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雪落下来时,老街的屋檐都镶上了层白边。
苏晚窝在画室的飘窗上,裹着陆承宇的灰色羊绒毯,手里捧着刚印出来的绘本样书。封面上,老槐树的枝桠间挂着串风铃,阳光透过叶子的缝隙,在“老街暖阳”四个字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那是陆承宇提议加的副标题,他说:“你的画里总有光,得让读者看见。”
画室里暖融融的,空气里飘着咖啡香。陆承宇坐在对面的书桌前,正在核对出版社发来的最终校样,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这冬日的宁静。
“陆承宇,”苏晚突然举起绘本,指着其中一页,“你看这里,王奶奶说你小时候总偷喝她的酸梅汤,我把这段画进去了。”
画里是个穿背带裤的小男孩,踮着脚够八仙桌上的酸梅汤罐子,旁边站着扎羊角辫的小女孩,举着串风铃在给他放风——正是他们童年的样子,王奶奶在庆功会后偷偷告诉她的。
陆承宇抬眼,目光落在画页上,嘴角弯了弯:“那你怎么没画自己摔下树,哭着要我赔风铃的事?”
“哪有!”苏晚把毯子往头上一蒙,“我那是被树枝勾住了,才不是摔的!”
他走过来,掀开毯子的一角,弯腰看着她泛红的耳朵:“是是是,我们苏晚最厉害,爬树比猴子还灵活。”说着,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指腹蹭过她耳尖,带起一阵痒意。
绘本的首发签售会定在周末的老街书店。消息一传出去,老街坊们比谁都积极,张大爷提前三天就搬了小板凳去占位置,王奶奶蒸了两笼红糖糕,说要给来买书的人当“伴手礼”。
签售会当天,书店里挤得满满当当。苏晚握着笔,笑得脸颊发酸,给每本书都画个小小的插画——给小朋友画只叼着画笔的猫,给情侣画串缠在一起的风铃,给老街坊画个举着茶杯的小人。
陆承宇就站在她身边,帮她递书、扶眼镜,偶尔在她被问“陆顾问什么时候求婚”时,红着脸把话题岔开。苏晚看着他笨拙的样子,偷偷在他递过来的书上,画了个戴着戒指的小手链。
签售会结束时,夕阳正把老街染成暖橘色。两人并肩走回家,手里拎着张大爷塞的炒花生,王奶奶给的毛线团——说让苏晚给陆承宇织条围巾,“男人穿灰色显白”。
走到家门口,苏晚突然停住脚步。她的阳台护栏上,不知何时多了串新的风铃——是陆承宇昨天悄悄挂的,用银色的细链串着,挂了十二片叶子,每片叶子上都刻着一个月份,此刻正被风吹得轻轻摇晃,发出清越的响声。
“你什么时候弄的?”她仰头看着风铃,声音有点发颤。
“上个月去五金店,看到师傅在做手工银饰,突然就想给你做一串。”陆承宇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丝绒盒子,单膝跪地,打开——里面是枚戒指,戒托是缠绕的藤蔓形状,顶端嵌着颗小小的蓝宝石,像极了老街夜空的颜色。
“苏晚,”他的声音很稳,却能看出指尖在微微发颤,“从童年那串断了的风铃,到现在这串刻着月份的银铃,我们错过了很多年,但往后的每一个月,每一阵风,我都想和你一起听。”
他顿了顿,抬头望着她,眼里的光比风铃更亮:“你愿意……让我的余生,都有你的画,你的笑,还有这串风铃的声音吗?”
苏晚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砸在他的手背上。她蹲下来,抱住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闷闷地说:“陆承宇,你犯规……求婚都不说点有层次感的话。”
“那我重新说?”
“不用了!”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却笑得灿烂,“我愿意。”
陆承宇把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尺寸刚刚好。风穿过巷弄,吹动阳台上的风铃,十二片叶子轻轻碰撞,像在唱一首温柔的歌。远处传来张大爷哼的京剧调子,近处是陆承宇落在她额头的吻,带着咖啡的醇香和冬日的暖意。
夕阳西下,老街的灯火一盏盏亮起。苏晚靠在陆承宇怀里,看着那串在暮色中闪着光的风铃,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皱着眉说“风铃太吵”。
原来有些声音,一开始觉得刺耳,听久了,却成了生命里最动听的旋律。
就像老街的烟火气,像他的严谨与温柔,像她的随性与热爱,最终都在时光里,酿成了名为“余生”的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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