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话音刚落,所有人目光齐刷刷看向云止,用看八卦的眼神打量着她,窃窃私语:
“云止师妹不应该受宠若惊吗?怎么皱眉头了?”
“真好看,我平常怎么没见到这号人。”
“可能她总窝屋里睡吧,不,是休眠。”
“再赌我就是狗,今早特意从舆情阁买了消息,这也能压错?”
“有些话私底下说说得了,宗主还在等她答复呢。别搅了兴致,咱下山吧。”
宗主殿广场的众人好奇心来的快去的也快,聊了几句就下山了。
云止一直不予回复,昆澜也耐心维持着笑意,丝毫不觉得尴尬。
其实从昆澜扬言留下云止的那一刻,云止就一直注视着昆澜,尤其是注视昆澜的眼,确认其中的用意。
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观察这位济世宗宗主,昆澜从说书女所述的传奇话本挣脱而出,跃过同门眼中口中衍生的一个个形象碎片,切切实实站在她面前。
并正式表达了好感与邀请。
似乎是一见钟情的自然反应。
昆澜的笑并不是礼貌或客套的笑,而是看向云止后,由衷的快乐,快乐融入了眼,眼中有她的倒影。
真正的一见钟情,眼中不该只有快乐,更多的是猜测对方是否同样抱有好感的试探,带有被随时拒绝的防备,以及毫不掩饰的渴求,又担心**太过炽烈的眼神闪躲。
这些昆澜都不曾有,她情绪的底色,竟然是一种认命的悲。
如果眼睛可以说话,那么昆澜仿佛在说:天命使然,顺水推舟。
昆澜穿着与执剑峰宝蓝色常服相像,颜色是更轻盈的石蕊蓝,两袖各绣一团宝相花。
宝相花犹如水莲层层绽放,柔和纯净,圣洁不染,一如昆澜周身的气质。
可惜有形无实,尽管衣裳绣着象征情投意合的宝相花,云止却未瞧出昆澜有半分钟情。
“考虑得如何?”昆澜再问。
“宗主,您为何送我礼物?”云止问出心中所想。
“你我甚是相配,需要一个见证。”昆澜笑着回答。
“心意都不相通,何来的相配?宗主莫要高看了自己。”云止依旧感受不到昆澜的情意,越发觉得那笑眼假模假样,甚是可憎,言语也开始带刺。
“是我心急了,以为你愿意为我留下,是同意与我相伴。”昆澜察觉到对方的不满,选择了卖惨。
云止可不吃这一套,也不想陪着演,直言不讳:“那你可会错了意,这礼物我不要了,告辞。”
肩膀被人抓住,云止火气更大,扭头瞪着这个死皮赖脸的人。
“既然选择让你留下来了,怎能让你空手而归,我寝殿后方有一宝库,这就带你去挑一件吧。”昆澜一脸歉意。
一听有宝物可拿,对方也并非纠缠,云止就没那么气了,面色缓和后点头答应,又提出新要求:“走太慢了,带我瞬移过去。”
“好,牵住我的手。”昆澜说完这句,云止并没照做,而是抓住她的衣袖。
果然,气没完全消,到时让她多挑几件吧,昆澜念即,发动了术法。
宗主的私产并没有想象中铺满十米长廊那么壮观,寝殿后方的宝库仅十几平米大小,云止见昆澜拿出钥匙,希望墙上挂满了奇珍异宝。
门开后,陈旧的气息铺面而来,两侧墙虽然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灵宝,却积了厚厚的灰,仿佛百年都没人光顾过。
主墙中央有一副等人身高的画像,画中人身穿红衣,拿着一柄刃尖滴血的长刀,脚踩一团身形模糊但头部长角的魔族,气宇轩昂,不怒自威。
云止辨别出这是已经飞升的上一任宗主,也是昆澜的师尊——芙达仙尊。
小心翼翼观察昆澜的反应,本以为对方会睹物思人开始怀念,却捕捉到昆澜脸上闪过一丝痛楚与恨。
昆澜握紧双拳,极力压下情绪,背过身去,声音也低沉起来:“这些宝物能一直用到出窍期,看中哪些就拿走吧。”
说完向门口走去了,步伐飞快。
今日昆澜招惹了她,现在是赔罪时间,云止可不想深究昆澜与芙达仙尊的恩仇。施展了一次净尘决,她对墙上的物件摸摸敲敲,精挑细选起来。
云止挑了两款,并不是什么杀伤武器。
一款可以将坚硬之物磨成粉,另一款是出窍期修士专用的储物袋,可装活物,死物也能保鲜。
“我选好了。”云止拿了好处,语气也变软了,朝着门口伫立的昆澜喊道。
昆澜没有回应。
“不用给我送行。”云止加大音量。
还是没有回应。
昆澜不像是高冷不回应的人,或许想事情去了,云止正想告知她自己不记仇此事就当揭过,凑近时却发现面前的人脸色很差。
无数红色魔纹像是藤蔓生长争夺营养一样,从颈部爬满了她的右脸,昆澜的右眼也时不时闪现一抹红。
昆澜紧咬舌根,嘴角溢出鲜血,侧脸不让云止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
云止牵起昆澜的双手,隐藏于肌肤之下的血管此时正在凸起,像是有活物在血管中流窜爬动,速度加快时,昆澜的左脸也开始有魔纹在缓慢延伸。
□□住最后的意识,昆澜点了身上几处穴位,修为如泄气般散去,她昏了过去。
不能不管,云止往昆澜体内注入木系灵力,丝毫不起作用。
在大乘中期修士面前,云止这点灵力无异于海中掉落一粒针。
那就剑走偏锋吧,云止逆转灵力路径,治愈系木灵在经脉内凝成一柄柄细微的木剑,毫无方向地四处游走,刮蹭着经脉边界。
剧痛袭来,云止勉力维持清醒。
体内的木系灵力开始枯竭,灵根也萎缩下去,心脏重重跳动一次,重新向体内供血,两股相克的灵根生长出来,是金系和火系。
筑基初期的金系灵力与练气圆满的火系灵力,同时运转两种灵力时,彼此相互吞噬。
看似无用或者自讨苦吃,但灵气并非瞬间吞噬消失,能在空中维持几个刹那不消散。
当这些灵气注入昆澜体内,也能维持几个刹那,与那“活物”抗衡几回。
云止继续注入多股灵力,体感左腰某根肋骨似乎裂了,可能是强行逆转灵根的副作用。
问题应该不大,睡两三个时辰就能养好,比肩胛骨断裂恢复快多了。
但在骨裂的情况下不好好休养,反而频繁地运转灵力,忍受着灵力相克的经脉焦灼,对身体而言是一种巨大的消耗。
身体亏空的云止气血上行,吐出了一口血,浇在昆澜的手腕上。
本想擦拭掉血污,云止刚拿出手帕,昆澜沾血的那只手却立马吸收了血迹,化成一缕红线,从手腕延伸而上。
在昆澜体内蹦跶的“活物”像是品到了佳肴,没有动静,血管也不再狰狞,恢复了原样。昆澜脸上的魔纹也瞬间消匿不见。
这是挺过去了?
云止经历过十几次雷劫,除了骨头脆了点,身体强度远超同阶修士,吐点血不算事。
掏出昆澜上午发的回春丹,吃了一粒打坐片刻,虽然对骨伤不起效,但浑身充满了力量。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昆澜睡在地上也不太雅观,还是把她扶回寝殿吧,也就是拐个弯的距离。
云止抱起软*绵绵的昆澜,看着她苍白的脸,脆弱得如同一朵受风暴摧残的花苞。
外界所传修为通天的济世宗宗主,也有这样虚弱无力的一面。
想起她先前说的“你我甚是相配”,果然在受伤程度上,二人的确相配,都吐了血。
昆澜的寝殿没锁,一推就开,云止扶着她走向床榻,将昆澜的外衫和鞋袜脱去,摆好睡姿,悉心盖上了被子。
正要起身离开,肋骨隐隐作痛,云止觉得哪里不对。
昆澜是伤者,自己就不是吗?
凭什么她能躺在床上休息,自己却忙前忙后还要下山离开?
不能吃亏,也不能就那么好事不留名地走了。一定要从昆澜这里再要些赔偿,那个宝库有些邪门,还是从她那儿要些济点比较稳妥。
现在下山估计会被赤鸢和虹月围堵,打听她与宗主私下相处时一些有的没的事儿,大概没精力应对。
不如就睡在这里,等肋骨愈合再走。
但好像寝殿内只有一张床,本着有床睡就不睡椅的原则,云止盯上了昆澜那张床。
双相克灵根下使用灵力很痛,且身体有伤,更不该动用灵力,储物袋的床被是用灵绳捆着的,松开绳子灵力损耗不小。
不如就与昆澜挤一挤?
昆澜自封了灵穴,加上疑似魔物留下的内伤,应该伤势更重,更难醒来。
她只是断了根肋骨,睡到下午就能醒了。
云止把昆澜往床的里侧推了推,从储物袋拿出御用枕头,扯过一点被子盖住肚子,安心入眠了。
没人在乎那扇敞开的房门。
炼丹峰长老江玉淇听到昆澜今天上午选定了道侣的消息时,非常佩服她的速度。
她决定前往宗主殿,给昆澜送一份大礼。
当她抵达昆澜寝殿时,发现门没关,也就顺势进屋了,把加了助兴粉的美酒和果茶放在桌上时,看见床上睡着两个人。
这么不避讳外人的吗?果然一谈起恋爱,什么原则都抛之脑后了。昆澜和这位后辈进展如此飞快,她精心调制的酒和茶想必今晚就能派上用场了。
江玉淇在桌上留下一道仅大乘期修为可看的讯息,轻声飞走了。
其余四峰长老也分别给昆澜带上了大礼,发现门没关,直接把礼物放在桌子椅子上,放不下就堆在了门口。
她们看到昆澜与道侣在白天就那么急着睡*了时,表情都很微妙,留下讯息后,也都悄声离开了。
昆澜此时并不知道,因为没有关门,自己的屋内已经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情*趣物件了。
高估进度了,初次设想云止是个财迷,来到昆澜住处一切就自然发生了,结果下笔时劈叉了,走起了剧情,但该来的已经铺垫上了。
昆澜的魔息并不是师尊植入的,画像只是情绪的催化剂。
昆澜前期爱人的能力很浅,只是靠本能的善待来行动,云止不只是看行动,觉察力很强,所以两人碰面时基本都是大事件。
云止的脆并不影响她的强,实力会慢慢展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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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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