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长老的脸色更难看了,冷冷开口,“司风门一向不准外人踏入,掌门怎么明知故犯呢?”
“敬媗堂的人算不得外人,葛长老是记错了吧?且苏姑娘于我有恩,长老不该如此待客。”季长赢面上还挂着笑,但嘴上说的话却一丝也不饶人。
“自然了,掌门对敬媗堂的人,向来是更亲近的。”葛长老僵在原地不肯离去,看着季长赢和身后的苏百蘅,心里一股无名火。
程怀瑾忙过来打圆场,把葛长老拉开,“思齐,你这是舟车劳顿,累糊涂了,赶紧回屋吧,我有话和你说。”
葛思齐还想说什么,被程长老拉着离开了。
“二位长老慢聊,不送了。”
待二人走远了,季长嬴立马朝苏百蘅赔罪,“抱歉,让苏姐姐遇到我门下无礼之人,没有下次了。”
“无妨,我没放在心上。”苏百蘅笑容朗然。
“这衣服很衬你。”季长赢对着这衣裙多看了几眼。
“谢谢你安排这么周到。”苏百蘅微微躬身朝她致谢。
季长赢抽出身后的折扇,在手上转了又转,朝正殿后方指了指,"莫要这么客套了,我们去后厨吧,这个时候了,陈婆婆应该做好糕点了,我带你去尝尝。"
苏百蘅点点头,不好意思地笑笑,两个人一前一后去了厨房。
“婆婆,是不是又做了杏花糖?”季长赢在厨房门口探出头来,语气里带着期待。
陈婆婆头也没抬,停下手上的活,拿筷子挑了几块糖和糕点放到盘子,直接往前一递,“就知道你该过来偷吃了,拿去。刚蒸好的绵糖糕和杏花糖!”
“婆婆辛苦了,我带了苏姑娘来的,劳烦您多盛点,我可是和她夸了您的厨艺的!”季长赢接过盘子放到一旁,往后退了退,“苏姐姐快进来!”
苏百蘅还有些拘谨,和陈婆婆简单行礼,“陈婆婆好,今日的早膳十分可口,劳您费心了。”
陈意澜看这姑娘礼数周全,说话柔声细语的,真是很难不喜欢,她笑着招呼她,“苏姑娘太客气了,等着,我给你们多拿点点心,你们带回去吃。”
陈婆婆拿出一个食盒放到灶台旁,又抽了盘子,不一会儿,绵糖糕,荷花酥,杏花糕整整填满了食盒的三层,最上面一层放了两个小碟子和两双筷子。
“你们带回房间吃吧,苏姑娘,以后想吃什么,提前过来和我说一声。”陈婆婆一边说,一边把食盒塞给季长赢。
季长赢接过食盒,伸手揽了一下陈婆婆的肩,“谢谢婆婆,那我们先走啦!”
两个人很快上了楼,季长赢停在苏百蘅的客房门口,苏百蘅疑惑地看着她,“你怎么不进去?”
“这是苏姐姐的地方,我自然要等姐姐开口让我进,才能进。”季长赢笑得玩味,看着她的眼睛。
“整个司风门都是你说了算,我怎么会不让你进。”苏百蘅推开房门,侧身到一边,示意她先进。
季长赢把食盒放在桌上,“趁热吃吧。”怕她不好当着自己面吃,她放下东西就要转身走。
“长赢!”苏百蘅犹豫着开口喊她。
季长赢停住,面露疑惑,却并不说话。
“点心你拿一些回去,这么多我怎么吃得完?”苏百蘅指指食盒,朝她笑笑,“况且,陈婆婆本来也拿了你的份。”
季长赢抿了抿嘴,“我还以为你留我一起吃呢?”
苏百蘅被她这么一提醒,才发觉自己这个客人真是“考虑不周”了,两只手在背后来回画圈,低声说,“你就当我糊涂了,赶紧坐下。”
两个少女围桌坐下,苏百蘅把盒子打开,朝季长赢的位置推得更近些,然后把筷子,瓷碟,还有三盘糕点端了出来。
季长赢摆好瓷碟,拿筷子夹了绵糖糕,放到苏百蘅的瓷碟里,“苏姐姐尝尝这个,绵软但是不粘牙,也不会过分甜腻,要趁热吃现做的。”
“你也多夹几块吃。”闻着这糕点的香味,苏百蘅感觉心情好了很多,朝她笑得灿烂。
眼看着就要用晚膳了,程怀瑾坐在议事厅正中的椅子上,不紧不慢地喝着茶。
“师姐,你也太听一个小姑娘的话了,什么人都敢让她带回来。”葛思齐在她面前踱步,语气里的不屑比刚才减少几分。
“思齐,嬴儿已经是掌门了,若都要她听我的,那这掌门不如换人。是你对敬媗堂的人太在意了,该收敛些。”程怀瑾放下茶盏,头也不抬。“坐下吧,别在我眼前转了,本以为你赶了这么久的路,回来该歇歇脚,谁成想你这腿蹿的像兔子?”
葛思齐被她一说,顿时停下,瞪了她一眼,甩了甩袖子才坐下。
“师姐,我...”
程怀瑾抬手打断她,“从前你做了什么一概不论,师妹以后别再像今天这样,呛掌门,对着客人无礼,况且苏姑娘年纪那么小,你作为一个长辈,盘问人家,说出去,我司风门的人竟然狂妄到对着小辈蛮横,真要成了满晋城的笑柄了!”
“师姐今天这么生气,是不是长赢和你告状了?”葛长老看她脸色铁青,语气软了许多。
“师妹何以会这样问?”程怀瑾定定地看着她,嘴上还挂着一抹笑。
“这小丫头不一直看不惯我吗?她告我状不是家常便饭?”葛思齐偏过头去,不和程怀瑾对视。
“嬴儿什么都没和我说,师妹,我知道你也只是嘴上不饶人,不会真不知轻重,你一路舟车劳顿,下去吃晚膳吧,我让阿姐做了珍珠丸子。”程怀瑾说完,快步离开了。
葛思齐想再说些什么,可是见师姐这着急的样子,叹了口气,没有吃饭的心情,她也打算直接回去,走到院子里,她看见苏百蘅左手朝上一抛,看不清抛了什么东西。
葛思齐纵身一跃,抓住了那东西,她伸手抓住苏百蘅胳膊,“姑娘,你在做什么?”
“前辈,这是我的东西,还给我!”苏百蘅用力挣脱她的手,声音也比寻常急切。
“我可以还给你,只要你告诉我这是什么东西。”葛思齐松开她,攥着东西的右手慢慢展开,想看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
苏百蘅没了耐心,眼前的人今天已经是第二次冒犯自己了了,第一次念在季长赢的份上,她忍了,但这次不行。
她摸出腰间的裂髓丸,抬手就是三枚,朝葛思齐右手、手腕和右臂狠狠砸去。
“前辈年长我许多,竟如此不知礼数,这般爱窥私吗?”
葛思齐顿觉身子右边痛得像是被人生生扯开了,她想动却僵在原地。
苏百蘅眼疾手快,从她手里把东西夺了回来——是一小块羊皮,上面写的字不像字,图不像图,难以辨认。
“你这妖女,定是要跟你敬媗堂的同门传递信息,你今夜走不了了!”葛思齐额前渗出了汗珠,咬紧后槽牙,低声念道,“黑云蔽日,难见天日,手足肱支,蜂拥而至。”随即袖中的绛色符纸飞出。
苏百蘅轻叹一声,抬头看她疼得面目狰狞的样子,险些笑出声来,“我本不打算走,前辈中了我的暗器,是动不了的,不管您武功有多高深,用不用我帮你去找程长老她们?”
苏百蘅话音刚落,正前方的那口大钟突然响了,司风门几层楼阁里纷纷有了响动,程怀瑾最先出来,看着院子里对峙的二人,赶紧跑了过去。
季长赢系好腰带,直接从三层窗户旋身跃下,比程怀瑾慢了一些,下意识朝苏百蘅走去。“苏姐姐没事吧?”
苏百蘅摇摇头,面露难色,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程怀瑾看到葛长老面露痛苦,下意识想扶她,“师妹,你怎么了?”
苏百蘅骤然高声阻止,“程长老别碰她,要不然她的右手可能会断掉。”
“苏姑娘,这到底发生什么了?”
“葛长老要抢我的东西,我不得已,用暗器伤了她。”苏百蘅看着程季二人,无奈解释。
“妖女!你们别信她!我刚刚分明看到她偷偷给她堂中人传递密信,若是心里没鬼,怎不敢光明正大亮出来?”葛思齐动弹不得,就这么跟树桩子一样站着,疾言厉色的样子十分滑稽。
司风门门生也纷纷围了过来,看着院子里的四人,尤其是葛长老吃瘪的样子,不敢说话,只能掩面偷笑。
季长赢挡在苏百蘅身前,“那这么说,葛长老定是亲眼看见这信的内容了,信上写了什么?”
“我刚拿到手,这丫头就暗算我,我没来得及看。”葛长老感觉越来越疼了,声音越来越小。“掌门还要如此包庇,老身也无法了。”
“我并没有做什么会危及司风门的事,只是堂中事务不便让这位前辈知道,我也没有和任何人提及我在此处,请诸位放心。这位前辈不由分说抢了我的东西,我才...总之这事我也有错,伤了葛长老实非我所愿。”
苏百蘅躬身,拱手致歉。季长赢把人扶起来,朝她摇了摇头。
“苏姑娘,我程怀瑾相信姑娘的为人,只是,请姑娘能否先解了这暗器的毒?”
苏百蘅点点头,从布袋子里拿出她的玉妆埙,抵在唇丨边轻轻吹奏。
一阵短促的曲调吹罢,葛长老果然能动了。
“毒已经解了,这位前辈也只是受了些外伤,只需少走动,静养即可。”
众人看着这不同寻常的外来客,暗自惊讶。
“你!”葛思齐不敢再出手伤人,但是想骂几句竟也没什么力气。
季长赢走到众人中间,不疾不徐开口,“诸位同门,之前没有提,今夜我说最后一次,苏百蘅姑娘,是我的客人,谁也不要像今日这般,搅得大家不得安寝。”
程怀瑾在背后点了点葛思齐,清了清嗓子,朝南宫媇吩咐,“时候不早了,阿媇,带你这些师妹赶紧回房。”
南宫媇立马心领神会,带着众人离开。葛清遥挤开人群,跑到葛思齐面前,扶着她,”娘亲,我扶你回去休息。”
葛思齐知道今晚翻不出什么风浪,忿忿不平地和女儿一同离开。
院子里只剩下她们三个人,程怀瑾率先开口,“我这师妹今日竟然冒犯苏姑娘,真是对不住,我和姑娘保证,以后再无这样的滑稽事,我代我这糊涂师妹和姑娘赔罪。”
“今日这事我也有鲁莽之处,该和葛前辈好好解释的。您莫要折煞我了,错不在您。”
“苏姐姐,可别这样说,是我待客不周,没让你住得安心。”季长嬴心里生出无名火,自己差点被葛长老害死就算了,现在连自己的恩人也不放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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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葛长老鲁莽误抓人 苏百蘅重伤三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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