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明明马车里坐着三个人，却安静得出奇。
看着身边闭眼假寐脸色似乎不大好的人，枝枝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成这样了？
她摸了摸鼻尖，抬头看着对面的纪瑾年，小声问道：“纪大哥，他怎么了？”
其实纪瑾年也很莫名其妙，不过他那会没注意到戚怀修的视线，所以细想之后只当是燕裴心里有气，毕竟今日能来全凭他煽动枝枝。
是以眼下他一副早已习惯的模样，摇了摇头：“无事。”
话落，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忽然脑中灵光一现，于是又故意叹了口气：“他这是遇到熟人老毛病犯了。”
纵使他有心想缓和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但一人之力毕竟还是有限，若搁以前他也就只能看在眼里但毫无办法，不过现在有了枝枝，也许会不一样。
反正刚刚瞧着枝枝对戚怀修印象似乎也不错。
而枝枝呢，打从进到燕府，整日见的人说实话也就那么几个，如果不是纪瑾年来，她甚至都以为燕裴是不是没有朋友？
所以听他那么说后顿时很好奇：“老熟人？纪大哥，他和戚少爷以前认识？”
纪瑾年闻言瞥了眼坐在中间一动不动的人，随后默不作声点了点头。
不应该啊，若是认识，刚刚燕裴怎么会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从进门到离开，算起来他也就跟戚怀修只说了一句话吧？
枝枝眨巴着眼睛，悄悄探身追问道：“可我看着他们之间有些奇怪，不像是认识诶？”
“那是因为他们之前发生了一些事情，一个心中有愧，一个心里有气，所以两个人就变成现在这个别扭的样子了。”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有意，纪瑾年见状也学着她，悄悄俯身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应道。
难怪。
从刚刚吃饭时他们两个人的态度来看，谁有愧谁有气，一目了然。
不过想到前后两次都帮过她救过她，再加上总觉得他那双眼睛好像在哪里见过，枝枝其实心里对戚怀修诚如纪瑾年所想那样，印象很好，所以她实在想不出戚怀修那样一个翩翩公子会做出什么事才能让燕裴这般相待。
“戚少爷做的事情很过分吗？”
过分吗？纪瑾年闻言神色微怔，他觉得或许罪大恶极更贴切吧，可是，那些事不是戚怀修所为，而且戚氏其他人，只因他头顶一个戚字所以才会和燕裴走到如今这般地步。
思此，纪瑾年敛起思绪，摇了摇头，而后余光瞥见燕裴眼皮微动，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眼神微转，随后手肘撑在膝上，神情有些认真。
“我问你，如果你和你的朋友打小认识感情很好，但有一天她的家人伤害了你的家人，你会记恨她吗？”
许是没想到纪瑾年会这么问，还在八卦之中的枝枝愣神了一下，等反应过来后歪着头想了想：“那她知情吗？”
“之前不知道，出事以后才知道的。”
“那我不记恨她！”
“为什么？”
“你都说了她不知情，我为什么要记恨她？倘若她知情还瞒着我，眼睁睁看着她家人伤害我家人，那我肯定会生气，也会和她断绝关系，但她不........”枝枝一张小嘴叭叭说着，忽然停了下来。
不对，不是在说燕裴和戚少爷吗？怎么变成问她了。
这么想着，她定定看着纪瑾年，瞧见他那一副别有深意的表情，蓦地，神色一顿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了。
她偏头悄悄觑了眼，原来如此！
可是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瞧着燕裴的模样，如若心里真的有气，即便是戚怀修救了她也断不会今日来吃这顿饭的，更别提还会道谢了。
这么想着枝枝顿时明白了刚刚纪瑾年说的那个别扭是什么意思了。
于是抿了抿唇，很是认真开口：“不管她的家人对我的家人做了什么，只要她还愿意帮我，而我也愿意见她，那就说明在我心里还是在乎她这个朋友的。”
有时候道理就是这么简单。
看着小姑娘明亮又干净的眼眸，这一刻，纪瑾年忽然有点明白了为什么燕裴会对她上心了。
见状，他也像是被点醒了似的，悠悠叹了口气：“是啊，你说得对，若不在乎又怎会还专门找一个盒子将他过往送来的信都存放起来呢。”
他这句话暗示的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了。
是以话音刚落，燕裴唰的一下睁开了眼，直直看向他，凉凉开口：“你若觉得马车坐的不舒服可以下车自己走回去。”
说完直起身又将目光落在枝枝脸上。
许是见他语气不好，枝枝怕自己也会被训，也不知怎么想的，当即摇头摆手：“我没有说你哦！我就是和纪大哥瞎聊的！”
“......”
很快，随着车内响起纪瑾年失笑的声音，枝枝身体一僵，随后慢慢别过脸心虚的垂下了眼眸。
怎么一不小心就瞎说了大实话呢！嘤，她不会也要一起走回去吧！
这么想着枝枝忙抬头看向纪瑾年飞快开口岔开了话题：“纪大哥你后日就要出发去垚州了吗？听说垚州有很多精巧别致的小玩意？”
“是，那里民风淳朴又靠近边塞，所以有些东西很别致。”纪瑾年轻咳一声，然后极其配合的同她说道。
“那吃的和我们这里是不是也不一样？”
“吃的嘛，和江南确实不一样，虽然没有这里精致，但也很好吃。”
“哇！”
“你若喜欢等我回来可以给你带一些那边的吃的玩的。”
“好啊好啊！”
......
瞧着他们俩越说越来劲，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燕裴将视线落在枝枝那尽管只有半张却表情生动的脸上，脑中想起她刚刚说得那番话。
半晌，垂下眼，长睫遮住眼里的情绪，扯了扯唇角。
——
日子一晃，江南迎来了寒冬。
虽说距离过年还有一个月，但朗州城内大街小巷，有的商铺却已早早挂上了大红灯笼，提前开始将年味散发出来。
城内这般热闹，城外却依旧宁静。
明山上，位于灵水寺旁边的竹屋内，戚怀修此刻正坐在窗边，面前是一壶热茶，窗外山中冬景，很是惬意。
然而随着长渊一声大喊，这片刻安宁瞬间被打破了。
“少爷，回来了！”
听到这声，戚怀修收回视线，偏头看向门口。
冬日穿得多，长渊又是收到信一刻不敢耽误便上了山，所以此刻气喘吁吁，等扶着门框缓过劲后这才走进屋内。
“少爷，这是派去的人带回来的东西。”
看着放于桌上的长木盒和信，戚怀修久久未动，半晌，他略过信打开了长木盒，里面是一副画卷。
从派人亲自进京去打探消息那一刻，他这心总是悬着的，他怕是自己想多认错了，又怕自己真的是认错了。
可眼下看着手中的画卷，明明还没打开，他却忽然松了一口气，就好像已经知道了答案似的。
片刻后，他慢慢打开画卷。
当那张眼熟的脸渐渐映入眼帘时，戚怀修楞在了原地。
真的是她。
那么，燕裴知道吗？不，他定是不知道也没认出来的，否则徐国公府早就会放出消息了。
思此，戚怀修忽然轻笑了一身。
原来，有些缘分真的就是冥冥中早已注定的。
*
江南年味渐出，京城也丝毫不逊。
临近年关，那些个茶楼酒楼一干商铺早早都是为着过年提前做着准备，该补货补货，该打扫打扫，该做活动做活动。
当然，这些商铺之中，还属徐国公府三爷徐霄名下的店铺——珍味阁，最为热闹，生意最好。
毕竟这珍味阁的蜜饯糕点可是京城最好吃最受欢迎的了，再加上徐霄因为余氏的关系，在江南也开有分店，生意也不错，所以每到年关，各地一年销售情况，盈利情况都会纷纷送入京城。
“我说，朗州的铺子今年盈利不错啊。”
彼时徐国公府里，三爷正在主屋看着各地送来的账本。
“是啊。”余氏闻言一边做着手下的针线活一边应道：“这都亏曹掌柜心里说的那位姑娘，她对我们的蜜饯糕点很是熟悉不说，还能一针见血指出问题，曹掌柜说师傅们就是按照她提的意见对蜜饯糕点的配方进行改良才得以畅销。”
“你还记得之前出的那一款雪玉糕吗？那位姑娘说多放一勺蜂蜜，少放一勺糖味道就会更好还不显甜腻，结果按照她那个改了之后曹掌柜说雪玉糕果然卖的比之前好了。”
多放一勺蜂蜜，少放一勺糖？徐霄忽然整个人愣住了。
这一句话乍一听觉得没什么奇特之处，可在他这里却不寻常，因为念枝曾经说过一模一样的。
当初他就是因为瞧见这位小侄女很喜欢吃这些东西才动了开一家蜜饯糕点铺的念头，店铺初开之时她没少让念枝来品尝，小姑娘一开始年纪小只会说好吃不好吃，太甜或太淡之类的话，可随着年岁渐长，她这张嘴变刁了不说，对吃的各种把控也越来越准确了。
他作为店铺背后的东家，这些年也见过不少点评之人，但像念枝那样能准确指出问题所在少之又少。
朗州属江南，江南口味又偏甜，他将京中卖的好的蜜饯糕点配方给到江南各地掌柜时都是在原有基础上在甜度方面做了一些调整，再加上念枝至今都未找到。
所以眼下听到余氏这番话，徐霄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但他也不敢轻易确定，毕竟事关重大。
于是抬头看向余氏：“你书信一封给曹掌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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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发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