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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西沉,流霞晕染出瑰粉夕阳,漂亮得仿佛在闪着珍珠碎粉的折光。
后|庭花园里馥郁的青涩橘香气味萦绕空中,坐在树上的陆施正百无聊赖地衔着橘子嚼嚼嚼。
……
好无聊。
没有怪物可以干架。
也没有好玩的东西可以戳一戳。
黑发黑眸的言灵叹了口气,倚着树干开始不自觉发呆。
而树下,从恶鬼手里逃脱的孩子们在疯玩。
醒来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的金发青年却并不被身边的喧嚣所打扰,他坐在一旁低头用手帕细细擦拭着枪上血污。
金发精英肩上披着原来的大衣,原本的病气也消退不少。他就这样坐在秋天的余晖里,连衣服的褶皱都泛起暖光。
柔金色的发丝也随着动作而一颤一颤,仿佛月桂树的桂冠,为他高挺英俊的面容增添了柔和的色泽。
旁边在做游戏的的孩子们又嬉笑着从他身边掠过。
——
“哈哈哈!来抓我来抓我!”
而一旁面对边跑边嘎嘎大笑的人类幼崽感到疑惑的黑发言灵歪头,他懒懒坐在树上,又伸手就摘了个橘子开始剥皮。
之前怪物还在的时候,一个个吓得连哭都不敢哭出声。
现在又高兴得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这些小不点到底是怎么做到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而他面无表情嚼嚼嚼,手却很诚实地小心翼翼伸向了自己的上衣口袋里。
……
修长手掌珍惜地轻轻握了握那枚幸存的西西里小橘子。
这几天他也吃了好多橘子,可是从来没有一枚能让他觉得可以与那天唇齿间的甜蜜相比拟的。
……
好想吃……
但是,就一枚。
吃完了就没了。
颇有些苦恼的怪物再次看了眼沉默着擦枪的搭档。
对方沉静的绿眸里心事重重。
……
在发呆啊。
而想暗示搭档再给自己吃点西西里橘子的陆施心生一计。
他手一捞,从树上摘了个橘子便歪歪斜斜向对方丢去。
绿茵草地闷响一声。
以为遇袭的金发青年眸中淬冷狠戾抬头,却看见黑发言灵那张无辜的脸。
……
原来是想给自己送橘子吃吗。
一向忌惮怪物的金发青年一怔,他抬头用德语温和说了句谢谢。
可随后,他心中却泛起一丝异样的涟漪。
……
不该这么做的。
不该…再一次明知故犯。
明明自己知道陆施是没有「心」的【怪物】。
又明明——
“你不该对怪物抱有任何感情,loviano(意大利语:洛维亚诺)。”
和他面容相似的中年女人含着笑,变异的骨爪攥着他握着手的枪,对准自己的喉管。
“哪怕,我是你的母亲。”
她的声音轻飘飘得像海风低吟,干涩了伊奥维亚诺的眼睛。
时间过去太久了,他已经忘记了变成【怪物】的母亲剩下到底说了什么,枪里的子弹到底有没有击破她的喉管。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只记得那年夏天,西西里海边发涩的风在耳边呼啸而过。
而回忆漫上心头,原本狠戾淬冷的眸变得那样忧郁,像碧绿通透的海,第一次那样清澈地倒映出搭档的模样。
……
他被一只怪物救下。
而他正在犹豫,是否抛弃自己对怪物的偏见,去真正与自己的搭档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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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树上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言灵无辜歪头,好奇地看着对方明显表情忧郁的异样。
这似乎是二人共同出任务以来。
第一次,正常的交流。
没有通过通讯器,没有拔枪相见。
……
有意思。
怪物颇感兴趣地歪头,幽深黑瞳里满是玩味,唇边挂上戏谑笑意。
似乎有什么在悄悄变化。
而自己并不讨厌这种变化。
甚至很期待。
下一次……会给他带来什么惊喜呢。
不过。
黑发黑眸的青年摩挲着下巴眯起眼睛思索。
最好是西西里橘子吧。
他爱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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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疯玩久了的孩子们也都停下来坐在草地上休息了。
累得大喘气的安德斯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弟弟。
“欸…安德鲁…我…给你的那个…苹果呢?”
安德鲁也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连忙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那个早已氧化腐朽的苹果。
其他孩子也满脸好奇地凑上来。
“这是苹果?”
“咦,我记得修道院里是没有苹果的。”
“对啊,这是从哪里拿到的苹果啊?!”
而安德斯满脸得意地将目光投向坐在树上投入啃橘子的言灵。
除了自己和弟弟,大家都不知道。
救了他们一命的大哥哥,其实是个怪物。
“你们别管,吃就行了。”
而大家将信将疑地看着这诡异通红的苹果,华贵红色仿佛滚烫的血液,就这样在眼前缓缓流溯。
……
仿佛被眼前果实所迷惑,一个灰发孩子拿过来啃了一口,随后他因为这极致漫上喉舌的甜而五官皱起。
“唔!”
而他的灰发以肉眼可见的恐怖速度迅速转成金色!
就连灰色瞳孔也变回了原来的天蓝,只是头发与瞳色还有些飘忽不定的黯淡。
“……!”
所有人呼吸一滞,就连正在擦枪管的金发青年也屏住呼吸,难以置信地顺着橘发少年的目光看向陆施。
这颗妖异的苹果,跟自己的怪物搭档有关吗……?
可当事人却还是满脸无辜地在嚼橘子,仿佛此事与自己无关一般淡然。
很正常。
他看了眼自己膝盖上装着咖啡色孢粉的玻璃罐。
毕竟,他唇齿间谶灵所召唤的一切,皆是出于他的「骨血」。
苹果是他的鲜血凝结而成。
而这份顶级怪物最为精纯的鲜血,对于其他任何生物来说,要么是致命的毒药。
要么,是无上的臻餐。
可以治愈所有伤痛。
——
一切都取决于这位疯子言灵的心情。
和他的骨指。
……
而纤长指尖带着想吃的贪欲滑过,随后齿间咬破指腹,他汩汩作流止不住的粘稠鲜血便涌进罐中冲泡——
而焦糖粉末在罐子里滋滋惨叫作响。
他漠然注视着玻璃罐里沸腾的粘稠液体,原本在脖颈的一绺鸦羽发也变成及腰青丝滑落肩头。
同一瞬间。
黑瞳也逐渐幽深,转而染上弑杀血腥色泽……!
“哇……大哥哥的头发变长了……”
还尚且不知危险的孩子们惊叹不已。
而对方失血后失控就会攻击人类的的记忆涌上心头——
浑身肌肉紧绷的伊奥维亚诺却迅速站起身拔枪对准怪物!大衣掉落在地上。
此刻握枪的他肾上腺素狂飙!
他目光锐利似隼,胸膛中的那颗心怦怦作跳,漠然着心跳紧握住枪。
……
他不应该再自我欺骗地玩这些过家家游戏了。
【怪物】始终是【怪物】。
他们是没有「心」的。
哪怕是自己的母亲,她一头金发被海风濡湿,漂亮得仿佛精灵地纵身入海——
她也猎杀了数以千计的人类。
更别提眼前危险系数最高的言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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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孩子们见他拔枪吓得尖叫,像落难的小鸽子般落荒而逃。
那枚妖异的苹果也因此掉落在了地上。
——
一时间。
庭院里只剩手握着玻璃罐等孢粉被煮熟准备美美饱餐一顿的陆施。
和孤身拔枪与他对峙的金发青年。
而眼中血腥染色的言灵带着点不解地歪头看向浑身警惕眸光冰冷的伊奥维亚诺。
“……?”
自己今天不是还没戳吗,怎么又炸毛拔枪了。
怪物居高临下摩挲着下巴,随后骨指一转。对方手中的枪就被绕到自己指尖打转。
其他的他不管。
现在自己正要进食。
送上门来的搭档要是想阻拦他的话。
他愉悦勾唇,猩红舌尖勾勒贪欲。
「吃掉」对方……也不是不行。
警惕绿眸对上满是带着血腥戏谑的黑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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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玩笑归玩笑。
当那份鲜血滚烫的温度在指尖逐渐冷却,他便打开玻璃罐口,看着属于【蘑菇怪】的孢粉深吸一口气。
不知是不是混杂了自己鲜血的缘故,原本干燥的孢粉被晕开,竟然真的冲泡出了一股咖啡焦糖的香气。
他歪头看了看罐子里清澈见底的灰色液体,随后毫不犹豫一饮而下。
玉质喉结微翕,怪物意犹未尽舔唇。
眸中的血腥褪去,通过猎食其他【怪物】而获得口腹满足的言灵满意眯起眼睛。
好吃。
恢复正常的他跳下树,毫不在意地将手中的枪还给早已经冷静下来的伊奥维亚诺。
而对方定定地看着陆施,眸色里带着某种挣扎。
黑发黑眸的言灵表情无辜,看着他的眼神里却满是熟悉的逗弄戏谑。
仿佛他是某种玩意。
而他垂眸,利落收枪,掩藏起刚才心底的一丝动容,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
自己居然还有一瞬间还想要和这样自以为是的怪物交心。
……
他不是一早就知道了吗,怪物是没有「心」的。
也是时候……该清醒了。
而并不在意的言灵却已经开始打量自己的下一餐了。
孢子粉虽然还可行。
不过自己果然还是更想吃菌子火锅。
眸色残忍的怪物转身望向天空,仿佛要借此捕捉猎物踪迹,他黑眸深沉。
最好是剥皮用精纯鲜血浸湿后——
让它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挣扎过后的猎物皮肉紧|嫩有嚼劲。
他舔唇,露出凉薄意味地一笑。
最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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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修道院。
伊奥维亚诺伏案书桌,手中的废弃书信是陆施从伊莉雅修女房间里搜查出来顺手递给他的。
他垂眸细细读着纸上的字,潦草几张的德文却囊括了女人的一生。
伊莉雅.舍伍德。
出生于19xx年7月19日。
中学毕业后进入镇上的圣玛丽安康复医院工作,25岁时转业进入修道院工作至今。
……
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问题。
剩下的书信也只是和友人互相往来,没什么特殊的。
可在他眸光一转,瞥到下一封信时猛然一怔。
上面随着磨损而逐渐模糊的字迹写着:
……
我的喉疾越来越严重了,近来屡屡有呕血的症状。去医院检查过,看来医生们也无计可施。
因此,死期将近的我立下这封遗嘱,给修道院里我爱的孩子们。
抽屉里有我存下来的500欧元,请你拿去帮孩子们购置布料做几身新衣,如果有剩的就去买点糖果。
爱你的,伊莉雅。
20xx年9月29日。
……
这是一封悼亡信。
遗嘱的落款,正好是案发的一个月前。
明天开始日更到周三~然后就看有没有榜了ovo,有榜的话作者君会像这周一样多更,没有的话就还是周更三章~
谢谢每个看文的读者宝宝,你们都是小天使qaq~我会努力写香香的文养大家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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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致命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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