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下山

心魔考是济世宗一年一度的随机小考,从不提前公开考试时间,各宗修士也许午饭后散个步就能收到考试提醒,且立马响起一刻钟的倒计时。

考卷从宗门玉佩上的传送石飘出,答题者会被卷面所设阵法当场定住,仅能用灵力化字写下答案,考前要阅读诚信承诺书,签名后当场生效一个简单的问心阵。

问卷有三道提问,总回答字数不能超一百字,无法说谎,也限制废话。

甚至禁止检查,当考生写上最后一个句号时,考卷会自动折成纸鹤,向各峰长老的办公地点飞去。

虹月回想起考试结束后,自己和赤鸢腿脚发麻的模样,心生不爽。

不知这个江玉淇抽什么风,查卧底这种稍有不慎就能丢命的事,不交给修为更高的人做,反而找上了筑基后期实力的自己。

合理怀疑这是一次任务外包。心魔考的排名从来不对外公示,只有宗主与各峰长老知晓,虹月却轻易拿到了前十名清单。

原以为心魔考中心境澄澈者,会被宗门当做栋梁之才,寄予厚望。没想到这些人同样被纳入了“魔族善于伪装,排名越高越有嫌疑”的考量之中。

大概是宗主指定江玉淇去办这件事,但姓江的沉迷解剖抽不开身,随机指定了峰内一名修士。

拿着外包的微薄报酬,功劳却全部记在长老头上,虹月却丝毫不觉得憋屈,心态很是松弛。

人魔两族的暗斗,与她一个妖族何干。

虽然济世宗待她不薄,但找出卧底这种开战导火索,是块烫手山芋,妖族一向中立,不能出面。

何况那人是赤鸢。

妖与魔既不交好也不树敌,妖族风气开放,百无禁忌,但也没有拐走魔族当爱侣的先例。

那就当第一个打破惯例、开创先河的妖吧。

立下壮志,现场的魔气也被彻底焚尽,虹月哼着轻盈的小曲儿,叠好姓名清单,御空而起,朝济世宗飞去。

赤鸢总把云止挂在嘴边,虹月第一次见到云止,对方一副困顿未醒的样子,状态显然比不上朝气蓬勃的自己。

但云止眼中的狡黠却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心魔考的排名从不外泄,虹月细读名单排位,回忆这些人的声誉,大致猜出了自己的排名。

与云止相近,都是垫底的。

济世宗,宗主殿灵泉殿。

云止醒了,用手拨开颈肩的碎发,发现手指已经泛白起皱了。

身体却从未感到如此轻松。

本以为梦中受苦,痛意也会随着苏醒而密密麻麻反馈到每一寸血肉中。

此刻非但没感受到痛苦,体内的经脉反而像经过一次淬炼,变得更为通畅,灵气的流转也加快,云止觉得身体都轻盈了起来。

修为没有进步,但修炼速度会胜过从前。

这种好消息可要好好与赤鸢虹月炫耀一回,云止心情大好,起身离开灵泉穿衣时,左脚却被灵泉底部一块硬物拌倒。

蜷缩身体查看伤势时,接近脚趾的脚背皮肤像是被红铁烫伤了,肿起了水泡。云止气得再次咒骂起这块“风水宝地”。

像她这般屡次受雷劫锤炼的筑基修士,身体强度不输金丹。灵池也不是刑池,是沐浴疗伤之地,不该有伤人之物。

云止循着好奇,但又基于脚伤的前车之鉴,决定在双手上裹住一层灵气,潜入灵泉底部探查。

今日是金灵根,她修为最高的一种灵根,已是筑基初期圆满,金系灵气像是为她的双手穿戴上一副锡纸手套,灵活又坚硬。

那块硬物是一块黑色铁链,铁链如手腕粗细,刻有红白交错的符文法阵,笔锋苍劲有力,似是高人写下。

用灵识感应了一遍灵池底部,发现别处再无锁链。

锁链作为拘束行动的道具,通常成双出现,这意味着至少还有一处锁链,藏身于灵泉殿别处。

潜出水面,为伤口擦药后,云止在殿内走动,意图找出藏匿的链脚。

果真,某一根梁柱内嵌着同款锁链,用浅层的障眼法与梁柱融为一体,但逃不过云止的法眼。

测算了一下链条之间的距离,正好十米。但布局不够对称,想必还有其余几条锁链隐匿于殿中,云止却不好奇它们的方位,猜测起锁链的作用。

应该是用来困住修为强大但无法掌控的人。

真是好猜呀,可不就是那个,似是魔息发作魔纹满脸的宗主。

真惨呀,云止扬起坏笑。

她脑中生出了许多画面,昆澜发作时意识混乱且无人能接近,独自跑到这灵泉殿。

灵力疯狂消耗的她,体力不支地跪倒在殿前,时而停下,用修为压制狂躁的魔息试图清醒,时而放弃抵抗,一步步爬向灵泉殿的中央。

沾染魔气的她唤醒了所有机关,无数根粗*长的锁链束缚住她的身体,符文闪着红白的光,像是花团锦簇的藤蔓,在昆澜的手臂、腰间、脚踝缠绕着、生长着。

一寸寸收束得更紧,像是绞杀猎物的毒蛇,将昆澜细腻的肌肤勒出一圈圈红痕。

那根从泉底升起的铁链,带着水花溅湿了她最常穿的红色衣衫,留下了浓重的黑。

她甚至没有力气施展清洁衣物的手诀,细汗打湿了她的头发,眉尖凝聚的汗水划过脸颊,顺着精致柔美的下颌线低落,如浓墨般玷污她的衣衫。

脸上的魔纹变得深红,像是饮了血,双眼却一片清明,但带有几分意识刚清醒的茫然。

她还是那么坚韧,不愿将痛苦宣之于口,不想用喘*息来展示脆弱,而是放慢了呼吸,像是即将沉睡的石莲。

可云止却觉得这样的昆澜,是那么的魅惑,她被折磨得那么疲累,可模样又是那么地动人。

无论怎么亲她,也不会将自己推开,甚至亲的力道重了一些,就能瘫软在自己的怀里。

云止很少空想,想做的事也会立即行动。

她取下昆澜送出的储物戒,把所有渡劫法宝转移至储物袋内,又拿出能将坚硬之物磨成粉的金乌杵臼。

一杵下去,储物戒碎成了两半。

一半戒指携带在身上,让阵法放行下山,另一半用精细的灵力刻下单人单次传送阵法,用天蚕丝绑在一根不起眼的梁柱上,并施法隐藏起来。

哪天昆澜真的无法自控时,自己这半枚带有昆澜气息的传送阵戒指,能让自己不受宗主殿法阵的限制,瞬间传送到灵泉殿。

想象与现实无论过程再不相同,结局也会是昆澜被锁链与魔息耗尽力气,无法反抗分毫。

已经想到好多让昆澜脸红的手段了,届时可以一一实现。

今日您殿中锁链伤了我的脚,来日我用锁链好好的向您“报恩”。

美滋滋地穿上鞋,佩戴好宗门玉佩,并回复了赤鸢的消息,云止御剑飞出主峰,前往执剑峰自己的住处。

云止挑选的住处在万魔窟附近。

万魔窟是宗门禁地,周遭不禁飞,也不限制修士穿行,虽然黄沙纷飞,宜居性不强,但胜在无人打扰,是云止挑了很久才敲定的搬家选址。

由于她的雷劫比同阶级修士来的频繁,灵根一日一变且无规律,修为进度也不一致,很多时候无法预测雷劫降下的时间,如果与师姐妹同住,很容易波及到她们。

其次是她的作息太过自由,经常日升不起,间歇性昏迷,被同门姐妹持续担忧关怀,社交压力不浅。

但万魔窟就不同了,人际关系简单,只有一名古阵灵坐镇,压制群魔。

阵灵警惕性极强,有修士御剑从万魔窟上空经过时,多往下瞧了几眼,都会触发防御阵,被阵灵当做打探地形阵眼,意图放出群魔的魔族残党。

并给予好奇者出窍期巅峰级别的一击。

轻则根骨全废修为尽失,重则魂飞魄散不入轮回。

这种禁地,只有宗主和五大峰长老才能被阵灵优待放行。

闲杂人等闯入,无异于找死,还真有一些晋升无望老态苍苍的散修,或者道心溃散浑浑噩噩的宗门修士,特意来此地激怒阵灵,只求一死。

这种死法比自杀更能博一个好名声,因为万魔窟的阵法有秘术加持,被阵灵所杀者,修为散作灵气,肉身化作灵泥,为阵法运转做出贡献。

云止在万魔窟附近安家时,偶尔听到几句临死前的惨叫或狂笑,也只当背景音,自顾自建着新家。

搭了间石屋,围了一圈栅栏,一眼望去有些单调,她挪了一口瓷缸在院里养龟养鱼,打造茶几,买来风铃,架起吊兰,往瓷缸里放了几朵睡莲。

为了更具生活气息,她还请虹月帮忙从造丹峰带一些爬山虎和瓦松,装饰墙壁和屋顶的瓦片。

修炼结束后,云止会调制一些水果味的香水,闻着这些味道更易入睡。

研制香水有许多讲究,香水基底用到的纯净水需来自天然,凝水术太过凑合,御剑取山泉,顶着日晒太辛苦,她自学风水,在庭院周围寻到一处泉眼,就地造井取水。

一切都那么有成就感。

云止抵达自己的住处,虽然万魔窟附近不宜居,偶尔传来几声死人叫,但她的庭院还是很温馨的,可能唯一需要添置的,是一张双人床。

可惜这份温馨被不速之客破坏,一道灵力凝结的利箭穿透她的瓷缸,水散溢到土里,三四条鲤鱼在地面弹跳,乌龟也四脚朝天。

谁在找死?

又一道灵力箭袭向庭院,从她的脸侧擦过,云止右手抓住箭尾,太大的冲力让她接连倒退数步,才稳住了身形。

她这一刻看清了偷袭者。

古阵灵在空中凝聚近百支灵力箭,声音带着怒意:

“听说是你,和我姐姐颠鸾倒凤,整整三天三夜是吧?”

这个“你”字说得咬牙切齿。

“无耻!”

没来得及听云止解释,阵灵再凝几十支灵箭,就像在看将死之人一般,箭雨朝云止倾泻而下。

每一支灵箭,都带有出窍期大圆满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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