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王的生辰与秋猎挨得近,赵应蕊虽忙着和戚风学射箭,却也没忘了给荣王备一份礼。
赵应蕊今日穿了一袭桂子绿齐胸瑞锦襦裙,并未过多打扮,清清爽爽的,头上梳了个垂髫分肖髻,看上去更显娇小。
她知今日宗室高门来赴宴的贵女定都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以吸引荣王注意,荣王自己虽是个闲散王爷,但其母妃施贵妃家上却是开国功臣,外祖又是三朝元老,就算是坐不上皇位,日后的荣华尊贵也定是独一份的。
赵应蕊无意与她们争这荣王妃一位,打扮自然只顾得体就行。
踏入荣王府,赵应蕊不得不感叹荣王真是会享受,府内移来了好几株雀舌罗汉松,此物虽低低矮矮不显眼,确是实打实的难养,可谓千金难求。她上回来荣王府还是一年前,没想到荣王府又富贵了不少。
赵应蕊和哥哥一来,荣王便立即迎了出来,赵应蕊说了几句吉祥话,便逗得荣王喜笑颜开。
“不知赵二小姐,给本王准备了什么生辰礼?”荣王开口问道。
赵应蕊抿嘴一笑,开口道:“荣王殿下这儿的宝贝众多,想来是看不上臣女送的。”
赵应蕊说罢便转身掀开身后小厮手里的红布,只听得一声“殿下金安”,荣王一看,竟是只通体雪白的鹦鹉,也不知调、教了几日,竟还会说这吉祥话。
荣王见赵应蕊话上谦虚,可面上却不见半分,显然是等着自己夸她,便清了清嗓子:“果然稀罕,还是赵二小姐最知本王心意。”
这话虽有夸大的成分,可却有真心的部分。荣王在金玉窝里长大,什么宝贝没见过,见小姑娘肯花心思去调、教一只鹦鹉,而非像众人那像送些昂贵的死物,心里不由自主又多了几分宠溺。
赵应蕊见荣王喜欢,心里也多了几分得意,还好这鹦鹉听话,没给自己丢脸。
赵应蕊坐到女眷席上,往四周看了看,显然是在找人。
上回中秋宫宴上,宸樱与她说的话她也并未推辞,前些日子还进宫去了一趟。没想到宸樱在殿内才敢真正撒开了玩,宫宴上的最后一分沉稳都在打牌声中湮没了。这一来二去,两人倒真成了相见恨晚的好姐妹。
“应蕊!”赵应蕊找了一圈没人,刚想坐下便听得一道明亮的女声,如此中气十足,也就只有宸樱了。
二人相见甚欢,又坐到了一起去。
赵应蕊一落座,四边各色各样的眼光便没听过,窸窸窣窣的谈话声她也听得了一二。
“这便是镇北侯的女儿?那日太子殿下救的可是她?”
“可不是嘛,若说救了一回是巧合,那救了两回便是故意为之了。”
“我瞧着她没一处比得过杨曦月的,太子殿下怎么看上她的?”
“人家有手段呗,你没见着刚才还哄得荣王殿下高高兴兴到的。我们啊,比不来……”
“说够了没有!”宸樱的眉头从刚才开始便没放下来过,实在是忍不了了这才一怒而起,要不是怕毁了四哥哥的生辰,没准自己早就摔碗了。
那两个女子没想到五公主竟会为了赵应蕊出头,赶忙说道:“五公主恕罪,臣女扰了公主清净,还望公主大人不记小人过,臣女以后必定谨言慎行。”
“你们两个,在皇家府宅还敢胡说八道,分明是没有把四哥哥和本公主看在眼里。”
那紫衣女子一听吓坏了,被五公主这么一说,自己的罪过可不就大了。
倒是那黄衣女子,拿帕子捂了捂眼,略带哭腔说道:“公主明鉴,我们只不过是说了众人皆知的事实,您不信去问问,这席上还有谁人不知?”
她继续说道:“公主护友心切可也不能枉顾事实啊。”
“你说是事实就是事实吗?”宸樱生平最恨这种矫揉造作之人,又说道:“你们污人清白,可有想过后果!”
那黄衣女子听后一脸害怕,赶忙跪下,又流出了几滴眼泪:“冤枉啊公主,我们背后议论赵小姐是我们的错,可您说我侮辱赵小姐声誉,臣女真的不认啊。”
那紫衣女子听后连忙附和,“对啊公主,您可不能是非不分啊,不管是在宫宴还是在钟鼎楼,瞧见的人多了去了,您不信大可去打听。”
宸樱被她们说得哑口无言,只是气愤,半天只逼出一个“你”来。
赵应蕊站在宸樱身后,听到现在才听了个明白,原来那日在钟鼎楼,竟都传开了。
她眼底流光暗涌,她们竟用这腌臜手段来编排自己,不就是装可怜吗,谁不会。她拉了拉宸樱的衣袖,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她眼中含泪,就算是宸樱一介女子,看着都心疼。
“应蕊你别怕,我定要为你出这口恶气!”
“不碍事的,我都习惯了。”赵应蕊轻声道,声音说不出的委屈。
可宸樱听后哪肯咽的下这口气,目光依旧紧紧盯着那故作柔弱的黄衣女子。
“五公主不若让她们起来吧,都是些女儿家的玩笑话,当不得真的。”
就在四人僵持之际,一道不轻不重的声音传来,讲话之人正是杨曦月。
杨曦月面上和颜悦色,又说道:“这事闹大了,折损的还是赵姑娘的颜面。”
赵应蕊正演着戏,一时间见有人打断自己,忽的抬起头,眼中还挂着泪。
“你懂什么?”宸樱嗤鼻,开口道:“若是就此放过,蕊儿难道就有颜面了?”
“公主是性情中人,可做事也不能不分场合啊。”杨曦月又来了一句,“荣王殿下的生辰,可不能被这些小事毁了。”
她转身便对那两位女子说道:“你们快起来吧,公主是天之娇女,岂会与你们计较。”
那二人相对一看,刚想谢恩便听得一声有力的“慢着”,僵着脖颈朝前看去,可惜伏得低,只看得到一双镶边黑靴。
女眷席上纷纷行礼,赵应蕊目光微顿,比众人行礼的速度慢了一拍。
行完礼便低下了头,实在是流言与他有关,赵应蕊不敢看。
高景行今日身着墨绿的缎子衣袍,称得皮肤越发白,头上上好的羊脂玉发簪竟都被他称得黯然失色。可惜脸色却不大好,负手而立,着实叫人萌生畏惧。
杨曦月见到太子心中惊讶,往年高景行都不会来这种场合,只是叫人送了礼。皇室子弟虽兄弟相称,但高景行是太子,那便是君,君臣有别,轻易是不会出席的。荣王自也是知道这一点,虽邀请了太子,可并未想到他真的会来。太子不来是正常的,来了才不正常,可既是来了便是恩惠,是荣耀。
杨曦月不知刚才的话有没有被高景行听了去,若是知道他来,她必不会好心好意请她们起来;可这传言闹得越大,对自己就越有利,没准今日她又能博个好名声,这才替她们解围。
高景行从进来目光便好几次在赵应蕊身上打转,可小姑娘头低着,高景行便不好再看,只对着地上二人问道:“你们是哪个府上的?”
“臣女仁昌伯爵府魏诗意,拜见太子殿下,这位是我的堂妹。”只见那黄衣女子用娇得人发麻的声音说道,眼眶红红,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宸樱看得气愤,藏在衣袖下的手狠狠捏紧,心想她要是敢勾引三哥哥,自己第一个教训她。
“仁昌伯爵府教出来的女儿是不会说话吗?扭扭捏捏含含糊糊,像没吃饭似的。”只听得后面不知哪位世子说了一句,惹得众人憋笑,更有好几人暗暗嘲讽“亏她还说人家赵姑娘用心不纯,我看啊这最狐媚的竟是她”。
魏诗意听到此话憋红了脸,只得又挤出几滴眼泪说道:“臣女不知何处惹恼了公主殿下,竟要让我们姐妹二人下跪。”
“满口胡言,我何时让你们跪了!”宸樱气不打一处来,冲出去就要和她对峙,“若非你们二人说应蕊的闲话,我哪会理你们。”
魏诗意见状愈发梨花带雨地哭起来,“若非扰了公主殿下不快,公主殿下岂会还让我们姐妹二人跪着,方才,可是杨小姐让我们起来的。”
魏诗意看了看杨曦月,杨曦月没想到魏诗意会把话题扯到自己身上,只得说道:“臣女不敢替公主殿下做主,只是见二位跪着于公主殿下名声有损,这才叫她们起来,也是得了公主殿下允准的。”
宸樱见她这么说竟也不能反驳,否则就又成了自己成心要让她们跪着,只得甩了甩手,说道:“就是,你们休想把脏水往我身上泼。”
高景行瞧了瞧地上二人,开口道:“你们二人言语有失,罚禁足在家三月。”
他本也不想罚得她们太重,若是重了恐怕又会被人指摘自己对应蕊有意,白白让小姑娘难做人。他瞧了瞧小姑娘的脸色,已是好了很多,可还是有心要再告诫众人。
“若是日后再有风言风语,就不是禁足那么简单了。”
众人应下。
赵应蕊抬头偷偷望了一眼高景行,没想到他竟会为了自己说话,她刚想收回目光,就见高景行也朝自己看来,四目相对,谁都没有避开。
最后还是赵应蕊脸皮薄先低下了头,可唇角却不由自主微微上翘。
高景行看在眼里,刚才小姑娘湿漉漉的眼睛望向自己,活像只迷了路的小鹿,让人不自觉想怜惜。他今日之所以会来,也是听到了外边的风言风语,想看看小姑娘有没有被影响,好在自己来了,不然她就连自己被欺负了都不知道。
真是,
蠢。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