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蔚德拍拍脑袋,这才想起刚才说过的话。
不知道魔女祖辈的预言能不能容忍一个前圣殿骑士和她一起行动啊……
她谨慎地用手指指了指安纳:“那个,不介意我多带一个人吧。”
塞勒用一种奇妙的眼神来回看着两人,一时陷入诡异的沉默。
克莱因忍不住连忙站出来解释:“那什么,安纳已经宣誓只效忠于蔚德,和圣殿彻底断绝关系了。蔚德指东他就绝不会往西,请相信他不会背叛魔女阵营的!”
她信誓旦旦地拍胸脯。
塞勒:“很对,就是这样。如果你没有主动提出来,我反而会怀疑你是否有资格站在蔚德身边。”
克莱因:?
蔚德困惑地挠头:等等,是这样吗?怎么听起来那么奇怪呢?
一向习惯于对蔚德之外的人都用一副冷淡面孔面对的安纳居然罕见地流露出些许激动之情:“阁下的意思是认可我了吗?十分感谢,我会继续努力的。”
顿了顿,安纳又补充一句。
“我一定会成为有资格站在蔚德身边,足够配得上她的人。”
蔚德:“……”
努力的方向是不是不太对。
塞勒像是对安纳的态度十分认可赞许:“很好,要的就是这种气势。派不上用场的男人不配留在蔚德身边。”
派不上用场的男人指的是圣子吗?一定是吧!
安纳的手指忍不住紧紧收拢掐住掌心,来抑制内心传来的激动。预言里没有提到圣子,却有他的一席之地……
太好了,这下他能把那个让人厌恶的神经质圣子远远甩掉十几条街。
他可是接连被蔚德的亲友、魔女的祖辈认证过的合适人选。只有他才有充分的资格站在蔚德身边,帮助她,托举她。
所谓的圣子能够做到这点吗?
哪怕那个圣子尽全力把他模仿得很像,也绝不可能像安纳这样全心全意为蔚德付出,即便牺牲生命也毫不在意。
任何一个魔女都做不到,倍尔也做不到。只有安纳对蔚德而言是无可取代的。
最终留在蔚德身边的,只能是他。
蔚德丝毫没有想到,表面上沉稳冷静、没有感情波动的安纳,已经连日后如何干净彻底地处理掉情敌都想好了。
不仅如此,他还想成为唯一能留在她身边的人,悄悄把其他可疑的竞争者都赶走。
毕竟一般来说,没人会主动怀疑一条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听话小狗。
小狗看起来那样乖顺、忠厚又老实……谁又能猜到其实他偷偷藏了不轨的心思?
蔚德茫然地看向塞勒,摆手道:“那个,我觉得安纳现在这样就挺好的。他是一个合格的骑士,值得大家信赖。这样就足够了。”
她很快皱起眉头。
两具炎魔的尸体还躺在干裂的地表,风沙不久就会将它们完全掩埋。
蔚德更想知道预言究竟给她安排了怎样的任务,才能帮助魔女渡过眼前的难关。
*
她们很快回到魔女之森,就像是有隐形的黑雾追在她们身后。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在她们抵达不久后,得知情况的魔女集会立即启动了巨大的防御阵将这片森林完全保护起来。
没人能保证防御阵一定能对魔巫人和更多未知的危险奏效,所以魔女们还在森林边缘设立了能够触发幻觉的迷宫和陷阱。
如果有敌人来袭,这些布置至少能够拖延一段时间。
做完这些以后,大魔女们像是能够稍微松懈一点紧绷的神经。
公正祭坛下方,塞勒问蔚德:“你还带着那枚金币吗?”
蔚德屏住呼吸。
她仍记得狰狞的蛇头紧紧含住两面各刻着人像的金币。它将金币吐在蔚德的手掌心,那股潮湿的气息久久无法散去。
而现在,那枚金币被她随身携带,隔着布料紧贴她的身体,有一种正微微发热的错觉。
“我带着。”
蔚德说完,从衣兜里取出那枚金币。
金币柔顺地跌落在掌心,印有魔女塞勒头像的正面没有丝毫变化。
塞勒:“把金币翻过来看看。”
虽然蔚德仍记得反面被涂黑的水手头像让她有些心理不适,但她还是依言照做将金币翻开另一面。
——结果,她差点把金币整个丢出去。
金币的反面已经看不出任何头像的痕迹了。它整整一面都像是被未知的黑色所污染。那些心惊肉跳的笔触不再像是孩童随意的涂鸦,反而像是一位狂信徒画上去的。
明明只是一面乱涂乱画的黑色,却让人感到混乱、惊恐和疯狂。
那些黑色的笔触已经完全污染了金币的反面。其中几道黑色仿佛会活动的触须或软体动物的腹足,张扬缓慢地蔓延到了金币的边缘,像是想要将正面的人像也完全吞噬。
蔚德不禁惊讶地大叫出声来:“它在扩大?”
“我是说,这些黑色的东西……”
与其说是扩大,它更像是一种活的生物依附着金币在慢慢“成长”。
“果然如此。”塞勒看到金币的现状后,眉峰聚起。
“金币的正面代表魔女的命运,反面代表魔女的敌人……当黑雾逐渐侵蚀金币,意味着新的神祇即将降临于世,迎接的魔女会是彻底的末路。”
“神祇?”蔚德想了想。“布籁恩刚才也提到了神祇,你说的就是那个吗?”
“我想是的。”塞勒严肃地说。“神祇的力量体现之一就是黑雾。”
“要如何避开这个命运?难道魔女必须杀掉这位神祇才能避开末路吗……”蔚德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等等。”
她几乎是艰难地吐出这句话。
“我们……不得不弑神?”
塞勒却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她苦涩地说,“接下来你必须带着这枚预言金币横渡无尽之海。海上会有风浪,可能还会有未知的困难……我无从得知你会面对什么。”
“但只要成功抵达海的对岸,你就能够找到答案。”
蔚德惊愕地抬头。
“无尽之海是有边界的?我第一次知道无尽之海不是没有尽头的!”
“问题就在这里。”塞勒说。“无尽之海之所以被叫做无尽之海,就是因为它辽阔到没有尽头。然而……”
“预言希望你携带这枚金币横渡无尽之海,找到它的彼岸。”
蔚德苦笑起来。
“我真希望预言是在指引我,而不是让我去送命。”
她垂眸思考了一会儿。“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带上安纳一起。老实说,自从得知我的任务是要横渡没有尽头的无尽之海,我已经弄不清楚是否该让他继续跟着我了。”
“我连自己的性命都无法保证,又怎么忍心让他也赌上性命面对未知的危险?”
塞勒却第一时间否定了她的想法。
“你要丢下安纳?他可能会发疯的。”塞勒说,“不,他一定会发疯。”
蔚德惊讶地看她。
“难道你想把他变成一个棘手的麻烦然后再甩给我们?想都别想,除了你,没人能说服他,也没人能制服这个发疯的骑士。”塞勒果断地补充。
蔚德没想到安纳在塞勒的心里已经堕落成了这种形象。她尴尬地摸摸鼻子。“呃,安纳是一个很冷静理智的人,真的。”
“那是因为他只在你面前——”
塞勒突兀地住了嘴。
她的眼神飞快地往别处瞥了一眼,像是怕被听见。
谁知道银发的骑士会不会藏在某一棵树后。他在不想让其他人察觉到自己的存在时,会将自己的气息隐匿得十分完美。连大魔女都无法察觉。
塞勒生硬地下了结论:“总之,你最好带上安纳。别的事我都可以答应你,唯独这个不行。”
“好吧。”蔚德只好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她犹豫着提出是否要把安纳留在这边后,她像是被某种怪异而阴凉的视线缠住了。
那视线仿佛是一条冰凉粘腻的细长舌头舔舐她的后颈,永远不知满足。
而当她退让一步答应塞勒还是会带上安纳,那种寒凉才消失了许多。
真是怪事。
蔚德不解地搓了搓自己的脖子。寒凉的感觉消失了,可被人偷窥的错觉依旧无法消除。
难道是魔巫人潜入了魔女之森内部?
“塞勒,我觉得魔女内部需要做一次全方位的排查。每个人都需要在身上切出一道伤口,看看血液上是否附着了黑色雾气。”
蔚德严肃地说。“我刚才总觉得像是有敌人在偷听我们谈话,希望最好不是。”
塞勒:“……”
她能猜到那多半就是安纳,不然怎么会听到蔚德不打算带他一起走就开始压抑不住到处泄露的危险气息。
现在好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吧。
不过安全起见,确实应该做一下内部的全面排查。
于是塞勒故意装作很惊讶的样子:“敌人?你是说你感觉到有敌人在附近偷听我们的谈话……你是怎么判断出来的?”
蔚德禁不住用手再次搓了搓自己的脖子,踌躇着开口。
“呃,我也说不太清楚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什么鬼魂啊蛇啊之类的东西盯上了。”
“它好像很想吃掉我——不对,是比吃还要恐怖的**。”
蔚德慌忙疯狂摇头,“我不会真的被魔巫人盯上了吧!它想把我吞掉然后假扮成我!?”
塞勒:……
确实是被盯上了,但不是魔巫人。
明明对危机很敏锐,但这人怎么偏偏就对自己养的小狗如此放心啊?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