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好巧

四边的酒已经热了起来,这时易灿才对着偌大的宴会厅结束侦查。这次的晚宴不像是大多宴会那样,大家四处走动交流,而是根据职业圈子做了划分,整的跟酒吧卡座一样,一局一局的。

他拿酒水的时候还问了一嘴,有没有大学生就业指导的划分区域。

很可惜,工作人员笑了笑说没有,并对他温柔劝导,“学生还是不要喝酒了,吧台有牛奶和可乐。”

“……”

于是易灿气呼呼又很听话的给自己换了杯可乐。

瞿嘉舟实在看不下去,领人找了个角落一藏,男生样貌小巧精致,身形匀称,定制西装完美的展示出他流畅的腰线,长得招人惦记不说,脑子还跟不上嘴,一会看不住放出去,丢人就丢大发了,再让不安好心的捡了去,他只能回去跟组织以死谢罪了。

易灿看得是环境布置,瞿嘉舟看得是人。

这次新兴科技行业来的人不多,守旧派和保守派的老古板倒是成群结队。听说陈年新的领头人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海归,按理说时尚圈子从国外回来的人都是值得一提的,但他偏偏坐的位置有些高了,让人觉得不舒服,作为董事,又过于年轻,这摊子接不好可真成一锅粥了。

他实在看不到前景,便也跟着有些焦虑,他们这群二世祖只有在要接家里的行当这方面,才会有些感同身受的苦恼,要是做不出点成绩是会让人看轻的。现在外面各行各业的发展都不等人,家里又盯的紧,这不似以往无过无错就能交的了差的。

瞿先生每日看新闻,都要挑出一两位值得夸赞的年轻人,专门找来介绍给他听,不知道是激励,还是单纯的觉得恨铁不成钢。

想到这他将手边的酒晃了晃,举杯饮尽。

陈年的商务喝趴下第六个了,宋执潺嘱咐点到为止,不可伤身,看着差不多就安排人送回家休息。员工这有人照顾,他自己倒是实打实了敬了一圈,等再见到易灿的时候,眼里像是已经暗的能滴出墨来了,偏偏还要扬着嘴角,看着他。

却又对着满座人说道:“幸会。”

易灿放低了高脚杯,跟着一起喝了一口,可乐放久了没什么气泡了,就是味道有些发酸,不知道是不是瞿嘉舟怕他低血糖塞给他一包糖,他连着吃了好几块的原因。

宋执潺敬完酒也一直没走,便有人让出来位置请他坐下,好歹也是有身份的人,心里再怎么想,面子上也得给足了。

一顿寒暄,加着胡聊了一通,才终于有人问到了点儿上。

是一位年长些的女士,像是终于等到他过来,找着机会便问了出来,“宋总,陈年还会留在野海吗?”

陈年的根在野海,长在野海,甚至比大多野海人还要离不开这里。

而现在却因为宋执潺,这儿反倒成了个不确定的问题。

他身上稳重成熟的严肃感变的淡了点,面对长者,倒有些温文尔雅的气质了,眉眼都成熟惹人,微笑起来却又像是在挑人心弦,声音凉薄而低柔,又带着些慵懒的沙哑,他淡定、坚决的开口回到,“怎么不会。”

双重肯定,稳住了人心。

每个人都有怀旧的一面,或是追忆,或是不愿再提。

别的小孩认字看图是从故事绘本开始的,而易灿是在赵女士用杂志堆起来的城堡里长大的。母亲的主编职业生涯结束在他出生那年,于是这份转移的爱带了些私心。易瞿两家走得近,时常把孩子放一起照顾的大人,没想过区别对待。所以连带着瞿嘉舟从小都染着杂志味。

陈年虽是本土杂志起家,但近两年来,就算是保守派,也有过让陈年走出家门,走上国际的想法。但现在电子媒体发展的速度是无可比拟的,这象征着这一个时代已经完全被新兴科技取代。

纸媒在大多数人心中更多代表的是从前,只有很少一部分时尚杂志还在坚持不懈的通过有影响力的人物和故事,让杂志越走越远。陈年如果想要更上一层楼,绝对不能故步自封,只限于野海,是死路一条。毕竟一线城市的视角远不如全国广,国内的视角远不如全世界广。

但如此比对,有过眼高手低,宋执潺的要求没有那般不可估量,他只想让淮河北以外的人对陈年也有所了解,他想让这份传承真正的走出野海,即便停在海的那头,他望不见就好,因为梦中那座高高又远的山是存在的。

周边众人小范围的沉默一瞬,又抬起酒杯庆贺陈年复刊。

“谢谢各位今日的到来,之后的陈年依旧会全力以赴,写好每一章,做好每一页,装订成册。还要提前谢过各位的多加照顾。”

酒杯扬起,他闭上眼,再次一饮而尽。

数不清多少杯了。

醉意深深,让他动作变得有些迟缓,但不难感觉到,有人靠近,往他口袋里塞了东西。

直到宴会结束,他才顾得上看,是块糖,甜的发酸。

搭在手臂上的西装外套忘了是何时脱下的,只是此刻觉得又有些热,便抬手扯松了领带走到了酒店门口。

糖的主人打着伞在路边等车,他一眼就记起来那晚的雨。要比今日的夜要更冷些,雨也要大些,他那天穿的没有今日拘束这么多,但给人的感觉是不变的。

才靠近两步,那辆白色路虎又出现了,一如既往的稍稍停顿便连人和伞都带走了。

怎么没把这烦人的秋雨一起捎着,喝多了的人想着。

雨声淅淅沥沥,不甚干脆,倒多了段柔情。

一周后。

城北后海,庭沧临海墅区,陈年总部。

宽敞明亮的会议厅中,坐满了人。各部门之间不同的文件一直在稀稀落落的相互传递。

从九点开始,三个小时,二十多个选题,相继被推翻。

最后只剩下两个。

编辑部一组一部提交选题-《坚持与妥协》。

编辑部二组五部提交选题-《天赋和努力》。

气氛有些紧张,对于主题来说不算完全的相驳关系,但在事实层面上看来,又有着千丝万缕的对立面。是很普遍的讨论点,不过容易挑起话题,讨论的人多了,流量就有了。

流量有了,一切就都有了。

但凡事有利有弊,就看最后的边界点停在哪里了,这需要人来把控,宋执潺初来乍到,却也对内部员工做了不少调研。

一组和二组有两个有名的领头人,同样的路,两种走法,却在同时到达了这个会议室,坐在了同样的位置上。

他等着看谁先开口。

良久,有人孤注一掷。

“宋总,两个选题同时开展呢,出一本两个版面和封面,《朝夕》或许可以尝试下这种编辑,新刊也能有自己的特点,跟《陈年》和《EGED旧事》也能有所区分。”

是林青云。

宋执潺很轻松的笑了,扬起的嘴角像是带着鼓励和赞同,点了头便让他们去做了。

他猜中了林青云会是妥协的那一方,也会选择努力,也只有对他来说任何一个机会都像是孤注一掷。

剩下的详细策划方案,需要编辑内部和记者、美术、发行部等同事再碰一下,具体内容也需要再分组讨论。

林青云跟颜密默契的翻新了各自的发展规划,不是在今日,而是在宋执潺回国的那天,他们便选择了将全部筹码放到同一个未知上。

这种平衡不会僵持太久,总有一个人,要做新王的剑。

会议结束,他起身离开,身后紧跟着个人助理,邱垚。

“宋总,晚宴结束后,发行和广告部联系了几家有较高意向的投资公司。资料已经打印好放您办公桌左侧了,黑色文件夹。”

“嗯。”

电梯往上一层到九楼,是顶楼,也是宋执潺的个人办公区。开会坐的有些久,他便选择了楼梯步行。

电梯口正对着的是个小前台,右边是会客厅,左边要刷卡面部识别的是他的个人办公室。

他开会回来正好赶上人事许醉微给行政送面试备份的文件资料,野海的初秋已经是偏冷的了,陈年总部靠着海边,早晚温差更是要大些。

但人事部这位女士显然是走清冷路线的。标准的商务套装,黑色半身裙配小高跟,看着就让人不可企及。

但一开口,就打破了人们对她的初印象。“你今天见没见编辑部那几个实习生,一个比一个有看头,特别是有个叫易灿,就跟我前两天看的唱跳节目里的小爱豆一样,笑起来甜甜的。”

“你等我给你找找,简历上的一寸蓝底照片,拍的简直让人想往钱包里放。”要不是穿着高跟鞋,邱垚简直怀疑她要兴奋的跳起来,但就是因为她穿着高跟鞋,将前台行政助理索一菲的视线挡的死死的。

邱垚在心里为她们点蜡,但凡她们聊天不那么沉迷,看照片不那么沉醉,稍微抬头或者转身就能看到他们宋总高大威猛的存在。

他轻咳一声,两人迅速抬头,看着反应速度,是有点工作经验的,不对,是惯犯。

二人迅速调整状态,异口同声,“宋总。”

宋执潺颔首,带着探究的目光落在前台翻开的那几页简历上,邱垚秒懂,“我一会把新入职人员资料给您送进去。”

“嗯。”

终于将沉默寡言,自带冷冻技能的老板,送回了办公室。

邱垚出来,将人训了一顿,“怎么,前两天还为宋总痴,为宋总醉,为宋总那张帅脸辗转难眠,时时刻刻想撞大墙,这才几天,就换人了?”

训斥的点不太对,但也没人在意。

许醉微单手撇了下自己的大波浪,心虚的说,“不一样的感觉嘛,一个是成熟有型,一个是阳光小甜豆,我都看看怎么了,又都得不到。”

索一菲在一旁疯狂点头,闻言强烈表示赞同。

“……”

邱垚搞不懂她们,只是将文件收了过来,还特意把刚刚老板细看了一眼的那份放到了最上面,敲门送进了办公间。

快两米长的办公桌上除了电脑设备,就是文件,宋执潺左侧的文件摞的快跟他坐着一样高了。

邱垚走过去将文件递给他,又去旁边给他挑了一下比较急的,需要今天处理的。

半天没有听到翻页的动静,他转头回看,发现他们老板手里还拿着最顶上那份简历看个没完。

想起进门前,他看的那一眼,是编辑部的新人。

于是贴心的提醒了一句,“宋总,今晚编辑部有迎新会,实习生都会去,还有颜编、林编他们也去。”

“今天王主编还问我您有时间吗,有的话他们等您时间。”

宋执潺看了他一眼,将那页放下,又拿起了后面的,一个接一个的看起来,没有回答,看来是不去,邱垚便没有多说,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宋执潺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只不过总助的鼻子也不是吃素的,他想着一会先把位置要来给老板发过去。

五点半,A栋中层的的灯都渐渐息了,又过两个小时,九楼办公桌上的人,才摘了防蓝光的眼镜,捏了捏架的有些酸的鼻梁。

今日的文件处理的差不多了,邱垚他也早放人回家了,于是当手又不知不觉去够那本简历文件夹时,他罕见顿了一下。

耳边又响起邱垚提的迎新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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