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惩罚

回府后,镇北侯听得此事两根胡子气的老高,脸涨的通红,恨不得直接杀到谢家给那龟孙子一点颜色瞧瞧,还是赵应泽死活拦着这才又坐回到了座位上。

“真是不知死活,给我们蕊蕊都吓坏了。”赵敬禹目光看向小女儿,现在一颗心还是扑通跳着,心里不敢再去想,要是今日没碰到太子殿下那可怎么办。

赵应泽自是也吓坏了,不过还并未像父亲这般怒气冲冲,他看向父亲口中被吓坏了的人,正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赵应泽直了直腰板,对父亲说道:“父亲,此事小妹也不是没有过错。”

“你这话什么意思!”赵敬禹正在气头上,听得自己儿子竟这般说道,不由得来了脾气:“你个当哥哥的也不知道护着妹妹,竟还数落起来了。”

赵应蕊见哥哥有心教育自己,不由得抬起了头,扯了扯他的衣袖,硬生生憋出两滴泪珠子来,论谁看来都是要心疼的:“哥哥。”

若是放在平时,赵应泽心早就软了,可这事可大可小,若是不给她长了记性,往后还有苦头吃,便正声道:“小妹管教下人不严,竟敢以下犯上,差点害了主子,按家法杖责二十。”

只听得“咚”的一声,阿诺双腿跪在了堂前,颤抖地说道:“奴婢有错,甘愿受罚。”

“哥哥,阿诺也是为了我着想,你不能这样。”赵应蕊见阿诺受罚,跟着也要跪下。

“你跪吧”,赵应泽语气硬了几分,“平日里宠得你无法无天,竟敢拿热汤去泼人家,哪个闺阁小姐干得出这种事。”

赵应蕊闻言委屈极了,眼泪如丝线般啪嗒啪嗒掉落下来,她明明想起今日就害怕,哥哥不安慰自己也就算了,竟还要罚自己。

秋日的地板已是冷冰冰的,一阵阵寒气传入体内,赵父早就看不下去,给秋落使了个眼色:“还不扶小姐起来。”

秋落刚触上自家小姐的手臂,就听得赵应泽一声“不许”,整个人便停在了哪,也不知扶是不扶。

“你!”赵敬禹来了气,呛声说道:“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做主,扶起来!”

“就是因为父亲每日宠溺,小妹如今才犯下错事。”赵应泽毫不退让,继续说道:“父亲征战沙场这今年,怕早就忘了如何教育子女,一味宠溺蕊儿,只会让娘不能瞑目……”

“你给我住嘴!”赵父听他提到发妻,气急得咳了好几声。

“爹爹!”赵应蕊跪在地上看得心惊胆战,今日之事怎就牵扯到娘亲身上去了。

“父亲不必气急,父亲忘了的道理儿子自会……”

赵应泽话说一半,便被一道清晰的巴掌声打断,他缓缓转头,舌尖抵了抵口腔内侧,抬手碰了碰嘴角,开口说道:“儿子,领罚。”

赵敬禹被他盯得发怵,肚子里的狠话竟也说不出口。

赵应蕊显然已被吓坏了,她何时见过父子二人闹成这样,泪水早已结住,开口道:“蕊儿错了,蕊儿甘愿受罚,爹爹别气,哥哥也别气。”

“秋落,带小姐回房。”半晌,还是赵应泽开了口。

秋落背上早已湿了一片,如今见少爷终于肯开口,赶忙扶着赵应蕊起来。

赵应蕊腿上无力,差点栽倒在地,待走至门口,只听得赵应泽说了一句“这段日子,便不要出门了”。

芙蓉阁内,秋落替床上女子按着腿,只听得她讷讷地问自己:“秋落,我是不是犯大错了。”

“自然没有”,秋落见小姐的目光紧紧盯着一处,只是屋内的香炉,“大少爷与老爷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都是实打实的对小姐好,明日,便无事了。”

赵应蕊缓缓收回目光,什么都不语。

许久,又问道:“阿诺如何?”

“抹了药,已经躺下了。”

“哦。”赵应蕊点点头,也无了下文。

秋落见自家小姐实在难受,便说道:“小姐可想吃杏仁酪?”

不回话。

“我想娘亲了。”赵应蕊说着屈起双腿,把头埋了进去,只有背脊微微抖动。

秋落只得缓缓抚着少女的脊背,一点一点安抚她。

良久,赵应蕊抬起头,眸中含泪,再也顾不得什么就扑进秋落怀里,“若是娘亲还在,他们是不是就不会吵了。”

“主君和少爷自是知道夫人的用心良苦,此时该是都冷静下来了。”秋落顺着少女的背,缓缓说道:“小姐莫多想,待明日少爷就来看你了。”

怀中少女点了点头,使劲没让眼泪掉落下来。

赵应蕊迷迷糊糊睡下,梦里面见到了好久没梦到的娘亲。

她擦去自己脸庞上的泪水,轻声唤了句:“蕊儿,娘亲给你做杏仁酪,不哭了。”

女子眼尾一颗红痣,虽着素衣,可依旧掩不去明丽。一双杏眸掩下,睫毛扑腾扑腾映在眼下,惹的人看得出神。

她一口一口喂着床上的小女孩,眉眼带笑,小女孩也笑起来,与她有七八分相似。

杏仁酪喂完了,女人起身离开。

小女孩想去够,却怎么都够不着,手脚并用爬下床去,却不小心栽了个跟头,她疼得哇哇大哭,可女人迟迟没有出现。

“娘亲……娘亲……”赵应蕊喃喃道,头上沁出细汗。

本在一旁安睡的雪球听得动静一跃纵上了床,转了转身子把头凑到赵应蕊颈窝里,并不发出声响。好似得到了安抚,赵应蕊安静下来,很快沉沉睡去。

此时,景阳宫仍是灯火通明,男子伏案而坐,正一本本批阅着奏章,白日欠下的债,到了晚上总要补上。

突然,脚步声响起,闻若拱了拱手,向高景行说道:“太子殿下,那名唤作戚风的侍从,是半月前才到谢府的,见他身手伶俐,谢贤才让他贴身跟着。”

“属下查过他的身份,竟是白纸一张。”闻若说到此处,不由得皱起了眉。

高景行抬起眼皮,问道:“他因何到的谢府。”

“说是雨天晕倒在谢府门口的,谢太傅心善便将他留下了。”闻若回道,似是想起了什么又说道:“我看此人身手绝非了得二字可当,只是受了重伤,现下还未完全恢复。”

“继续。”高景行把玩着指戒,心里暗暗想起近来发生的两庄命案,皆是皇商,把持的又是盐务,隐隐头疼。

“属下问了他许久,都是一问三不知,像是……失忆。”

“嗯,那便放了。”高景行开口道。

闻若闻言抬头,刚想说几句便见自家主子神色自然,只得下退。

闻若堪堪走到一半,便又听得太子吩咐,“把人给赵将军。”

只道了一声“是”,便去狱内提人了。

阿诺的伤足足躺了三日才养好,赵应蕊也听话的三日没有出门。父亲和哥哥仍是老样子,似是从未吵架过,若不是那个巴掌实在响亮,赵应蕊都要以为那日是场梦了。

直到第三日,赵应泽带了个人往芙蓉阁来。

赵应蕊堪堪抬眼,却惊得站了起来,凳脚发出“吱”的一声,她抬手指向那人:“哥哥,你把他带来作甚?”

“保护你。”赵应泽如是开口,他看了看自家妹妹这受了惊的表情,继续道:“戚风,过来见过二小姐。”

只见男子抱拳上前一步,手中还握着剑,丝毫没有犹豫地单膝跪地:“属下戚风,见过二小姐。”

声音沉稳,与他肃杀的外表有些不符。

“我不要他。”赵应蕊现在见了此人仍是有些害怕,立刻便回绝了。

赵应泽知道她顾虑什么,拍了拍小妹的肩说道:“不必怕,他现在已是镇北侯府的人了。”

赵应蕊两眼望着哥哥,嘴巴抿了起来,仍是不情不愿,“那我也不要,大不了我以后出们带上护卫便是了。”

“戚风那日把你吓着了,所以你不要是不是?”赵应泽摸了摸小妹的头,温声说道。

赵应蕊闻言点了点头,后又觉得不对,又摇了摇头。

“那便……留下吧。”赵应蕊仔细想了想,戚风也并非是要对自己下狠手,只不过是听了谢贤的差遣,实在是没必要对人家这样。

“谢小姐。”戚风这才开口,脸上映上神采。

赵应蕊这才有机会好好看看他,眼前这人精瘦精瘦的,眉眼很利落,就算是生了一双桃花眼也被他这少年气掩去了七八分媚,眼尾有一道细微的伤痕,原本也不明显,只是他肤色黑了些,这才容易被人瞧见,可单论五官,是生的极好的。

赵应蕊不知怎的怒气消了点,摆了摆手说道:“下去吧。”

赵应蕊没出门的三日外边说书摊上可是热闹得很,什么“太子殿下勇救镇北侯独女”“太子殿下对赵小姐一见钟情”“谢贤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诸如此类的话本举不胜举,一时间坊间都在传太子殿下要娶的是赵应蕊,而非那久居深闺的杨曦月。

不过镇北侯府的下人们均和主子一个样,是个不爱打听闲话的,故而赵应蕊是半分也不知。眼下,正兴冲冲地跟戚风练箭,不到一个回合便兴趣泱泱的甩手回房睡觉,只留下戚风一个人在房梁上、树干上、地上捡剑。

茶盏应声而落,溅出滚烫的茶水,有几滴沾上了座上之人的裙摆。

杨曦月咳了几声,脸瞬得涨红,霜儿忙替她顺了顺气,说道:“小姐莫听外边那些闲言碎语,一个个的都吃饱了没事干。”

“闲言碎语,”杨曦月念了一句,“我当初,不就是因为闲言碎语才惹得人人眼红,京城贵女不知有多少讨好我的,眼下都要去她门下了罢。”

“她怎么能跟小姐你比,你相貌家世才情可都是一等一的,如今只是一时的风头,太皇太后最中意的不还是您?”

“她是没一样比得上我的,可这又有什么用,”杨曦月说罢顿了顿,“眼下,她定沾沾自喜呢。”

霜儿还想说些什么,却见杨曦月摆了摆手,只得退下。

杨曦月看了看桌案上冷着的药碗,现下已经全冷透了,却还是一把拿起忍着吞了下去。苦意涌上鼻腔,逼得人流出了两行清泪。

她心知肚明,这从来不是什么治风寒的药,只是对外务必得这么说,皇家是不会要一个整日缠绵病榻的太子妃的。

几日后的秋猎,看来她是不得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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