了一番，点头表示赞同，轻手将编发解开。

用卷发棒重新打理了一回，镜子里的人方才挂上了满意的微笑。

瀑布般的长发倾泻而下，鬒发如云，纯中带媚。

女娲大人您能听见吗？下辈子我也要长这样。小刘和站在一旁监工的温不言在心中默默祈祷。

“演员可以准备上台了。”没过多久，化妆室的门便被推开。

会场观众席约能容纳百余人，此时已全部坐满。

本次发布会将首次公布电影的正式预告PV，各家的记者和摄影师都高举着印有自家LOGO的摄影机和话筒，蓄势待发，蠢蠢欲动。

满头银发的中年女人已经落座了台上最中央的位置，一身简单的黑色西装，懒懒散散地摇晃着翘起的左腿，脸上表情十分随意，却丝毫没有浇灭媒体的兴奋度。

要不是还没到规定的采访环节，他们能直接用提问声淹没整个会场。

张佳誉，导演界的传奇人物。

她早年是一名记者，写下了不少引人深思的纪实报道。

然而在三十五岁不到时，她却带着首部跨行导演的文艺电影《L的往事》在国内接连斩获百花杯、金龙杯两大最高电影奖项中的最佳导演奖。

基于这一史无前例的情况，国内一些所谓的影评人和专业人士对其家事背景展开了喋喋不休的猜测与推理。

“希望你们能更关注我的作品本身。”

获奖次年，张佳誉便扔下了这句话，无视了一众流言蜚语，只身前往日本。

前两年，她又拍摄了一部从女性视角出发的文艺电影作品，即使国籍不同，仍是在排除众议的情况下斩获了日本各大电影节数个金奖。

作品不多，但部部精品。

今年三十九岁的张佳誉意外归国，无疑使得媒体们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都试图从她身上挖出点猛料。

随着各个设备最终调试确认完毕，由一袭火红的秦宛州领头，两位女主依序在张佳誉身旁落座。

台下的闪光灯此起彼伏亮起，全部人都将镜头对准了舞台最中的张佳誉和秦宛州。

张佳誉拿起话筒，缓缓开口，语气坦然平淡。

“《春江花月夜》是我归国后的第一部作品，这次我试图从新时代女性的视角，结合东亚大部分女性所面临的处境问题，重新解读女性思想蜕变的过程……”

简短的介绍过后，发布会正式进入提问环节。

“张导，请问您这次回国的具体原因是什么呢？”坐在第一排的娱乐记者率先提问，他家是国内最大最火的直播平台，也因此获得了第一个提问的权利。

“拍戏。”张佳誉冷淡道。

“这部戏后还有什么计划吗？”记者急切追问道。

“没想好。”张佳誉声音更冷。

“？”记者石化在座位上。

虽说张佳誉个性差的负面传闻早已传遍了大江南北，但他着实没想到对方如此不配合。

张佳誉一手撑着脸颊，一手扣在桌上，神色有些不耐烦。

秦宛州放在腿上的手默默捏了把汗。

张佳誉拍戏时话虽不多，但发现问题非常及时，往往眼神的一个小细节，她都要拉着演员重拍十几条。

抛开专业不谈，她平日里是个挺温柔的人，说话和声细语。甚至于给他们剧组订的饭都是整个横店最好的，和隔壁比起来堪称豪华。

今天张导怎么和吃了枪药似的？秦宛州双唇紧闭，生怕自己说漏了嘴。

“那能否请您分享下前两年在日本拍戏时的一些趣事呢？”记者决定再换个话题。

“……”张佳誉沉默良久。

也许是在回忆，底下的记者们纷纷猜测。

“我拒绝回答这些与本次电影无关的问题。”张佳誉缓缓开口，“请下一位记者提问。”

记者听后恼怒万分，却又不敢当面指责对方，咬了咬牙，只能坐下。

之后的记者提问也多是套话，尽数被张佳誉驳了回去，少有作答。

几番问答下来，大多记者都失去了提问的勇气，时不时左右看看有没有新的倒霉蛋要往枪口上撞，顺便好排除下错误答案。

“请问在您这次的作品中，主要聚焦的是当下女性困境中的哪类问题呢？”

“在您的前两部作品中，分别讲述了国内和日本女性的大致成长过程，着重引导观众关注其童年经历对个人意识形成的重要性。那在本次的作品中，是否会有其他层面的理解呢？”

一位带着黑色厚框眼镜的娇小女记者淹没在后排人群中，在数次举手提问后，终于被张佳誉看见并点到。

张佳誉顿时来了兴致。

“这次我的拍摄重点主要是对于女性主体性的讨论。在东亚传统的两性观念中，女性长期处于客体地位，这是无数个时代在我们身上刻下的钢印。”张佳誉放下翘起的腿，正经端坐，“这几年我跟随国外的社会观察团队进行了不少于百次的人群调研，相比早年有了更深的理解。”

“意外的是，在我们的调研过程中，不仅仅是男性，大部分女性所展现出的对自身客体地位的认同感一样格外强烈。”

“您认为这一现象在不远的未来会得到改善吗？”女记者在听到张佳誉的回答后表现得极为兴奋。

“小姑娘，要知道遥想未来固然美好，但唯有发生在今天的事实才是真相。”张佳誉苦笑道。

张佳誉偏头看向略显紧张的秦宛州，眼里满是欣赏和认同，她转而道：“这次我很荣幸邀请到秦宛州小姐主演我的这部作品，作为新生代演员中杰出的女性力量，秦小姐很好地演绎出了我心中的女主形象，大家可以好好期待一下。”

说完她冷冷扫视了两遍会场前排装聋作哑的男记者们，转而没了好气，惜字如金，语气不善。

“也希望我们这次的影片能给到一些人以启发，帮助他们早日走出旧思想。”

秦宛州和另外一名女演员怎会听不明白张佳誉的言下之意，又想到她之前堵记者嘴的画面，只觉她言语犀利，却又句句落在点上。

本文涉及三部女性主义电影、一部探险真人秀，第一部电影意在讨论女性主体性，详情见后文[熊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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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发布会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