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葚睡下后,晚期看了一会窗边的野花后便走到了井边。宅院里的井水因为有阴气覆盖,因此并不会结冰。水井下水波荡漾,她很想通过这个方式离开这座宅子,但却因为魂灵受到宅子的束缚而无法脱离。
于飞主动走到晚期身侧,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又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
晚期抬了抬手。
于飞摸着自己终于能开口的嘴巴忙不迭的开了口:“要不然,我帮晚姐看看吧。”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血肉模糊的眼珠子,“虽然破是破了些,不过勉强还是能看的。”
眼珠上的瞳孔配合的转了几圈。
“要是眼珠回不来了呢?”晚期问。
“害。”于飞淡定的耸了耸肩,“快爆浆的眼珠子谁要啊?”
“吃起来又不脆,卖相也不香。应该没事。”
宅子里的鬼因为被晚期庇护而免于在行街流浪被鬼差勾走,因而都对晚期抱有很高的敬意。
“如果真的有万一呢?”
“恩......”于飞纠结了一下,但很快释然,“丢了就丢了呗。一个破眼珠子有啥用。平常我都不屑于安在脸上的。”
他总是喜欢用幽默的态度对待一切人与事。
一旁的吊死鬼也默默地开了口,“不如,我来贡献一下我的绳子?”
她作势就要把套在树上的糙绳摘下来。
“诶,麻姑你等等!”于飞连忙拦住她。“你这绳子什么材质的?”
“麻姑?”
余静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我,麻姑?”
“我麻你个大头鬼!在宅子里处了这么些年,你连我名字都不知道?”
“啊......”于飞尴尬的摸了摸下巴,“老实说,我只知道你是吊死鬼。”
这是明眼鬼都看得出来的事情。
“本姑娘叫余静。好歹还是同音呢。”
“下次再叫错,我把你的脑袋都勒下来!”余静扬了扬自己手上的绳索。
“反正你的眼珠子都被踩扁了,肯定能用绳子拴住的。”
“可是我会疼啊......”于飞小声道。
“你那绳子什么材质的?”他锲而不舍的问道。
“你有眼珠子不会自己看吗?”余静不耐。
“看来是粗糙的麻绳。”
“那你死的时候痛不痛啊......”于飞继续在余静的爆发边缘疯狂试探。
余静脸上的表情就像是染色盘一样精彩,她努力地扬起一个笑容,“不如,我们现在就试试?”
这样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冷得于飞打了个寒颤。
“那还是算了吧。”看见余静脖子上难以忽视的痕迹,于飞有些心有余悸。他真的毫不怀疑,要是这绳索能从余静的脖子上取下来,余静的脑袋当场就能掉了下来。
“难道还有别的办法”
“好像没有……”
“要是你那眼珠子回不来,你是要每天蹲井口守着你那颗眼珠子飘回来吗?”
于飞:还真就是这样。
“晚姐你觉得呢?”
余静把问题抛给了晚期。
两人都有些期待的看向她。
“我觉得余静说得对。”
晚期并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连累于飞。于飞只能叹了一口气,“行吧。”
他拿着自己的眼珠,颇为小心翼翼的交给了余静,“你小心点绑啊。别太勒着我。我这眼球可是宝贵着呢。”
也不知道刚刚是谁,一直在嫌弃这颗破眼珠。
“知道了知道了。”余静不耐烦的答应道。
粗糙的绳子刚一接触于飞的眼珠,于飞捂着自己的眼眶叫了起来。
“哎呦!我就知道!”他发出哀嚎。
“你这绳子太糙了。”
“有本事换一条光滑的白绫自尽多好啊!”
余静给了于飞一脑袋,“你当我古代妃子吗?”
“再啰嗦这绳子马上套到你脑门上。”
两人叽里呱啦的斗着嘴。晚衾默默地回头看了一眼桑葚的屋子。还好她施了术法,否则桑葚肯定会被吵醒。
拴着绳子的扁椭眼珠跟随着水流的方向游向更加宽广的河岸。于飞捂着自己的半边眼,“扎得我跟长了针眼一样。”
余静翻了个白眼。
“这河里的水鬼怎么这么多。”
模糊的视野里,几乎总能看见各色各样的水鬼身影。于飞操纵着眼珠在水底下穿梭,“这冰结的有点厚度。不过要是踩在上面玩,恐怕还是会有人掉下去。”
穿过重重鬼影,水域越淺的地方也就越发的缺少鬼怪的身影。毕竟没有水鬼能在浅岸拉人下水。于飞刚准备换个方向,就在河岸的案板下看见了蜷缩成一团的身影。
他有些高兴地大喊,“我看着了!晚姐!”
晚期脸上的情绪有了波动。可于飞刚想再凑近看看,束缚眼珠的绳子却被扯住使他动弹不得。
“嘶!”
“麻姑你扯什么绳子啊!”他埋怨的看了一眼余静。
余静摊开两只手,“我可没动。”
于飞的神色倏地紧张起来,“快,把我的眼珠拉回来。”
绳索的另一端传来一道稚童的声音,“阿娘,我找到个眼珠诶!”
被称为娘的女声连忙喊道,“幺儿莫吞。”
于飞长大了嘴巴呆在了原地。余静正在努力地拉扯绳子,晚期也施了法术的加快绳子收回的速度。
收回的绳索一圈圈叠在井口,绳套的末端却看不见眼珠的任何踪影。
余静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于飞,“这......哪去了?”
于飞满脸的生无可恋,这下他是真的只有一颗眼珠了。
“被一个小兔崽子吞了。”
“那要怎么办?”
“等他腻了自己吐出来......”
“或者,拉出来......”
“噗。”余静忍不住爆笑出声。
“我看你这眼珠子是真安不回来了。”
于飞扯了个难看的笑脸,“我还是去琢磨琢磨有没有更加适配的眼珠子安脸上吧......我这么帅气的男人怎么能成为独眼龙......”
……
“他......怎么样?”晚期默默地出了声。
于飞收敛起自己脸上的情绪,他的表情正经了些,“蹲在浅岸的石板下。”
“辛苦。”晚期道。
“作为补偿,今天的那碗鸡汤,你如果想,就拿去喝吧。”
桑葚送到的鸡汤刚一拿进院子里,众鬼就将她围坐了一团。于飞吸着鼻子一脸陶醉,“这是只正经的老母鸡啊。”
鬼只能吃到供奉的东西。如果是吃食,那么便需要提前供香。
旋绕的鸡汤香味为这个黑白的世界里增加了少许颜色。这些鬼已经很久没有闻到人世间的味道了。
“好嘞!”
听到吃,于飞是跑得比谁都快。像是忘记了丢失眼睛的烦恼,他跑得连鬼影都看不见,“我啃个橘子晚姐别介意哈!”
“好。”
余静慢悠悠的将绳索缩回到该有的长度,她叹了一口气,“总能再相见的。”
“晚姐也不要太担心了。”
晚期低头看着波澜无痕的井水,“我已经快要忘了,自己是死了多少年了。”
“那孩子却走得比我还早。”
“论孤独寂寞,他可比我要吃的多。”
这宅院里的鬼,没有一个是没有故事的。余静也是,于飞也是,她也是。那孩子也是。她们都被困住了。古老的宅院将他们永远的困在了这诺大的四方角落,湍湍流淌的河流中男孩始终在等着谁。束缚而孤独,憎恶又依赖。这是所有鬼怪对于自己依附之物的想法。
夜色停靠在晚期的眼睛里,她抚摸着斑驳古旧的墙壁自言自语。
“为什么不让我出去呢?”
男孩不是晚期亲生的,但是有关系
我感觉这本好像又要扑了,有点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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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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