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六十四年,时值春雨纷纷,草木破土重生,浅碧轻红幽香。三春之季,孟夏之初,本是万物复苏之际,人亦如此。
巳时刚过,金国国都朝豊的内城城门楼下,乌压压围了不少人,好像在瞧什么事物。
“过来看过来看啊,今年的倾慕榜放出来了!”
“快说如何?”
人群中拥着许多少年少女,对着城墙上新张贴的一张布告窃窃私语。
“哎呀,不出所料,又是国师夺得榜首!”
“那国姬岂不还是次第?”
“是啊,国师榜首,国姬次第,国子升冠,禁军都统逐鼎,中辅公未及。”
“又是第二,算来这八年倾慕榜的次第回回是国姬,连我一平头百姓不觉也替国姬惋惜了。”人群后方说话这少年连连摇头叹气,眉宇间全然一片难过。
与他同侧的一位少女却兴高采烈地接话道:“诚然国姬是一国明珠,可她常年在边外守关,寻常人难得一见不说,杀过人征过战后定是一身肃杀之气,想想都觉得吓人。国师则不同,他时常各处走访为民祈福,待人极是亲切。去年国祈节我不小心撞到国师身上,他非但没责难,还赠予我一个平安香袋呢!”
少年斜眼听完,冷嘁一声:“哼,你眉目含春,怕不是被香袋所感,而是被国师皮囊所惑吧?金国上下谁人不知,燕陵以弱冠之年坐上国师之位,又姿容既好神情昳丽,如今二十有四仍未娶妻,正是好时候。”
“你!”少女被戳破心事,纵使心有不甘,但说又说不过,一生气跺脚转身跑了。
少年瞥那少女离开,顿感无趣,正欲也离开此处,却忽地被人拦了下来。
“小兄弟留步!”
少年循声望向叫住自己那人,见几步开外有一身量颇高的女郎,风尘仆仆地牵着匹黑马,笑盈盈地朝他走来。
她头顶一根月白玉簪高高挽起发束,垂在身后。未涂胭脂水粉的脸上,五官精致英气十足,一双凤眼熠熠生辉让人挪不开眼。略略比平常女子更深的蜜色肌肤显得十分康健,体态修长匀称,并不瘦弱。身穿玄青翻领长袍,腰间束青白腰带,下身着紧口素裤,脚蹬一双高筒马靴。
尽管她笑着,眉眼间不若适才那少女的娇羞,反而有几丝冷气。走路时如松如竹,步步沉稳且快,眨眼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少年跟前。
他被这女郎震了一瞬,赶紧拂了一礼,不解问道:“我不曾识得女郎,敢问女郎叫我所为何事?”
那女郎立马也回礼说道:“非我本意听取您与他人交谈,不过我看小兄弟是对这倾慕榜排名略有相左?”
“正是!这由金国男女老幼投出来的倾慕榜榜首,我实在不敢苟同!”他显然心有不忿,被这女郎一问,眉头瞬时扭成了“川”。
女郎闻言更加开怀,眼睛笑如一轮弯月,“再问小兄弟,您何以认为国姬不该排在次第呢?”
少年觉察不出她有恶意,还频频点头甚是认同自己,接着叹气说道:“我生在金国,长在金国,幼时街坊老人常说国姬从小习武,十四岁初次跟着当今国主上阵,直至如今二十二岁立下军功,即将获封为护国将军。近十年金戈铁马的日子,对女子来说何其宝贵?纵然我金国民风开放,不论男女俱可成事,可国姬贵为金枝玉叶,仍能为保家卫国做到此等地步,我一堂堂七尺儿郎都自愧不如,又岂有担不起这榜首之说!”
少年越说越是难掩神色激动,讲到最后,嘴唇甚至轻轻有些颤抖。女郎也好似被这一番话触动,神情不再带笑,更像是欣慰中有感动,眼神定定注视着少年。
她双手交握在胸前,躬身诚心诚意地对少年行了一礼,“今日能得小兄弟这一番话,真是感慨系之。我谢过小兄弟美言了。”
少年赶紧回礼,“是我自己个儿这么主张罢了,谈不上什么高论,不值得女郎这般郑重。”
女郎行完礼直起身,脸上神情又恢复到之前笑意吟吟的样子。她背着手稍稍倾身向少年靠近半步,悄声说道:“因为我叫,风浮跃。”
少年立时面目通红,呆在了原地——风浮跃,好生耳熟的名字.......咦,那不正是倾慕榜次第,堂堂护国将军,国姬本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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