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安一路被司音夹上了二楼,但司音松手时根本没打招呼,就一屁股栽到了地上。
“我……擦……”易安捂着屁股,踉踉跄跄站了起来,悲愤道,“不是,你搞什么啊带我走这么快?洛瑶谭昙还在后面呢!”
司音双手抱在胸前,半倚在墙边,表情凉凉的。
易安本来也没想听她解释,一边自顾自揉着屁股,一边用摸出被夹走之前拽到的钥匙,到走廊里去对门牌号。
开门开到一半,她忽然脑子一抽,或者存心想恶心司音,转头嘿嘿道:“司音~你不会是想和我住一间房吧~”
果不其然,司音的表情从“愚蠢的凡人”骤变成了“你傻|逼吧”。
“心领了,但我只爱洛瑶。”易安朝她wink了一下,然后光速撤离。
成功扔了个大招,易安心情瞬间变好了,基本上没看什么屋内陈设,就美滋滋地往床上一躺,开始等洛瑶。
开什么国际玩笑,她的房间永远属于美女姐姐好不好!
和司音住一间房?
易安只想呵呵两声:下辈子吧。
房间里灯光昏暗,她躺得都有些意识模糊了,忽然她留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隐约有一个人在她耳边唤她的名字,她想也没想就粘了上去:“洛瑶你怎么这么慢嘛~”
但她等了很久,对方也没有回应。
“易安……”那人又轻轻地唤。
易安一时半会脑子转不过来弯,刚要开口说什么,一双柔软带着温度的手从后面不由分说地按住了她。
易安猛的打了个激灵,从那种半梦魇的状态中挣脱了出来。
“干什么呢,你都快贴到镜子上去了。”昏暗的灯光中,洛瑶的眉眼近在咫尺,似乎有点担心。
她不说还好,一说易安才发现,这家民宿的镜子居然是正对着床的,随便睁一下眼都能和自己对视的那种。
“这家民宿风水有点问题,别担心,我们住两天就走。”洛瑶看出了她的心思,带点安抚性质地道。
她从行李中取出一个非常精致的长盒,从里面抽了一根线香,垂眸点着了,散发出幽静的、夹着花香的檀木气息,就和她身上的香味一模一样。
易安怔怔地望着她,她总是特别喜欢看洛瑶点安神香的场景,不知为什么,总让她想象到神话里的仙女。
“好梦。”
仙女对她微笑着说。
*
易安是被一阵脚步声吵醒的。
她在被子里拱了几下,把自己裹成一个小蚕蛹,迷迷糊糊地:“洛瑶……早八替我答个到,我不去了……”
“还早八呢,都早九啦。”洛瑶揉一下她的头发,笑道。
“……嗯?”易安这才挣扎着坐起来,看了一眼手机:凌晨5点50分。
易安:“……”
好、好像被骗了。
被骗的易安同学生无可恋地平躺回去,无意中发现洛瑶居然是穿戴整齐的,而且似乎还是昨天那件黑色风衣。
……她不会根本没睡吧??
易安脑子里莫名冒出来这样一个想法。
而这种想法尤其在看到了司音和谭昙之后达到了顶点,因为这俩人简直是蔫的,谭昙在疯狂往自己黑眼圈上抹遮瑕。
“你们仨……”易安斟酌了一下,“你们昨晚熬夜开黑了??”
本来司音先是一顿,听到后半句时又瘫了,满脸都是黑线。
大概是想象洛瑶这样一个从神话里走出来的仙女开黑打游戏,太破次元壁了吧。
……
顶着清晨六点微亮的夜空,四个人徒步到达云山村。
其实在这场风暴潮到来之前,云山村是沧州市一个有名的旅游景点,是一个世外桃源型的古村落,老早就有“海神诞生之地”的噱头。
她们进入村子的时候,有几间小屋正冒着炊烟。
易安四下看了看,发现不远处有两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子,上去打了个招呼:“小妹妹们好啊,你们村的大人在哪里呢?”
其中一个女孩瑟缩了一下,躲到了另一个背后。
易安心道自己长得这么凶神恶煞吗,就看见洛瑶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把糖,用眼睛笑说“我来吧”。
易安如梦初醒,一个大撤步把舞台留给了她。毕竟洛瑶是个招小孩子喜欢的圣体,不管是学校老师的孩子还是隔壁幼儿园,无一例外。
“你们好呀,我叫洛瑶。”她微微蹲下来平视着她们,摊开手心里的糖,“作为交换,可以告诉我你们叫什么吗?”
其中一个女孩看着她的糖,呆愣了一下,犹豫地说:“我,我叫……”
“阿雪!”
众人身后忽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两个女孩瞬间把嘴闭上了,眼睛恋恋不舍地离开了糖果,齐声道:“米阿婆。”
——这是个六七十岁的老婆婆,全白的头发挽成发髻,戴着当地民族喜欢的铃铛发饰。她抬起皱褶下垂的眼皮,没有任何情绪地看了四个人一眼,奇怪的是,在洛瑶身上停留的时间格外久。
“老人家您好,我们是白桦大学的学生,到这里来呢,是想问您点事。”
不知为什么,平时能躺则躺的司音居然清了清嗓子,主动开了口,而且语调居然出乎意料的礼貌正常,听得易安满脸“What the ***”。
“关于,几天前一场风暴潮,我们想知道一些细节。”司音用眼神剜了易安一眼,继续:“请问您方便让我们进去吗?”
但是,米阿婆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司音一眼,她直直注视着洛瑶,用苍老嘶哑的声音说:“大水淹,青白怨……现在到云山村来,你们胆子很大。”
易安突然感觉背后一凉。
——这特么的不是和民宿的老板昨晚讲的话一模一样吗?!
洛瑶却非常平静,只是莞尔一笑,道:“大水淹,青白怨的前一句是‘阴煞招,**出’。”
“你们人人都这么说,是因为人人都知道招来了阴煞吗?”
米阿婆佝偻的身体一僵,用浑浊的眼球直勾勾盯着她。
尽管听不懂她俩在说什么,易安还是本能地觉得气氛非常不妙,正刚她心里嘀咕这不会直接让她们滚吧的时候,米阿婆却突然让开了身体。
“请吧。”她嘶哑道。
*
“云山村世代捕鱼为生,到今天已经有三百多代了,先祖出海时会祭拜海神,以求风平浪静。久而久之,拜海神便成了云山村的习俗。”
米阿婆边说,边拿了几根线香点燃,垂头低低下拜。
这是五分钟后,几个人坐在了云山村的祭祀堂里。米阿婆说的这些百度上都能查到,易安看着她祭拜,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下意识说:“但这次风暴潮呢?这回海神没保佑你们啊。”
于是她换来了五个人的眼神审判。
好在米阿婆好像没生气,只是淡淡看了看她,回头将那几根线香插上:“位于东方的守护星黯淡时,断断不能出海,恐触怒海神。那天几艘船没有收帆回港,破了禁忌。”
四个人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
统一全是:扯淡。
“关于您说的这个,我们有一个视频,我觉得您会感兴趣。”洛瑶说着拿出手机,易安屏住呼吸,有点小激动:她要祭杀招了。
两秒后,熟悉的开场白在这间破败的小屋里响了起来:“家人们,现在大家看到的就是百年一遇的最大风暴潮……”
“……回头?回什么头……”
“啊啊啊啊啊啊啊!!”
尘叫声戛然而止,屋子里死一般安静。
洛瑶心平气和地说道:“这人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临死前留下的这段视频——在风暴中央,有一个女人,对吗?”
虽然易安很紧张,但她也注意到,洛瑶说的是“女人”。
但她同样清楚地记得,截止目前,网上都没有一个人能在那感人画质中看出来性别。米阿婆同样没有提过海神是男是女。
那么,洛瑶是怎么知道的?
“……他们不该触怒海神的,”米阿婆算是默认了洛瑶的话,缓缓转过身,喃喃自语道,“海神认为我们有罪,于是降下她的惩罚……阴煞招,**出,**出啊……”
接着,她就像是忘了洛瑶几个人的存在似的,只是一个劲地重复着刚才的那几句话,不停在破旧的神龛前叩着首。
“那个,洛瑶,这……”
易安有点迟疑,她们又不是什么情报局,也没必要把人家老婆婆逼问成这样。她刚想说“这要不就算了吧”,身旁的洛瑶动了。
她一袭收腰黑风衣,长发及腰,就这么站在了米阿婆旁边,长久注视着神龛里的神像,忽然,轻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老人直勾勾地盯着她。
“你不是说,海神保平安么,”她垂眸俯视着老人,淡淡道,“——那线香是不是多插了一根啊。”
刹那间,易安终于知道了哪不对劲!
神三鬼四,神三鬼四,就是拜神插三根香,拜鬼才插四根香。
可是现在,神龛上悠悠飘着白烟的不多不少。
恰好是四根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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