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影清说完之后，看了一眼自己刚才写下的内容，登时两眼一黑。平时梳理大纲的时候，她也喜欢边思考边画，为了保证效率，都是简要地把大概的内容写在纸上。如果别人捡到自己的笔记本，那一定看不懂上面的内容。

刚刚她把这习惯居然带到了晏清面前，然后成功留下了这一张抽象的作品。陈影清看着上面那一群火柴人，抿了抿嘴，一点点地挪到了沙发上，乖巧地坐着等着晏清后面的提问。

但晏清好像对那抽象的笔记并不在意，胳膊肘撑在膝盖上，摸着自己的下巴，在思考着什么。

“嗯。”晏清突然出声，“这个方案目前看来是最适合的。”

这是…认可了？

好像和一些职场博主说的不一样。

她经常会在一些短视频中看到对领导的吐槽：通常会有那些为了彰显自己存在感的领导，一遍遍地驳回员工的提案，到最后再选择第一个版本。

陈影清已经做好讨论很多轮、多次修改的准备了，没想到在第一次就这样基本通过了？

果然把手表戴在右手上有两幅面孔的文学院教授，更与众不同一些。

沙发另一侧的压力消失，晏清站了起来，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陈影清又趁机往中间挪了挪。

乖巧坐好，等待着晏教授下一步的指令。

“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做详细的规划吧。需要做得细致一些，学校审批流程比较严格。”

说完后又补了一句：“先和你们秦总确认下再做。”

“好！”

陈影清没想到沟通地这么顺畅，声音都上扬了几分：“我周一就和秦总汇报，如果他同意了我就做详细的方案。”

晏清点点头，从自己的包里摸出了一个硬盘：“里面有个文件夹叫读书会，是我之前找的资料。你拷过去作参考吧。”

“谢谢晏老师。”陈影清接过硬盘，打开后看到密密麻麻的文件，还有不少国外的文献。

不愧是教授，搞个策划和做科研一样。也难怪秦总嫌他慢，这么细致地研究，想快也快不了。

看着那些资料的名称，陈影清就预料到自己有一半应该不会打开看，另外一半是打开了也看不懂。

但不管怎么样，她还是全都复制到了自己的电脑里。

在她复制文件的时候，晏清从房间里离开了一小会儿。

进来的时候，看到陈影清已经端正地坐着了：“都拷完了？”

嗯嗯嗯。点头如捣蒜。

“那走吧。”

好耶！看来可以提前下班了。不到一分钟，原本放在茶桌上的东西都被收进了背包里。一不留神，一个黑色的物品也一同掉了进去。陈影清把书包放在腿上，只要接收到指令，立刻就启动回家程序。

晏清起身，她紧随其后。

晏清往门外走，她也跟着。

晏清拉开车门上了主驾，她就在一旁微笑地看着。心情越发得美好，旁边就是一条小吃街，陈影清已经计划着待会要吃什么了。

“上车吧。”

“嗯…嗯？”眼睛陡然瞪大，他说什么？让我上车。

“你家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陈影清立马拒绝：“晏老师不用了，我还有点事情要回公司，您忙自己的事去吧，我自己能回去。”

“上来吧。”晏清把身子微微探出车窗，“我正好也要回学校，刚好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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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副驾驶的陈影清在心里不停地懊悔，自己刚刚怎么想了这么一个借口。

从茶馆回南大路上有不少学校，五点多钟刚好是放学时间，路旁都停满了接孩子放学的车。

眼看着地图导航上的路线由绿变红，预计时间由三十分钟增长到了五十分钟。

陈影清心越来越凉，最后索性摆烂了，也不期盼着提早下班，坐在副驾驶上开始思考自己小说后面的情节。

“你是南大经管学院毕业的？”

安静的空间里，晏清突然出声。

“嗯。”陈影清有些疑惑，他是怎么知道的这么细致的。

“认识晏泽吗？”

“晏泽是谁？”

车上有些沉闷，晏清开车久了有些无聊，本想借着弟弟来展开后面的交流，没想到两人根本不认识。听陈影清的语气，之前像是听都没听过一般。

“一个男的。”

……

不出所料，车厢内又陷入了沉寂。晏清和陈影清两人一直到南大门口，再也没说多余的话。

陈影清下了车：“晏老师再见。”

“嗯。”

车辆进校时开得比较慢，晏清可以在后视镜里看到陈影清的身影，她停在原地没有走。青绿色的衣裙，高绑的马尾，依稀还透着些学生气。晏清莫名地想起了今天见面时，陈影清的那滴眼泪。滴落的那一瞬间，自己的心像被羽毛扫过一般。

有什么伤心的事吗？

晏清再次往后视镜瞧去，看见人还站在原地，只是越发地看不清了。一个转弯，就完全消失了。

算了，和自己也没什么关系，小姑娘可能情绪丰富一些。

陈影清直到晏清车子完全看不到后，才离开。家里从小对她的教育，一定不能比送自己回来的车子先离开，这是社交的基本礼貌。

看了时间，差两分钟六点。虽然没有预想中的那么早下班，但提前两分钟也是提前啊！而且即将迎来两天的周末，陈影清一想到自己可以不东躲西藏地码字两天，就止不住地开心。

工作了一周，她决定给自己放松一下，往街角的便利店走去。

拉开冰柜门，从中选了几款饮料。

乌龙茶、柠檬茶、养乐多、水溶C、元气森林......

这些都是她这半年的心头好，是自己家里伏特加、朗姆酒、百利甜的最佳拍档。

自从上次去酒吧找灵感遇到了晏清后，陈影清就不轻易去酒吧了，选择自己调酒微醺一下。住宿舍的时候还比较收敛，只是买了一瓶威士忌，照着配方简单地调了几次。

不过都是浅尝辄止。

自己租房之后放肆了很多，给出租屋里置办了一个小小的吧台，买了不少酒放在那里。一直都没机会喝，今天突然酒性大发，决定回去好好牛饮一番。

陈影清拎着一大袋饮料回了家，给自己先煮了一碗面，为了嘉奖自己努力工作的这一周，特地卧了两个荷包蛋。

吃完后，简单收拾了一下，洗完澡后打开了书桌上的台灯。这台灯是她特意挑选的，灯光不是明亮的白色，带一些昏黄，刚好够照亮自己的小桌子。

她码字时不喜欢刺眼的光，这种暖色调的灯光会带给她无尽的安全感。兴致勃勃地从吧台上拿了三款酒，取出了冰箱里的冰块，拿来杯子，对照着调酒配比，开始了自己的大作。

陈影清已经打定主意，喝到困，就直接倒头就睡，毕竟是年轻人嘛。

手指轻轻敲击着杯身，先来调一个新手版本。

哐当，再倒入满满的冰块。先加入四分之三的水溶C，然后再布满伏特加。晃了晃杯子，尝了一口，入口是酸涩的感觉，微微一点酒精味。咂咂嘴，感觉还不错。

陈影清满意地点点头，就是这个感觉。打开电脑，选了部看起来尺度稍微大一点的爱情电影放着。

人前正气凛然，人后东倒西歪。陈影清一直是靠着情绪去写小说，时间长了总归要通过外力满足一下自己的情绪需求。

喝了一会儿觉得有些腻了，她开始调制第二种酒。

来个酒蒙子版本的。

底酒依旧是伏特加，把水溶C换成了柠檬茶，还提高了酒精的配比。尝了一口，这次酒精味比较重，酒的烈感立刻向她袭来，还伴着一阵柠檬的清爽。很奇特的味道，有点上瘾。又接连尝了几口，才满足地放下。

窝在摇椅里，已经有了微醺的感觉。电影里的男女主越贴越近，手已经放在对方的脖颈后方了。

再加把劲，亲上去。要是此时手边有把瓜子，陈影清怕是可以直接开嗑了。

一切都刚刚好，昏暗的灯光，微醺的神智，撩人的音乐，养眼的电影男女主。

如此的生活，美哉妙哉。

不合时宜的手机震动打乱了这一切。

“阿西......”

陈影清深吸一口气，心想自己怎么忘记给手机调静音了。

拿过手机一看，是晏清发来的消息。

YAN：下午给你的硬盘，是不是还在你那里。

看到这句话后，陈影清的思绪稍稍回笼。

硬盘？

她拉开书包拉链，确实看到硬盘正躺在里面。

坏了，下午太着急回家，把人家的硬盘都拐回来了，赶忙回复晏清。

一颗冰杨梅：是的晏老师，在我这里。

YAN：你住哪里，我去拿。

晏清晚上准备工作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硬盘不见了。今天最后一次拿出来，就是在茶馆。记忆里也没有陈影清还他硬盘的印象，大概率还在她那里。

果然，确实如此。陈影清那边发来了地址，是学校附近的一个小区。他知道大概的位置，还好离自己家不远。

去那里开车不方便，晏清想了一下，拿起了摩托车钥匙。

很久没骑了，刚好可以出去兜兜风。

YAN：十分钟后，你在小区门口等我。

十分钟？

这么快吗？

自己家是最里面一栋，走到小区门口都要五分钟。赶忙换上衣服，拿着硬盘匆忙出门了。

虽然是晚上，但外面还是有些闷热。陈影清脑袋有些昏沉，走不快。一路上不停地看着手机，还好晏清没说自己到了。

就算醉了，她还是不喜欢迟到。

终于到小区门口了，长舒了一口气。她左右张望着，不知道晏清会从哪边过来。

一阵“嗡嗡”声从远处传来，陈影清看过去。一辆机车正从远处开过来，灯光有些晃眼，还冲她闪了两下。

陈影清皱了下眉头。大晚上的，真没素质。

心里刚骂完，这摩托车就在她面前停下了。

完了，不会遇到人贩子了吧。

这是陈影清心里的第一个念头。她已经做好撒腿就跑的准备，摩托车上的人摘下了头盔。

“晏老师？”

眨巴了下眼睛，陈影清惊讶地望着眼前的人。

一个去酒吧、开机车的文学院教授。

“硬盘里有个文件晚上要用。”晏清理了理被头盔压乱的头发，“麻烦你跑一趟了。”

“不麻烦不麻烦。”

陈影清靠近了几步，把硬盘交给了晏清。

接过来的瞬间，晏清闻到了一股酒精味儿。微微一挑眉，抬眼看了看陈影清。

大概是刚洗过澡，头发散着，发尾还没吹干，带着些湿意。一股淡淡的香味伴着酒精味儿传来。

仔细瞧了瞧，两侧的脸颊已经有些酡红。

看起来，像喝了不少。

晏清发动了车子，陈影清以为他要走了，立刻挂上微笑准备目送他离去。

不曾想他只是找了个停车的位置，下车后走到了她面前：

“走吧，我送你进去。”喝了酒一个人走夜路，还是不太安全。

他们之间，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刚想拒绝，晏清就已经往小区方向走了。陈影清不得已跟在了后面。

不是，走在前面也叫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