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前尘镜往事

“喏。这丑角不就来了,”裴肆这下也是踏实地坐在椅子上了。

一副大爷样,双手搭在椅把上,悠闲地翘着二郎腿。

江凝岍好奇地看着抱在一起哭的葛家人,【前尘镜功能开启】系统的声音自脑海中响起。

很快,江凝岍脑海中就出现了一段记忆,是过去也是未来。

前世的温雨柔一生都在奉献,为妻为女为母,儿时的她因为是庶女并没有受到什么优待,是国公夫人慈悲心肠将其带入京城,可就是这份仁慈让她心中生出了怨念以及一份骄傲,一份与裴肆不同的骄傲。

人人都道裴国公夫人将温雨柔当做自己的亲女儿对待,锦衣玉食,玉盘珍馐都先给温雨柔掌眼,而后才是自己的儿子,是以大家都以为这位小姐会是裴肆未来的妻子,可是骄傲如裴肆,鲜衣怒马少年郎,一心只想超越自己父亲的,对儿女情长并没有兴趣,唯一的照顾则是基于自己母亲的叮嘱,进退有礼,并无儿女私情。

而温雨柔的骄傲却是不容许自己嫁的家世门第差,国公夫人也由着她,说着国公府的女孩自然有挑拣的权利,而自己也会替温雨柔留意。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变故发生在温雨柔及笄那日,温雨柔的亲娘意图下药裴肆被国公爷发现,温雨柔自觉无颜面对国公府众人,和自己娘亲就打算离开,可是她亲娘却以在国公府这么多年,自己在家中地位水涨船高,不愿再回到起初的时候,想要再次对裴肆下药,温雨柔当时心中的贪念也起来了。

少时的裴肆虽然体弱,可也已展现不俗的面貌,不管是妻子还是妾室,于哪个方面来说,温雨柔都不亏。

见女儿被自己说动,母女两再次起了心思,在裴肆的生辰宴会上再起波澜,却被国公府暗中的侍卫发现,国公夫人在知道事情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将温雨柔嫁出去的心思,倘若郎情妾意还好,可是自己的儿子明显就没有这个心思,更何况还是通过这种下贱手段,要么你一招成功,他们没话说,可是你一而再地做出来,心思就昭然若是了。

事情虽然再度被压下,可是频繁的相亲局面还是让温雨柔心中不适,于是在某次游船会上,温雨柔与当时和国公府不对付的葛家对上眼了,后面则是一意孤行想要结亲,国公夫人好言相劝也没有起到丝毫作用,反而让温雨柔觉得是国公府不想要自己好。

国公府总归不是她的家,在她亲生爹娘的允许下,温雨柔嫁了,国公府也给了该有的体面。

后面温雨柔则是一心一意扑在葛家,为葛家生儿育女,操持家业,和今生一样的时候,那位林安安来了,操着一口吴侬软语,温柔似水,很快葛安便沦陷了,生下一子,母凭子贵成功成为葛安的平妻,而温雨柔在时间的流逝中容颜早已不复当年。

她不吵不闹,充分地展现了一个合格的当家主母该有的表现,自己像是一个局外人,没有感情,只是将葛府家事处理的妥妥当当,整个葛府的人都对她刮目相看,说她有容人之量,她也只是笑笑而已,没有人知道,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偌大的卧房,冰冷的环境,整个天地间好像就她一个人,她会不自主地落泪,思考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明明已经按照母亲教的操持家业,葛家产业蒸蒸日上,她靠着自己一步一个脚印,不靠任何人,这些人对自己的称呼从最先的国公府表小姐到现在的葛大夫人就已经可以证明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可是为什么呢?

她的两个女儿更亲近那个林安安,她不是没有试着亲近两个女儿,可是,她记忆中小小软软的女儿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经长得亭亭玉立了,有了自己的女儿心事,更是不会和自己聊,她有找过自己的夫君,可是夫君也是更喜欢到林安安院子中,或者说是她最近安排伺候林安安的丫鬟那边。

这个她倒是知道原因的,人老珠黄,自己脸上不知道何时已经爬上皱纹,两鬓也有了些白发,就连曾经被国公夫人养的精细的十指也不复当年,自然比不上那些娇俏的少女。

还有很多很多种原因,温雨柔人生的最后一段日子都是在白天连轴转晚上一个人反思自己中度过,直到一日传来自己的大女儿与葛府的一个马夫有染而得到爆发,明珠顶撞自己,而自己努力了这么久,不就是希望自己的女儿可以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吗?不用再仰人鼻息,可是现在这种情况她怎么会甘心?

天下没有任何一个父母会赢过自己的子女,在明珠的日益寻死中,温雨柔也同意了,当日她竭尽全力红妆铺路,京城同贺,连国公府的人也夹道相迎,可最后的结果却是女儿在三日回门之时敬酒的对象是林安安,字里行间都是林安安对自己的栽培,没有提到温雨柔分毫,明珠离开当夜,温雨柔死在了明珠未出嫁时候的闺房里面。

江凝岍看到最后灯火燃尽,人消灯灭的时候也是心神动荡,心中久久不能平复,再转眼看向一边就已经有局外人迹象的温雨柔有些复杂。

温雨柔的一生可以说就是为了那一份骄傲而活,那一份并没有多重的骄傲却像是枷锁般牢牢困住温雨柔。

注意到江凝岍的眼神没有落在葛家一家人上面而是在温雨柔身上,裴肆有些奇怪,相处这么久,裴肆自认对江凝岍还是有些了解的,她有时候古灵精怪却更是性情中人,现在这葛家哭得这般惨烈,她应该发表些许意见的。

“怎么了?”裴肆将身体往贴近江凝岍的方向移动。

江凝岍这才从自己的想法中脱离出来:“没什么,只是感慨,有时候血脉好像代表不了什么。”你看,这林安安明明和葛家两个女儿没有丝毫关系,两个女儿却可以替她出头,甚至诋毁自己的母亲。

裴肆自然知道江凝岍的意思,轻哂一声:“人是利己动物,有利可图才是一家。”

“什么意思?”

“葛家的店铺最近遭遇了一些危机,需要这个雕花白瓷救场,而这雕花白瓷的主人将来可能就是未来葛家的当家人。”

“……财务?”

“嗯,你这雕花白瓷不要钱,要的是才华,所以……”

懂了,前尘镜中将这次的危机一笔带过,不过可以知道是温雨柔用自己的嫁妆堵上缺口,成功坐上她心里一直想要的位置。

这次是因为有自己的干预,导致事情发生了变化。

“小江老板,裴大人,各位,”温雨柔收拾好情绪后上前,“这是林姑娘的,我只是将它带过来展示而已,是我的错。”

此话一出,现场安静了一瞬,众人都难以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这温雨柔知不知道她承认代表了什么?

邵大娘更是张大嘴巴,不敢继续听,生怕是自己的幻觉。

江凝岍低声询问:“这就是你说的好戏?”

“……”裴肆嘴角抽搐着,还是硬着头皮解释,“不是。”

这可给明珠和宝珠发挥的空间了。

“你看吧,我就说是这个女人偷安安娘亲的。”

“是啊是啊,手脚不干净说得应该是这个女人。”

葛夫人眼睛骨碌骨碌地转:“小江大人,那这个雕花白瓷就应该是我们家安安的吧,耽误了你们这么久,有些过意不去。”

一群人眼睛止不住地往雕花白瓷上瞟,眼中是势在必得的得意,谷雨下意识地护住雕花白瓷。

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的裴肆开口了:“啧,你们就问小江大人,都不问下我的吗?”

“小江老板,你们这空山馆有纸笔吗?”

“有。”

“那帮忙找人拿来两副,这两个人起先不是都认这个浮萍是自己的吗?再画一遍,不难吧?”

裴肆看起来虽然是在询问二人的意见,实际上已经是让二人还原的意思了。

手稿空山馆都会留有档案,画样出来,是非对错,自见分晓。

一直在后面的虎子等人立刻跑回去拿出两副纸笔跟着抬桌子的小厮就上来了。

“好了,二位画吧,”裴肆站在两张桌子中间,不偏不倚,“不动,是自己回忆不起来浮萍的原样吗?”

江凝岍回忆,招呼谷雨:“谷雨,将获奖的陶瓷样品拿上来。”

谷雨不懂这是为何,那个不应该是留着最后对比有没有错误的吗?

谷雨不懂,但是谷雨照做。

“尽快吧,天要黑了,本大人可没有那么多耐心,不行就充公了,本大人的书桌上倒是也缺一个摆件呢?”

说话间,像是有清风吹拂,带来一丝凉意,更将风中的墨香吹向各处。

林安安率先动笔,温雨柔则是看向裴肆之后,才缓缓执笔。

一个笔走龙蛇,浮萍的雏形很快便跃然纸上,而另外一个则是画废了好几张,谷雨上前帮忙磨墨,而纸上仍然是一堆乱糟糟的墨点。

高低立见,葛家人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

林安安很快将浮萍画完,两个小孩大叫道:“安安娘亲画好了,你们现在没话说了吧。”语气得意洋洋。

反观温雨柔,纸上只是一朵很平常的花样,看不清是什么花,和陶艺上的浮萍简直没有丝毫关系。

邵大娘瞅一瞅上方作为样品的陶艺,再看看温雨柔纸上不知道什么品种的花:“葛大媳妇,你这是直接放弃了?画的比我还不如啊。”

大家纷纷伸长脖子去看,看到温雨柔最后的作品都摇摇头。

这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没有关系。

裴肆看情况差不多了:“所以,这个就是你们最后的答案吗?”

“嗯,请裴大人明鉴,”林安安答道。

裴肆没有理会林安安,只是扭头问江凝岍:“江山开,有没有和你们江家不对付的,又和葛家比较好的陶艺坊的人,不论官位大小的人?”

江凝岍:“……有,林家,在这里不远处。”这次的陶艺大赛他们就没有派人来参加。

“周祈,去请过来,就说本官请他们评鉴一下,”裴肆吩咐完又看向周围众人,“各位到时候可不要说话,我们做到公平公正,免得有人说完徇私,小孩也不行。”

裴肆笑得柔和,却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周祈很快将人带来。

林家人看着站在一边的葛家人,又看向裴肆:“裴大人,不知道……”

裴肆像是在赶进度一般,掏出两幅画,指着陶艺上的浮萍说:“请林老板看看,这两幅画,哪幅画是这个陶艺品的原主画的。”

这不是有眼睛就可以看出来的吗?

林老板接过两副画,仔仔细细看起来,良久后才说:“这副看似一模一样的浮萍像是临摹,而这有些繁乱简单地应该才是原主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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