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分手
事发第二天晚上,傅敬言才恢复意识。万幸除了脑震荡,身上没有其他伤。
劫后余生,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护士要手机。
护士表示不知情,“您的皮夹在外套口袋里,但我们没有看见您的手机,或许被路人或警方拿走了。”
躺在病床上的傅敬言侧过头,避开后脑勺钝疼的伤处,对护士说:“能否请你帮我联系警方?”
护士点头:“没问题,但是您现在需要休息。”
“等等。”傅敬言叫住准备离开的护士,撑着身体坐起来,“请问哪位医护人员的电话开通了国际通话,我想付费借用一会儿。”
“您要联系您的家人吗?”护士看着他的东方面孔说,“我需要先问一下才能答复您。”
“谢谢。”
几经波折,护士为他借来一个同事的手机。
傅敬言拨出烂熟于心的号码,等待音却没有响起,语音提示“无法接通”。
他又拨了两遍,结果一样无法接通。
他皱起眉头,后脑勺跟着疼,眼前一阵阵发黑,被护士强制要求休息。
傅敬言的确有些犯晕,半昏迷地睡到次日早晨。
他再次向护士借手机,查询到公司前台的电话,打过去交待他们通知他的助理来医院。
傅敬言的助理是位聪明能干、做事妥帖的白人女性,她急匆匆赶到医院,警察刚好来做笔录。
傅敬言询问警察自己手机的下落。
警察遗憾道:“它损坏得很严重,不过我们将碎片作为物证收集了起来。如果您需要,我们将在案件侦破后还给您。”
傅敬言皱眉:“我的手机内有两张电话卡,很重要。如果它们没有损坏,请先还给我。”
他有一张办公用的本地电话卡,一张注册微信并用于和于洲及国内亲友联系的国内电话卡,后者在国外无法挂失补办。
警察愣了下:“我们没留意它们是否损坏,等我们回警局确认后,可以先还给您。”
“请尽快。”傅敬言对他们的工作效率不太满意,但别无他法。
“没问题先生,”警察说,“现在请您配合我们做笔录。”
傅敬言言简意赅地描述了事发经过,警察尝试询问更多细节,但他本就是误入案发现场,自然也无法提供更多线索。
送走警方,傅敬言叮嘱助理:“你帮我买一部新手机,再办理一张新电话卡。然后去趟警局,催他们尽快将我的电话卡归还。”
“好的。”
尽管有助理跟进,但是傅敬言还是在晚上才拿回手机卡。
此时距离于洲生气将他拉黑已经过去50多个小时,意味着他们失联整整两天,而现在是于洲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傅敬言国内那张电话卡没有损坏,他费了一番功夫重新验证,才在新手机上登录微信。
以前的聊天记录无法备份过来,但自动同步了一两条近期收到的消息。
置顶的那条便是于洲发来的:【我们分手吧。】
傅敬言一愣,第一反应是自己脑震荡还没好转,眼花了。
但他很快意识到,是于洲将他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并给他发了消息。
他相信肯定不止一条,是自己的失联不回复,让于洲赌气说要分手。
那时他还以为于洲是在赌气,并非真要分手。
只是这次生气的后果很严重,于洲将他的电话、微信全拉黑了。他无法联系上对方,连解释和道歉都没有机会。
傅敬言点开蔡晏的微信,给他打了个语音。
对面阴阳怪气:“哟,大忙人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给你发消息都不回。”
傅敬言揉着鼻梁问:“抱歉,有点急事。你之前说于洲是你朋友的师弟,能不能把你这个朋友的联系方式给我?”
蔡晏愣了下:“能是能,但你要他的联系方式干嘛?”
傅敬言:“问问他能不能联系上于洲。”
蔡晏不解:“不是,你自己男朋友你联系不上,还问——”他顿住,恍然大悟,嘲笑:“我知道了,你不会是被拉黑了吧?”
“少废话,快。”
蔡晏在电话那头啧啧摇头:“瞧你现在这副德行,当初让你帮我朋友照顾一下他师弟,你还不乐意呢。”
傅敬言捏着鼻梁的手顿住,无奈苦笑。
是啊,五年前他怎能料到自己会喜欢上于洲,还被对方甩。
*
五年前。
“我很忙,没空。”傅敬言在刚换的独立办公室,一边翻阅报表,一边拒绝了电话那头的蔡晏。
蔡晏不依不饶:“别啊兄弟,我一时嘴快,都给人打包票了,说我发小在国外牛逼坏了,绝对靠谱。你就当给我个面子成不成?”
“再说我这个朋友和你是校友,他师弟也是你师弟,对方又刚好到你读研的学校交换,多妙的缘分,你跟人认识一下也不亏吧?”
傅敬言翻阅着文件不为所动:“我的校友和师弟不计其数,没空去认识。”
蔡晏顿了顿,放弃道:“说的也是,怪我,不该拿你吹牛逼、做人情。算了,我给他找个一日向导,就说是我朋友。”
傅敬言沉默一瞬,松口:“航班时间和联系方式发我。”
蔡晏一愣,意识到他答应了,兴高采烈道:“傅哥!你是我亲哥!我现在发你。”
“你只要去接个机,再把他送到学校就行,别的不用管。他语言没问题,自己能行的。”
傅敬言应了一声,“我在忙,挂了。”
一周后的星期六,傅敬言抽出时间去接机。
他没有听从蔡晏的建议举个写着对方名字的牌子站在那,甚至都没有提前加对方的微信。
只是用短信言简意赅地告诉对方自己身穿黑色西装,在几号出口等待。
航班落地,对方回复他:【收到。我穿白色T恤和牛仔裤,现在在排队取行李,马上出来。】
傅敬言收起手机,漫不经心地看着一批批乘客从通道出来。
忽然间,人群中出现一个身穿白T恤和牛仔裤的东方少年。
傅敬言定神,眯了眯眼睛。
说少年不太恰当,毕竟对方读研二,已经二十三岁。
但浑身上下洋溢的那股青春的气息,另他在人来人往尽是异国面孔的机场,仿佛只误入丛林的小鹿。
对方很快也看见了他,微微惊讶一瞬,朝他走过来。
“于洲?”
于洲点点头,腼腆地伸出手:“你好。”
傅敬言伸手与他握了握:“你好,傅敬言。”
于洲发现对方的手比自己大一号,个子也比自己高,羡慕地多看了两眼。
“走吧,车在停车场。”
愣神间,傅敬言已经接过他手里的大号行李箱,推起来往外走。
“我自己来。”于洲连忙跟上去,握上拉杆时不小心按住了傅敬言的手。
傅敬言顿了顿,拉着行李箱转了下,“不用,跟上。”
于洲被迫松开拉杆,收回手跟上。
师兄说来接他的这位校友以前在学校很有名,性格也是出了名的高冷。
但他怎么觉得,对方人还怪热心的嘞?
手也很热。
大夏天穿西装,能不热吗?
于洲上了对方的车,见对方启动车子打开空调,又脱掉西装外套,露出里面的白衬衫,隐约可见肌肉线条。
居然没有出汗的痕迹。
不科学,对方难道是行走的制冷机?
“直接去学校?”
傅敬言的话打断了于洲天马行空的猜想,他回答:“嗯,我和老师约好了,直接去报到。”
傅敬言系好安全带,一边听他说话,一边解开衬衫袖扣,挽起袖口露出手腕,然后握住方向盘,驾车驶离停车场。
“路程有点长,无聊可以睡觉,或者玩手机,不用刻意和我聊天。”
于洲抿唇,咽下打了半天腹稿的社交辞令,“哦。”
好巧,他也不喜欢尬聊。
但他也不好意思第一次见面就在对方车上呼呼大睡,那不是把人当司机了吗?
于是他问:“我可以听歌吗?”
傅敬言瞥了眼导航说:“你可以连蓝牙。”
于洲顿了下,突然意识到,第一次坐别人的车就连蓝牙,难道就不冒昧吗?
“那还是算了,我听的歌比较小众,我怕你不喜欢。”于洲尴尬道。
傅敬言打着方向盘转弯,忽然问:“多小众?”
于洲没想到他会问,硬着头皮道:“一些国内的乐队。”
傅敬言瞥了眼中控屏幕:“可以放来听听。”
于洲:“……”
话说到这份上,于洲就不客气地连上了手机蓝牙,播放歌曲。
音乐声响起,于洲对他说:“你不喜欢可以切歌,但不——”不许嘲笑我的品味。
“不要点评。”
傅敬言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故意评价道:“还不错。”
于洲瞬间翘起唇角,有种品味被肯定的得意:“是吧?这是我最近最喜欢的一首歌。”
傅敬言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轻轻勾了勾唇角。
音乐声在车内流淌,于洲哼着曲调——
【我的宇宙 已经足够
请你不要随便就闯进来
我不要再对谁产生依赖
我不想猜
这是一种自爱】(《足够》-银河快递)
*
于洲将自己喜欢的歌都推荐了一遍,傅敬言也很给面子地给予好评。说好不必聊天的两个人,一路聊到了学校。
“到了。”傅敬言停下车。
于洲一顿,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今天话有点多。他解开安全带下车:“不好意思,今天给你添麻烦了。”
傅敬言说没关系,下车帮他从后备箱取出行李,问:“知道学院在哪吗?”
于洲摇头,又拿出手机:“没关系,我有学校地图。”
傅敬言合上后备箱,推着他的行李箱说:“跟上。”
于洲愣了下,连忙跟上。他一边给师兄发微信:【傅师兄明明就很热情啊,他还亲自带我去报到呢。】
【他人还怪好嘞.jpg】
师兄:【???】
于洲收起手机,抬头就见傅敬言已经走出好远,正回头看着他。
于洲跟过去,解释自己刚刚在给师兄发消息报平安。
傅敬言顺势问:“你师兄是哪一届的?”
于洲答:“本科20届的,现在在我研究生导师手下读博。”
傅敬言:“比我小一届。”
于洲思考片刻:“这么看我们刚好差了四岁,差了一整个本科。”
傅敬言淡淡地应了一声,“到了,建筑系。”
于洲语言没问题,证件和材料也齐全,顺利办完了报到手续。
却被老师告知:“你早到了一天,交换生的宿舍刚安排好,还没打扫。如果你不着急,可以明天或后天办理入住。”
于洲微微皱眉:“如果我今天要住呢?”
“那你可能得自己打扫。”老师耸了下肩,“而且我不得不提醒你,那里还缺少一些必备的家具。”
于洲无奈:“……那我还是住酒店吧。”
他有些沮丧地离开办公室,对门口等待的傅敬言说明了情况。
然后请教:“你知道学校附近哪个酒店比较安全吗?”
异国他乡,人生地不熟,他一个人住酒店,多少有点缺乏安全感。
傅敬言扶着他的行李箱拉杆,指节紧了紧又松开。
“你不介意的话,可以住我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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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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